第15章 一日为师

葱爆羊肉，烤羊肉串，咸鱼茄子煲。

孟凡想好了一道鲁菜，一道粤菜，一个烧烤，就着手开始处理食材。

选择这三样菜，他事先有过计较。唐代，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土，所以八大菜系中，川菜基本上废了。

长安又位于北方，以面食为主，口味偏重，肉菜以羊肉为主。

所以孟凡就根据现有的食材，选了这三样菜，想让家里的这几个人先尝尝，看看合不合大唐北方人的口味。

别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了美食，这些唐朝人却不懂得欣赏，那可就嗅大发了。

他向来是个严谨的人，还有那么点自负，不然前世也不敢作死吃河豚。

撸起袖子就是干，他也不在乎这一身华丽的锦袍，抄起一条咸鱼，嚓嚓两刀，斩去头尾，斩作细丁。

前几天他发现，唐朝的老祖宗们，已经知道利用大豆和其它谷物发酵，制成各种豆酱，作为日常调味品。

好的酱料作坊，更是可以制作品质上乘的清酱，也就是后世的酱油。

所以咸鱼茄子煲的辅料，就是孟宅的老妈子们亲酿的豆酱。

话不多说，不过须臾功夫，咸鱼茄子煲已经上炉开煮。

羊肉串也很快串好，孟凡交代了福菊怎么掌握火候，就全权放手，让小丫头自由发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福菊这小丫头，颇有当厨子的天份，大可以好好栽培栽培，让她独当一面。

接着，孟凡便取过一块羊油，准备把新打的铁锅开一开。

眼见孟顺已经生着了火，孟凡舀了瓢清水，先把铁锅清洗了两遍。

等待灶火把铁锅烧干，他便把手里的一大块羊油，丢进了锅子，用新锅铲按着羊油，顺着锅边一圈圈均匀的擦下来。

羊油遇见滚烫的铁锅，顿时冒出阵阵黑烟，崔莺莺忍不住皱眉道：“大郎这是作甚，炼油可不是这样炼法。”

孟凡笑道：“莺莺，你走开些，小心油烟熏了你。我这不是炼油，这叫开锅。”

他没办法跟唐朝人讲明白这些后世的经验，因为唐代压根就没有炒菜，自然不知道一口好的炒锅有多重要。

铁锅好不好用，开锅至少起了一大半作用。

一口开好的锅，天然形成一层油膜，亮而无垢。不仅省油，而且不易生锈，更有不沾锅的效果，煎炒烹炸，无往不利。

这些东西在后世不值什么，可那都是老祖宗们上千年的经验总结。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十分超前的。

崔莺莺一知半解的看着，也不再多话。

孟凡把铁锅擦了一遍油，烤干之后，就让孟顺撤了火。

等锅冷却下来，又如法炮制，如此三遍，然后抹上一层胡麻油，便大功告成了。

看看那边，咸鱼茄子煲，已经开了。羊肉串也已经烤的滋滋冒油。

他便让孟顺重新填了柴火，起锅烧油。

待油七成热，倒入切好的羊肉。

就听见“哧啦”一声爆响，把厨房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孟顺从灶台后面探出脑袋，问道：“小主人，是不是火太大了？”

“火候正好，你可要给我保持好了。”铁铲在锅里翻炒了几回，眼见羊肉略略发白，孟凡赶紧倒入葱白。

加入豆酱，盐巴，饴糖，老醋，大火翻炒装盘，一气呵成！

这个时代还没有白糖，只好以饴糖代替了。

一阵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大葱特有的辛香气味，瞬间飘荡在整个小厨房。

三个人不由自主的抽动着鼻翼。

崔莺莺走上前来，看着那盘兀自冒着热气的葱爆羊肉，眼里全是小星星。

福菊舔着嘴唇，赶紧递过来一双筷子。孟顺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黑锅，一脸的不可思异。

“顺子，把火撤了，赶紧过来，把锅洗洗。”

“哎。”孟顺兴奋的从灶台后窜出来，对那口宝贝锅格外的珍惜。

“尝尝。”孟凡端着葱爆羊肉，递到崔莺莺跟前。

崔莺莺夹起一片，放进嘴里，顿觉口舌生津。嚼一口齿颊留香，鲜嫩爽滑，哧溜一下，就下去了。

“嗯。”来不及说话，她赶紧又夹了一块。接连吃了七八片，她这才一脸潮红的连连点头，简直没办法形容这奇妙的味道。

两个下人眼巴巴的看着。福菊更是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孟凡笑道：“你们也拿筷子尝尝。”

福菊赶紧转身拿了两双筷子，递给孟顺一双。

两人小心翼翼的各夹了一片，用手接着放进嘴里。

羊肉才刚进嘴里，四只眼睛就瞪得溜圆。

“嗯。”两人的脑袋，就像装了弹簧，点个没完。

“好吃吧，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孟凡放下葱爆羊肉，又端来咸鱼茄子煲。

看看羊肉串火候差不多了，就把前两天秘制的烧烤调味料撒上去，在炭火上又过了一遍。

三样菜都摆在案板上，四个人食指大动，吃得满嘴流油。

还好孟家不差钱，孟凡边烤边吃，羊肉串吃了个肚儿圆。

可惜的是，孟家并没有人知道孜然是什么东西。这个时代，羊肉串的最佳拍当果然还是缺席了。

吃饱了羊肉串的孟凡，看着那三个人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忍俊不禁的问道：“怎么样，这味道。”

崔莺莺满足的泯了泯嘴唇，说道：“大郎，这一定是婆婆教给你做的天上的仙肴吧，简直太好吃了。”

福菊打着饱嗝，连连点头道：“小主人，好吃的奴婢都快哭了。”

孟顺只顾腼腆的笑，站在一边，嘴里好似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滋味。

唐朝人果然好侍候，看这三个吃货的表现，孟凡心里有了数，对于明天的宴席，又多了几分把握。

“记住，对谁都别提起今天的事，知道吗？”

“诺。”孟顺和福菊使劲点着头。他们从出生开始，从来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虽然孟家不差钱，但还没大方到顿顿给仆人们吃肉的地步。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肉食得来不易，都是紧着主人们食用。

作为仆人，他们一年到头，像这样能敞开肚皮吃肉的日子可以说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如此美味的菜肴。

小主人这样慷慨的对待他们，能不让他们感激涕零吗？

不过，让他们更为激动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只听孟凡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看着三人道：“你们都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我有个想法，要在灞城开一间最好的酒楼，做这件事光靠我一个人是绝难办到的，你们愿意帮我吗？”

“愿意。”三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丝毫没有犹豫。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去大厨房，准备明天的宴席。福菊跟着我打下手，学习每道菜的烹饪方法。孟顺每道菜必须亲尝，记住它们的口味和特点。你们能办到吗？”孟凡准备快速把福菊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厨娘，把孟顺栽培成酒店掌柜。

两人听了孟凡的话，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当然听得出小主人话里的意思。

孟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孟凡脚下。福菊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孟顺知道，这是改变自己人生难得的机遇。作为下人，如果抓不住这次机遇，有可能一辈子也难以翻身。

他虽身为下人，也跟着父辈们去过十几趟长安城，自是有些见识的。可他却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起过菜还可以这样做。

更何况，连那打了几十年炊具的老铁匠，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铁锅。

种种异象都在告诉孟顺一个事实，他的小主人绝非等闲之辈。

孟顺流着泪说道：“小主人若不嫌顺子出生卑贱，就收顺子做个徒儿吗？顺子愿当牛作马，一辈子侍奉师父。”

福菊也怯生生的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奴婢生为女流，不知小主人肯不肯收……”

“你们这是怎么啦？快起来。”孟凡一下懵了，他比福菊也大不了几岁，比孟顺还小点，原本没想过要收他们为徒。只是想让他们帮自己撑起一家酒楼。

哪知道，孟顺和福菊一听他这样说，那眼泪就淌得更凶了，脸上充满了失落。

崔莺莺赶紧上前，挽着孟凡的胳膊，附耳道：“大郎，你这酒楼若要长久，何不收他们为徒？”

他这一句话，点醒了孟凡。他们二人虽然为奴为仆，但却可以换主人。

如果教会了他们，将来有人看上他们的本事，要花重金买走他们。或者以权势压人，要抢走他们，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相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背叛师门，那就是大逆不道，只要是大唐的天下，尽可以有说理的地方。

在古代，任何一个行当拜师学艺那都是要行过拜师礼，认了师徒关系之后，师父才会逐渐传授技艺。

古人崇奉天地君亲师，师徒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

“好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孟凡的徒弟了。”

孟顺和福菊兴奋的“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好像生怕他一会儿反悔一般。

孟凡笑着扶起他二人，转念一想，既然收了徒弟，也该有个名号，日后别人问起来，也有个出处。

他打眼一瞧，就看见圆圆的砧板上扎着的那把威武的斩骨刀，那造型活脱脱就是一个现成的商标。

指着那把刀，他说道：“咱们以后就叫一刀流，不过在外人面前，就别提及了。”

孟顺和福菊兴奋的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饮食业一刀流的第一代弟子了。

穷尽他们此时的想像，他们也不会料到，有朝一日，凭借一刀流首代弟子的身份，他们将会各自统领一个横跨大唐版图的商业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