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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佘春苗5

第5章 佘春苗5

书名:刑凶实录作者名:一地冰碴儿本章字数:4109更新时间:2021-12-27 16:44:22

佘向阳的案件尘封了10年之久,当时的案卷,已随其它一批旧案、铁案于5年前推进无纸化办公活动中销毁。所幸,香水镇派出所配合那起案件侦破时保留了少量原始资料,何震西一大早将铁皮卷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能闻出跳蚤屎味儿的几页记录纸。

记录中,佘向阳绑架、杀害程xx的作案经过,当时本市晚报已在深度报道中公之于众了。未作公开的部分有以下几点:

一是,赎金下落不明。佘向阳落网当时,正在家中睡觉,其母亲、妻子、女儿当时都不在家,母亲帮忙照顾生病的姐姐,妻子在纺织厂上班,女儿在学校上课。后经审讯,佘向阳供述称其绑架、杀人后既后悔又害怕,将赎金扔进自家炉灶中焚毁。

二是,佘向阳虽已认罪,但对作案所使用的乙醚来源表述不清,对使用过的口罩去向表述不清,指认几次使用公共电话的方位时,同样表述不清。经鉴定,也未证实佘向阳精神异常。但经上级核审,认为佘向阳主要犯罪事实清楚,人证物证确实、充分,且本人已服法认罪,故不适用于“疑罪从无”,最终由省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后改为死缓。

“佘向阳服刑后,他老妈精神方面出了状况。”何震西说。“间歇性精神病,就是俗话说的半疯。这些可都我的前任介绍的哈。至于佘向阳的老婆呢,半年后提出了离婚,佘向阳也痛快地答应了,提出的唯一条件是照顾好女儿佘春苗。佘春苗今年20,当时才10岁。办完离婚手续后,佘向阳前期就投奔R县的表亲去了,又在那里改了嫁。不过,因为老周这个案子,我昨天跟R县那边通了电话,一打听才知道:那女的去年秋天烧死了。”

“烧死了?”马格挑起一道剑眉。

“据说是煤气泄漏。幸亏发现及时,否则整栋居民楼都要起飞了。可也真够惨的,女的跟后任丈夫全都烧成焦炭了,佘春苗年轻、反应快,侥幸拣回了一条命,但也毁容了,半边脸总是遮着东西,要么就是戴口罩。”

“佘向阳在狱中写了那么多申诉,上面没反应吗?”马格拿根香烟戳着自己的下巴颏。

“这个就不清楚了。”何震西说着眨巴眨巴眼睛:“走吧,也累了半天了,出去吸个毒。”

“一对烟鬼。”侯队说道,“快点儿抽哈,8点了,老周那边随时可能来电话。”

吸烟角上还是那只生锈的铁皮罐头烟灰盒,破柞板凳上的积雪厚达半尺。何震西用马格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硬中华,又冲马格抖出一支,马格不抽,把自己的七匹狼点着了。

何震西吐出一个圆圈,又吐出一根烟枪穿透烟圈, “那个佘向阳还真像是有点儿冤情一一哪说哪了哈一一就咱哥儿俩我才说的。只可惜他命薄,就那么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

“怎么可能一了百了,佘春苗这不是来寻仇了。”马格说。

“听侯队说,你最先发现绑架老周孙女的是个女的,真是火眼金睛啊!”

“你损我哪?”马格把烟抽得嗞啦啦像是拉风箱。“雌雄不难分辨,再说明白点儿,我觉得佘春苗是故意叫人识破她的性别。真不懂她唱的这是哪一出?”

“故意......有点儿意思,”何震西用拿烟那只手的小指搔了搔脸,“难道她想暗示什么?”

“穿戴、手法、经过、细节,样样儿几乎完全复制了佘向阳当年那起案子一一”

“难道她想暗示当年那起案子不是佘向阳所为,真正的凶犯是一一”

“至少是个女人。”

倪康从门里探出头,挤眉弄眼,指尖朝里戳。马格和何震西会意,快步走回室内。

侯德云正在接听电话。

但把电话打到刑警队座机上的不是周云亭,而是她的儿媳刘萌。侯德云接听电话,嗯嗯嗯,唔唔唔,表情由客气转为搔首蹙眉,渐至将听筒从耳朵转移到腮帮子,好像听的不是电话而是爆竹。

“我们有方案......你要镇定些......好好好......你让老周接电话。”侯德云说。

刘萌似乎中止了歇斯底里,侯队趁此机会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大肚子的摆放姿势。

所有人都换好了便衣,带上家伙,整装已毕,何所也调集了他的民警,这里就看侯德云怎么说了。

侯德云举着话筒问: “老周,绑匪电话说了啥?她到底是不是佘春苗?”

“是。”周云亭说。听声音,他苍老了一百岁。“就是佘春苗,佘向阳的女儿。佘向阳死在大南了。”

“听说了。”侯队语带催促。“佘春苗还说什么了?你的儿媳方才来电话,我接的一一她说佘春苗好像一直在威胁你,想让我们马上去顾家坟佘家解救孩子。你什么意见?”

“不,”周云亭的声音轻如游丝。“别听她的,她头脑不对劲儿了。佘春苗……没说什么,还是按照原先讲好的一一对了,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一一11点钟交赎金,顾家坟那个山洞旁边的老松树下;12点,香水商厦去取我孙女。”

“就这么多?”

“对,就这些。”

“老周,这种事,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跟我打埋伏,否则出了状况......”

“我知道,我知道。”

座机里一片忙音,周云亭挂机了。侯德云摇着头,搂了一把脸。

“11点钟山洞交赎金,12点钟香水商厦领孩子,这是搞的什么鬼。”侯队把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

“从那个山洞下来,开车到香水商厦,正常1个小时时间倒也够用。”倪康说,“问题是,这几天连着下大雪,上下山时间比平时至少耽搁一倍,佘春苗耍老周呢吧?除非她还有个同伙。”

“漂亮。”马格朝倪康呲呲牙。“除非佘春苗还有个同伙。”

侯队用力捏着自己的下巴,说: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迹象表明她有同伙,可是要在1个小时之内赶赴两地,分明是不可能嘛。感觉这佘春苗是故意让人觉得她有同伙……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简单啊!”倪康说:“故意给人有同伙的错觉,实际就是孤身作案。她的目的就是分散咱们的视线,断崖山洞、香水商厦两头折腾,两头扑空,然后她好跟老周另外达成交易。”

侯德云频频点头,佟铃在倪康肩头表彰性地搂了一记。只有马格似乎魂游天外,无声无息。

“马格,你什么意见?”侯德云问道。

“没意见。”马格元神归位。“倪康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侯德云很满意,尽管他对马格“没意见”一万个不习惯,但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琢而磨之了。

“山洞、商厦,交给何所长那边办了。”侯队发令了:“咱们打七寸,马格、佟铃盯周家,倪康跟我奔佘家。出发!”

马格开车,开着对讲机,他和佟铃到达时,侯德云和倪康还在中途。目标地仍是昨晚停车的那个地方,只不过,雪已经停了,朝阳异常刺眼,西北风挑衅般不停地用力拍打着这部已经不年轻了的尼桑轿车。好在这次能开空调,此时正是上午车流高峰时段,空调即使嗡嗡作响也不致引起格外注意。

“你没事吧?”佟铃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嗯?”

“我是说,刚才你好像有话要说,但你没说。你不同意倪康的意见?”

“当然同意,”马格辩解道。“完全同意。”

“你可不是口是心非那号人,”佟铃话里有刺儿,“倪康也怪不容易,脑子难得比你灵光了一回。”

“嗯哼。”

“你啥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啦?”佟铃似乎生气了。

“行了姑奶奶,服你了。”马格说,“我觉得十月怀胎生的孩子没缺陷,你偏叫我提前帝王切开。好吧,我就权当是答对你高兴了一一我认为,佘春苗没有同伙,但是当年佘向阳案的真凶是伙同作案。佘春苗正是假借这起案件中种种的不可能,让咱们领悟到当年那起绑架杀人案的种种可能性。也就是真相。”

佟铃静默了十秒钟,突然用力拍了一记大腿,痛得马格一咧嘴。

“快说,佘向阳案的真凶是谁?同伙又是谁?”

“发现目标!”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侯队的声音。“佘家。周雪妮,发现周雪妮!倪康,快!”

......

对讲机里传出一片嘈杂声:纷乱脚步踩踏积雪一一远处急促的狗吠一一侯德云的喘息一一妮妮的哭声一一老人似笑非笑的怪叫。几分钟后,对讲机再度传来侯德云的声音:

“成功解救周雪妮!佘春苗去向不明,全力搜捕佘春苗。马格、佟铃,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此刻腕表时间指向9点45分。马格刚刚回复了一句:“没情况。”,周昉、刘萌就在远处出现了。

他们在自家楼下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分头行动:周昉开车驶向顾家坟村方向;刘萌乘上预约好的出租车,驶向香水商厦方向。一切都在依照计划执行。

那夫妻二人离开后15分钟,周云亭在楼下现身了。他穿着深灰色羽绒服,黑色棉线帽子,棕色皮手套,肩上背着分量不轻的帆布单肩包。他朝四周看了又看,朝顾家坟方向步行了大约10分钟,又顺原路折回自家楼下,仍朝四周看了又看,扬手招停了一部银灰色出租车,朝顾家坟的方向飞速驶去。

马格保持距离紧随其后。

“看不出来啊,”佟铃半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老周虽说是退了,反侦查能力不减反增了嘛。”

“嗯哼。”马格只哼哼。

“你又来了,”佟铃气咻咻道,不过这次是假的。“你给我说说,老周会去哪里?”

“这还用我说?”马格歪过脸来看一眼佟铃。

“去见佘春苗?”

“不然还能是谁。”

“果然被倪康说中了......咦,不对啊,妮妮已经解救成功了啊!不行不行,快告诉侯队通知老周,别叫他去冒那个险。”

“不用瞎操心。”马格摇摇头说,“我想侯队已经通知老周了。但老周有老周去见佘春苗的道理。你昨晚一点都没睡吧?今天脑袋瓜儿严重不可思议。”

“嘁一一”佟铃说。“说正经的,老周去见佘春苗是不是因为传言说的一一对佘向阳一案办得心中有愧啊?还有他背的那个大包,我猜肯定是钱,都能闻到一沓一沓的钞票味儿了。”

“我如果办错了案,害人10年冤狱,我也心中有愧,夜不能寐。”

“就是说,老周想用30万来个良心救赎?可佘春苗已经犯下重罪,钱对于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讲机里再度传来侯德云的声音:“马格、佟铃,确认周云亭方向。”马格回话说顾家坟。侯德云大着嗓门喊:“好!盯住!我和倪康随后跟你们会合。”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哪,”佟铃道,“佘向阳案的真凶是谁?同伙又是谁?”

“我只是假设,你还当真了?”

“少磨叽!说来听听。”

“佘向阳案当中,30万赎金去了哪里?你真相信那么大一笔钱被塞进炉灶了?”

“不信。”

“那也就是说,拿走30万赎金的人才是真凶。30万现金有多重?如果是百元一张,大约只有7斤。但如果面额是10元的呢?重量就得加上一个零。”

“你怎么知道面额是10元的?”佟铃狐疑道。

“我看了何震西那几页记录纸了啊,”马格呲牙笑道。“几十斤重的现钞,不要说是从断崖山洞,就算是在一般的雪地上,要背着它迅速逃离也太难了。体力上推断不大可能是女人。”

“那就是男人喽?”

“但在刑警随后抓捕佘向阳时,他睡梦正酣。而他被定罪的重要物证一一黑呢大衣、黑色粗线套帽、军勾棉皮鞋,还都带着真凶的体温,证明它们刚刚被人穿戴过,但穿戴它们的那个人却不是佘向阳。”

佟铃眼睛瞪得像铜铃:“能随意进入佘向阳卧房,又能随意穿用佘向阳大衣鞋帽的......那个人就只能是一一他老婆?”

“伙同他人绑架杀人,嫁祸丈夫的女人,佘春苗的妈。”马格叼上一支烟说。

“我的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