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那水冰红茶2

“其实我有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习惯，就是想事情的时候爱打游戏，”齐奇跟着又说道，“越是想事就越是想打。”

马格目光如炬看了会儿齐奇一一难不成，这小子把自己当成《思考机器》里的凡杜森了？

“那就说说你想的！”马格咬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把它扔向仪表盘。

“马哥你刚破过一个案子吧一一霍准那起一一真了不起。”

先给了顶高帽儿戴，真是屈伸自由啊！马格没接茬儿，闷哼一声作答。

“马哥对王余庆案的思路，我试着揣摩了一下，说错了你就当我没说哈一一”

见马格没吭声，齐奇兀自往下说：

“几乎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萌生过犯罪的念头，还有一些犯罪，仅仅实施了一部分，如果没有其它推动因素，甚至很难被称为犯罪一一教授是这么说的。在霍准那起案子里，霍准有百分之百的杀人动机，但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霍准也只把犯罪实施了一部分一一在纸币上下毒，可能并不是他最初的设计，但是你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危机，于是推动因素产生作用一一他为了杀人灭口实施了完整犯罪一一也正是毒纸币，让霍准最终现形一一”

“你写推理小说哪？”马格斜睨一眼齐奇，“有屁快放，少兜圈子。”

齐奇尽力藏起笑容，一本正经道：

“王余庆这件案子，我猜你延续了跟霍准案相同的思路一一死者绝非自杀，而是被他人毒杀一一所以，你对第4盅酒的发现如获至宝，极力搜索蛛丝马迹。假如第4盅酒是王余庆误洒在现场的，现场勘查应有记录，但事实上却没有；刚才你再次勘查，也没找到任何酒洒的痕迹，你据此认定，王喝了第4盅酒，是对固定习惯的一次破例。某些特殊体质的人，或某些人在体质异常的特殊时期，一杯酒就有迷醉的可能；一个常年3盅酒的人，多出的第4盅酒会不会导致短暂的意识模糊，又因此误饮天那水，导致中毒身亡呢？你急于向法医求证这种可能性；一旦可能成立，动机百分之百，胜算百分之五十的投毒也就成立了，就像霍准案一样……”

马格把车停靠在路边一丛金色落叶当中，摇下半尺车窗，点着了仪表盘边的那支烟。马格瞪着齐奇重新漾起笑意的眼睛，给他一副“算你蒙对了”的表情。

“然后呢？”马格话随烟出，问道。

“然后一一”齐奇故作深思状地想了想。“然后就是现场模拟了。我猜马哥肯定是这样想的：李淑凤想除掉王余庆，结束提心吊胆的地下情，以便跟徐风林天长地久。于是，她给丈夫准备好了酒菜，故意延长去超市购物的时间，她所谓‘王三盅’的说法是个障眼法一一事实是，当李淑凤不在场时，王余庆可能破例喝第4盅酒一一世上不存在绝对不能破例的事情。王余庆果然破了例，喝下了第4盅酒，而第4盅酒，让不胜酒力的的王余庆出现了短时间的神智不清；然后他感到口渴了，从冰箱里取出冰红茶一饮而尽一一正是李淑凤早就准备好的天那水冰红茶一一于是王余庆中毒身亡。”

“王余庆喝光的那瓶冰红茶可是他自己从便利店新买的。”马格说着，将烟蒂弹向雾霾。

“村支书老婆不是说过了嘛，王余庆习惯常备2瓶冰红茶，每次喝掉一瓶，马上就会去再买一瓶。他还有个习惯，一瓶打开后并不是一口气喝光，而是每次只喝几口，随渴随喝，这个习惯帮了李淑凤大忙，给了她可乘之机。案发当天，王余庆独自去便利店买回冰红茶，用时大概10分钟。在这10分钟时间里，李淑凤迅速将天那水掺进那瓶冰红茶，然后出门去买菜。酒后的王余庆意识恍惚，从冰箱中取冰红茶来解渴一一而他取出的，恰恰就是李淑凤预先掺入了天那水的一瓶......”

马格笑了。不得不说，齐奇吃透他了。这小子仗着有背景，一颦一笑牛气冲天，很不讨喜，但脑子还不算坏。

然而，齐奇并不认同马格的思路。他紧接着给马格来了一个大反转。

“你的思路尽管有很多合理性，但我并不认同。”齐奇的腔调听上去一点都不给马格留情面，但他的眼睛仍能井水不犯河水地笑眯眯。“王余庆死于谋杀，我认同，但我不认同是李淑凤投毒害死了他。比较来看，王余庆比李淑凤具备更强的杀人动机。所以，真正计划实施谋杀的恰恰是王余庆一一他想毒死妻子李淑凤。”

“漂亮。”马格眼睛亮了起来，“那你就说说看。”

“就像这些天以来咱们所了解到的：王余庆患有阳萎，李淑凤红杏出墙，王余庆周边的同事、邻居大都知情，生前人缘不错的王余庆，听闻或察觉妻子出轨的可能性极高。但在同事、邻居面前，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外露。由此可见，王余庆外表敦厚随和，内里却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同时，他还是个自律性极强的人一一这种自控力极强的人，不仅不会自杀，反而会不惜一切实施报复。”

回到警队，空荡荡的室内只有齐奇和马格，一丝秋凉从半敞开的窗扇弥漫进来。齐奇在马格那只马克杯里沏上毛尖，端给马格。马格没客气一一他得准备好耳朵，让一个刚从象牙塔里钻出来的毛孩子告诉他这个已到而立之年的刑警大叔应该如何断案。

“说吧，”马格呷了一口茶，两手掐着马克杯。“继续你的犯罪心理学一一”

“我方才说了一一”齐奇顿下三秒钟。“在这起案件中，真正想投毒杀人的，不是李淑凤，而是王余庆。从动机上看，王余庆被妻子背叛，遭同事和邻居们耻笑，势必会报仇。另外，我仔细分析了这些天以来摸查到的情况，特别留意到一件事：李淑凤为自己保了人寿险，却没有为王余庆投保一一。”

有点意思。对这个新了解到的细节，马格还没来得及分析，齐奇就已经消化了。马格不由得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按照李淑凤的解释，王余庆保守地认为，保了人寿险反而不吉利，所以，他不同意买保险。但是，李淑凤买人寿保险，王余庆却并未反对。李淑凤一旦毙命，王余庆能拿到300万元的理赔金。李淑凤的死亡，最大受益者是王余庆一一既能报妻子背叛之仇，又能获取巨额保险金；从杀人动机上做以比较，王余庆谋杀李淑凤的可能性更大，理由更充分。”

马格想抽烟，但他不想去外面吸烟角，那样可能会打断齐奇的思路。他破例在办公桌前将烟点燃。马格承认齐奇分析得不无道理。

“问题是，想要谋杀妻子的王余庆，究竟是怎么毒死自己的？”马格说。

“失误。”齐奇笑眯眯的眼中划过一道闪光。“李淑凤的保险是半年前买的，王余庆把漆活儿往家里拿，也是半年前才开始的，这不是时间上的巧合，而是王余庆实施毒杀李淑凤计划的开端。如果让我推测，在这半年当中，王余庆一直在秘密做着一项试验一一以身试毒，以便掌握投入多大剂量的天那水，才能达到既毒死李淑凤，而又不留痕迹的目的。”

“很新奇的推理啊，”马格吐出一团烟雾，喜欢地瞅着齐奇：“确实可以写成小说啦！”

“我是认真的。”齐奇抓过马格的马克杯喝下一大口茶水，又把它推还过去。“我上大学的时候，听教授讲过弗朗索瓦·布瑞威利斯夫人的经典案例一一马哥肯定听说过一一她毒死情人拉·齐斯和丈夫布瑞威利斯伯爵的案例。”

“我可记不住那些比烟灰还长的名字。”马格将“七匹狼”的烟灰抖落在便携式烟灰袋里。“你的意思是，王余庆为了掌握毒药剂量，于是就像那个什么伯爵夫人那样，亲自尝试天那水冰红茶，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

“没错。”齐奇笑眯眯地回答道。

齐奇又要抓那杯子，马格比他更快地抓走马克杯，去饮水机那儿续上开水，回到座上，从桌面上将茶推给齐奇：“下次再跑三道河村，你该查一查：王余庆的家里，为什么不像别人家那样养一群鸡鸭鹅狗？是不是因为王余庆用它们作投毒试验，全都给毒死了？你说的那个什么伯爵夫人，就是用那种办法测试毒药功效的吧？”

“对啊！”齐奇喝了一大口毛尖，又将马克杯推还给了马格。“下次去一定要查。其实，咱们掌握的现有证据已经足够支持我的这个假设了。马哥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吧一一村支书老婆说，王余庆以前好像没有买冰红茶的嗜好，每天必买冰红茶是今年入夏才开始的事，而且家里每天必保有2瓶放在冰箱里。这里就有猫腻了，为啥是2瓶呢？”

“为啥呢？”马格咬着烟蒂问。

“因为王余庆心思缜密，一瓶掺入了天那水，另一瓶里却没掺，每天放2瓶，就不会引起李淑凤的怀疑。”

“气味怎么解决？”马格就着烟蒂又点燃一根烟。“天那水香蕉味儿那么冲，李淑凤不喝怎么办？”

“所以说啊，王余庆心机深重！他投毒的方式是少量、多次的，就像布瑞威利斯夫人那样，假以时日，最终神不知鬼不觉，让李淑凤慢性中毒而死。”

马格把烟在鼻子跟前举了三秒钟，憋不住笑了：

“你别忘了，王余庆有个怪癖，他的冰红茶绝对不许老婆孩子喝一一”

“一点都不矛盾，”齐奇舔了舔下嘴唇，又抓走马克杯喝了一大口。“王余庆往冰红茶里掺了天那水，他得提防着毒死儿子王猛，所以在家里立下了那个除他以外不许任何人染指冰红茶的规矩。可是那样的规矩，只对孩子有效，对他的妻子，尤其像李淑凤那种强势的妻子，基本没用，只要她想喝，随时都可以一一王余庆对此心知肚明。

“另外，正像马哥推定的那样，李淑凤也有毒害王余庆的动机，也趁王余庆不在家的时候，往冰红茶里掺入了天那水；李淑凤强调说王余庆立下过规矩，不许老婆孩子碰触冰红茶，无非是想让外人知道：冰红茶与她无关，即使丈夫被毒死，也是自杀或误服天那水，与她这个做妻子的毫无干系……”

马格把烟掐灭，收进便携式烟灰袋，正色道：

“ 王余庆、李淑凤，两夫妻都有毒害对方的动机。你分析的有道理一一王余庆的动机似乎更大一些。还记得村支书老婆说的吗一一便利店出售的冰红茶，原先只有5种口味：苹果、柠檬、草莓、水蜜桃和佛手柑，今年6月中旬，便利店开始贩卖新口味一一月儿香蕉。王余庆立马更换了原先一直在买的水蜜桃味儿，转而只买月儿香蕉一一”

“对啊！”齐奇兴奋地眨着眼睛道：“用冰红茶的香蕉味儿来掩盖、混淆天那水的香蕉味儿，仅从这一点来看，王余庆谋划毒杀李淑凤的真实用心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嘛！”

不得不说，齐奇言之成理。

王余庆为报复妻子，秘密计划投毒，从公司带回家的天那水成为首选毒药。王余庆仅有初中文化，不是化学家，也不是欧阳锋，即便他想了解天那水的毒性与毒效，也不可能跟人公然请教探讨，只能暗中摸索，拿自己做试验。这办法显然是既愚蠢又危险，但是，哪个犯下罪行的家伙不是既愚蠢又危险呢？

按照齐奇的推理， 可以将王余庆死亡当天的情形作如下描画：

案发当天，在某种不确定情绪（或许他猜测妻子假借买菜之名，实际上却是去跟情人徐风林幽会一一毕竟那家超市确实远了些，而三道河村附近就有小型菜巿场）操控之下，王余庆破例喝下了第4盅闷酒，不胜酒力的他，又在意识恍惚间饮下足以达到致死量的天那水冰红茶，结果报复妻子不成，反而毒死了自己。

但是，齐奇的上述推理，也有一处漏洞：如果王余庆计划少量、多次投毒，达到既毒死妻子，又掩饰罪行的目的，那么从他购买冰红茶开始，势必会想办法让妻子喝下掺入天那水的冰红茶，李淑凤也势必会出现慢性中毒的反应了。然而，从李淑凤的身心状态观察，很难看出中毒迹象。

马格给侯队打电话，让他搞了条警犬，次日就去案发现场确认第4盅衡水老白干的踪迹，结果，警犬也未发现王余庆家中地毯上有什么残留酒液，证实案发当日，过量的第4盅52度白酒，的确是灌进了王余庆自己的胃里。

隔了一天，马格又让侯队联系市局技侦，给李淑凤做了毒物化验。检测结果当天就拿到了：李淑凤体内未发现包括天那水在内的任何毒素，她健康得足以活到一百岁。

在送李淑凤返回三道河村的路上，齐奇一言不发。到达之后，垂头丧气的齐奇仍没忘记问李淑凤：你家不养鸡鸭鹅狗吗？结果李淑凤回答得十分干脆：

“我从没养过那些东西，我嫌脏。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左邻右舍。”

齐奇眼中的笑意彻底蒸发了。

继续留在李淑凤家似乎没有了意义。马格上了车，齐奇闷声跟进副驾驶。

“难道咱们错了？”齐奇喃喃道。

“把‘们’字儿去掉。”马格打声呼哨，朝他做了个鬼脸。

透过挡风玻璃望过去，李淑凤正在用力过猛地锁闭院门。

“我跟你开玩笑哒。”马格捏了捏齐奇的肩膀，“咱们俩是半斤对八两。”

齐奇侧身瞅着马格：“马哥你不用安慰我，还是你对了，李淑凤毒杀亲夫嫌疑最大。”

“不会吧？”马格又捏了捏他肩膀，“转向这么快？”

“拿到李淑凤毒物检测结果后，我把案情重新梳理了一遍。”齐奇将目光投向那扇铁门，第一抹夕阳正试图打开它。“我想到犯罪心理学，想到如果是教授给王余庆和李淑凤作心理画像会如何描述。证据表明，王余庆尽管有报复李的强烈动机，也的确准备好了天那水冰红茶，可他至死都没有付诸行动，或许是懦弱，或许是顾念他们也曾经深爱过，所以一直举棋不定，即使少量、多次投毒这种风险最低的举动，到他死前也未付诸行动。

“李淑凤却截然不同，她像猫科动物，一旦前行就不会回头。徐风林离异多年，他承诺李淑凤离婚后一定娶她，但是王余庆不会同意离婚，李淑凤深知，以王余庆的性格也绝不会对她的背叛善罢甘休，她凭借女人特有的直觉，已感到丈夫在暗中实施了某种对她不利、甚至是致命的行动。所以，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是，手段呢？”马格放下半尺车窗，猛抽了几口烟。“天那水冰红茶，每天都跟另一瓶正常的冰红茶放在冰箱里。王余庆、李淑凤，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都暗藏鬼胎，都希望对方喝掉有毒的那一瓶。所谓百分之百的动机、百分之五十的胜算概率，其实，连我自己都知道不太靠谱，那不过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解嘲方式罢了。傻瓜，你还真就信了。”

马格笑起来。齐奇愣了三秒，也大笑起来。

这时，马格的手机接到了李下打来的电话，也就在此时，一个男孩正背着书包，用钥匙去开那扇铁门。

李下在电话里说：

“一个饮酒量长期稳定的人，假使酒精摄入量突然增加的话一一哪怕只是一盅一一也可能导致病理性的醉酒反应，出现短暂的意识模糊。过几天去钓鱼吧，我约你。喂？喂喂......”

马格说了声OK，关掉了手机，与此同时，李淑凤应声走出来，一面把那男孩推向屋子，一边朝警车内的马格和齐奇投来惊乱的一瞥。那个叫王猛的男孩也扭头望过来，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马格下意识地抬起了腕表：下午4点钟。

“天那水冰红茶上，有那孩子的指纹。”马格喃喃道。

“对。”齐奇说。

“下午放学后，4点钟他就可以到家。”

“是啊，学校咱们也去过啊，王猛下午3点半放学，4点左右到家。”

“齐奇，你上小学时踢球吗？”

“踢呀。”

“放了学去踢球的话，书包丢在足球场，还是放回家？”

“讲方便的话，当然是放在球场，”齐奇回忆的样子好像回到了10年前。“在简陋的地方踢，书包还可以堆起来当球门。”

“就是说，越方便越好喽？”

“当然。”

“那么，王猛去踢球的那座旧广场，刚好要经过他自己的家吧？他又带着门钥匙一一咱们来分析一下一一王猛是先把书包放回家方便呢，还是绕过自己家直接去踢球方便？”

齐奇有点儿明白马格的意思了。

齐奇说： “王猛在案发当天回过家一一当时王余庆还没有中毒一一否则他就不会去踢球了……”

马格把烟三口两口抽到手指头：“对，王余庆那时候刚刚喝下第4盅酒。王猛回到家中，放下书包，随即又离开家去跟同学踢球。但是，李淑凤母子隐瞒了这个细节。”

齐奇的眼睛像雪花一般闪闪发光：“了不起！”

“你明白了？”马格咧嘴笑起来。

齐奇有如亲眼所见般说道：

“那天王猛放学后回到家，王余庆因为超量酒精作用，处于意识恍惚状态，加上天热口渴，他就让儿子去冰箱取冰红茶。而王猛取出来的，刚好是那瓶冰得时间更久、感觉更解渴的天那水冰红茶。踢球的同学还在等着呢，王猛很着急，帮王余庆把冰红茶递到嘴边，便匆匆跑了出去……”

两个月过去了。

冰红茶投毒案虽基本告破，但天那水究竟源于王余庆还是李淑凤，仍是一个谜，所以无法结案，只能暂存。李淑凤虽有包庇、隐瞒王猛过失的不法行为，但念及案情的特殊性，以及王猛需要监护的客观需要，仅对其处以行政罚款，暂且免予刑事诉讼。

齐奇因协助侦破天那水冰红茶案，个人绩效考核档案中写下了漂亮的一笔。侯德云没猜错：未过多久，齐奇便从香水镇调了出去，进了省城S市刑警支队。

齐奇的微信头像时常更换，有段时间，他所用微信头像头是一瓶月儿香蕉冰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