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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那水冰红茶1

第3章 天那水冰红茶1

书名:刑凶实录作者名:一地冰碴儿本章字数:4276更新时间:2021-12-27 16:44:22

刑警队调来了一名新人:齐奇。这名字容易叫人想起日本动漫《龙珠》。

香水镇刑警队的编制一共有6个:侯德云,马格,倪康,佟铃,还有老周、小郭。老周干了半辈子,刚退休;小郭没挺上2年,辞职去了澳洲。在微信朋友圈里,时常能看到老周抱着孙女、小郭抱着袋熊的照片。眼下能干活儿的也就4个人。

侯队告诉马格,齐奇恐怕干不长,“公安大学毕业的,你想想,怎么可能干的长。”原来是只跳蚤。明知道齐奇迟早要跳,侯队还是千叮万嘱,让马格务必要带好齐奇一一齐奇上头有人,带了不白带。

秋天了,银杏树叶在香水镇四处纷飞,如果没有雾霾,没有雾霾心情,遍地金黄的样子也蛮好看。那些天,马格开车带着齐奇往三道河村跑,接连五六次,弄得人困马乏,齐奇一点没怨言,性情温良得反倒像是个远房表弟。

那起投毒案中的死者38岁,名叫王余庆,生前是镇上一家玩具公司的雇工,主要的活计是给木制模具上油漆。周边的关系人对王余庆的评价趋于一致:为人厚道,勤快能干。因为工资是按件取酬,多干多赚,王余庆时常把公司的活儿带回家,算计着晚上熬夜多漆上几个。

案发当日是个星期天,王积庆休息在家,傍晚6点钟,他老婆陈淑凤从超市买菜回来,一进屋就发现:王积庆佝偻着身子蜷在地上,已经死了。在他尸体旁边,有一只冰红茶的空瓶,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香蕉味儿。

法医李下给出的尸体报告如下:

死者双眼球外突,左右球睑结膜出血,口唇青紫,鼻腔有血性液体流出。解剖可见:尸表、皮下脂肪、皮下肌肉浅层均有出血。从死者血、尿和现场遗留的一瓶冰红茶残液中,均检出天那水成分。结合之后的病理诊断和理化检验:王余庆死于中毒一一在那瓶冰红茶中,掺入了天那水。

李淑凤因有重大投毒嫌疑,一度被传讯,后又因证据不足只能放人,让她随时听候传唤。

这个案子起初由侯德云和倪康负责。侯队整日东忙西忙,时常跑去县局各种开会,实际侦办人就只有倪康了。之后,直播室凶杀案震动了省厅,倪康临时从投毒案撤出,增援直播室案,等到案子办得差不多了,侯队以带新人为名,把投毒案转给了马格和齐奇,让倪康和佟铃搭档,接手调查温泉度假村那起强奸案。佟铃一向是跟马格搭档的,对老侯的安排义愤不已,呼吸带风。对此马格也是无可奈何。

王余庆这起案件,起初被定性为服毒自杀。

随着调查趋向深入,定性逐渐转为投毒杀人。理由很多,很简单:王余庆身体健康,生活稳定,工作顺心,近来收入又有所增多,从各个方面现照,他都没理由自杀。另外,一般来说,自杀的人会留有遗书之类的片言只字,但是王余庆一笔一划都没留下。

除自杀外,王余庆之死,还曾被推定为误服天那水所致,但随后也被否定。天那水又名“香蕉水”,有一股浓烈的香蕉味儿。将天那水掺入冰红茶给人喝,在正常情况下,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喝。市面上出售的冰红茶中,口味有许多种,导致王余庆中毒的那瓶,凑巧是香蕉口味,理论上存在误服的可能。但是,王余庆是成年人,心智方面很健全,很正常,区分天那水和冰茶两种“香蕉味儿”不成问题,所以,误服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调查得知,王余庆爱喝冰红茶,尤其偏爱香蕉味儿。入夏以来,他家冰箱里的冰红茶从不断供,每天必有两瓶储备,其中一瓶喝掉了,马上会再续上一瓶,好在便利店很近,抬腿就能去买。王余庆平时对老婆孩子都不错,唯独有个怪癖:不准他们碰他的冰红茶。邻居记得,有一次王余庆的儿子想偷喝,被王余庆及时发现,揪住儿子的耳朵揍个半死。

在案发现场,毒死王余庆的那瓶冰红茶有个漂亮的商标:月儿香蕉。从月儿香蕉的瓶口处,提取到了王余庆本人、妻子李淑凤以及他们的儿子王猛的指纹。从王余庆漆模具使用的天那水玻璃瓶上,又提取到了他本人和妻子李淑凤的指纹。由此推定:尽管王余庆想独占冰红茶,但他上班或有事不在家的时候,老婆、孩子仍有意无意接触过他的月儿香蕉,在本案中,理所当然要担上毒杀王余庆的嫌疑。

另据调查:王余庆和李淑凤,夫妻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和睦,李淑凤有毒害丈夫的动机。在侦讯过程中,李的反应也较为紧张和反常。比如,倪康问李淑凤:王余庆在家漆东西时你帮忙不?李淑凤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用的东西我从来不碰”一一不仅答非所问,而且,洗白自己的说辞也是有备在先,说谎之嫌十分明显。

对周边关系人的摸排,倪康的记录大致如下:据查,李淑凤婚后曾打过几份零工,生完孩子以后闲了一段时间,几年前开始当推销员,卖保险,其间传出她与一名客户的绯闻,对方是个离异独身男子,名叫徐风林。王余庆对妻子劈腿他人是否知情?不得而知,即便知情,当丈夫的肯定也是最后一个。同事和邻居中甚至有人揣测:王余庆没钱没情调,“那方面”也不给力,李淑凤红杏出墙在先,之后又与情夫合谋毒害了王余庆。

徐风林曾被传唤,他坦言与李淑凤有私情一一时间长达3年。但是,王余庆死亡当天,徐风林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徐风林经销茶叶,当天他在省城S市宴请十几位分销代理,酒后返回香水镇已是次日凌晨2点,代驾公司可以证实。

李淑风也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天,下午3点左右,她出门去买菜,从家到超市往返1个小时,逛超市又花掉2小时,到家时王余庆已经毒发身亡。据查:当天李淑凤买菜回到家是傍晚6点钟,王余庆当时已死,尸体呈现1至2个小时程度的尸僵,证明其中毒死亡时间应在午后4点到5点之间。而超市监控录像显示,4点钟时,李淑凤还在逛超市。

“这种不在场证明等于是个屁,”交案子的时候,倪康说,“李淑凤完全可以预先在冰红茶里下毒,那她就算是去澳洲买菜也能杀人。”

李淑凤要毒死王余庆,就必须有掺入天那水的冰红茶。王余庆当天休息在家,李淑凤连勾兑毒冰茶的机会都没有。当天的冰红茶,也是王余庆在李淑凤离家后,自己去村口便利店买的,时间为当天下午3点半。这一点监控录像可以为证一一三道河村两个地方装有监控摄像头,一是村委会,二是村支书老婆开的便利店一一监控录像中,王余庆购买冰红茶的画面十分清晰,并无疑点。

查到这个阶段,倪康脑子里也像是塞满了水草,直觉却仍旧支持他的推断:王余庆不可能是自杀。一定是有某个被遗漏的角落掩盖了李淑凤投毒杀夫的真相。

马格和齐奇近些天接连往三道河跑,就为找寻那个“角落”。

这起案件过去几个月了,因“投毒”证据不充分,已面临撤销立案的窘境,情形有些接近马格不久前侦办霍准的那起案子。倪康尽管心有不甘,然而眼见办案毫无进展也只能认怂。侯德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也只打算再虚晃上几枪,实在不行就上报,撤案销号。所以,侯队所谓让马格带新人接手此案,几乎就是走一个过场,叫马格给新人当回陪练。这么一来,无论对“上头”还是对倪康,都有周全。

侯德云人送绰号“猴头儿”,名不虚传。

在那几天里,马格和齐奇重新勘查了现场,筛出了更多细节,排查了更多的关系人。

在缺乏新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提出了多种假设,其中一种是:外来人员投毒。

假定王余庆并非是自杀,李淑凤也没有毒害亲夫,那么就存在第三方投毒的可能。支持这个思路最重要的证据之一,是嫌案留在现场的足迹,可惜已经无法找到了一一李淑凤发现丈夫死后,哭了几声、发了会儿呆就出去喊左邻右舍,待警方赶到时,现场已被几十个人踩成了马蜂窝,根本无法采集有价值的足迹了。

投毒的人会不会是王猛呢?这个思路也曾在办案人的脑中一掠而过。毕竟,从现场收集到的指纹来看,除王余庆和李淑凤两夫妇外,就只剩下他们10岁的儿子王猛了。不过,这个推测很快被推翻:案发当天,王猛在镇小照常上了整天的课,放学后,王猛随即又跟同学去村中学一个旧广场上踢足球,直到接近7点钟,有几个同学跑去广场上告诉王猛:“快回家,你爸出事了!”王猛才赶紧往家跑。对此,一大群孩子都能证明。

另据街坊邻居回忆,当天未发现有陌生人进村,所以,外来人员人投毒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安装有监控的便利店就设在村口,监控的主人一一村支书的老婆说,就算有只苍蝇飞进村里,她家监控都能分辨出公母。

王余庆中毒身亡之前,曾经喝过酒一一52度衡水老白干。第一次出勘现场时,倪康对此作过勘查记录,技侦部门也对现场的白酒和下酒菜做过毒物检测,均未发现异常,所以,勘查记录对此一代而过。对于酒这个环节,马格和齐奇重新梳理了一下,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瓶酒是新启开的,从剩余酒液测算,少了2两。也就是说,王余庆死前曾用5钱陶瓷酒盅,喝掉了4盅白酒。现场同时发现:那只酒瓶的瓶盖盖得不好,拧错了瓶扣;而王余庆平时爱吃的下酒菜一一凉拌豆腐皮、五香花生米、酱牛肉,剩了一多半,也没有吃主食。

“王余庆平时经常喝酒吗?”马格问李淑凤。

“一天一顿。”李淑凤回答道。

“总是自己喝?”

“是。”

“一顿喝多少?”

“3盅。”李淑凤露出稍稍不屑的表情:“他外号叫‘王三盅’,白酒一顿只喝3盅。”

马格跟齐奇对视了一眼。

“你确定是3盅吗?”齐奇问道。他白皙的脸上没表情,眼睛里却几乎总是渗出笑意。

“确定。”李淑凤垂下眼睛道。这个女人相貌平平,不过身材却很惹火。“他那个人是一根筋,养成的习惯雷打不动。”

“但是,案发当天他却喝了4盅白酒,”马格点了根烟,说“是不是有点反常?”

“他自己喝了几盅酒,我咋知道呢?”李淑凤依然垂着眼睛,“我去超市了,又不在他身边。”

“不管怎么说,一顿4盅白酒对王余庆而言都是一个例外喽?”齐奇笑眯眯地问道。

“算是吧,我不知道,我在超市怎么知道。”

“假如,只是假如一一”马格把烟蒂揿在便携式烟灰袋里。

“王余庆平时只喝3盅白酒,但是某次破例,喝了4盅,或更多一一结果会怎么样?”

“不知道,”李淑凤的语气平静得像她家里的旧地毯。“反正,跟他过十多年了,以前从没有过那种事。”

马格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照案发当天现场平面图,确定了当时王余庆喝酒的位置一一屋北角一张旧沙发,以及沙发前盛放过酒菜的木制茶几、茶几下破旧的暗红色地毯一一逐一仔细检查了一遍。在马格像条警犬趴在地毯上嗅来嗅去的时候,齐奇却始终保持着直立的站姿。马格爬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齐奇依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马格真想给那张中二的脸来上一下子。

“多出了一盅白酒酒一一你怎么看?”将车往回开的路上,马格问齐奇。

“马哥是前辈,还是马哥先说吧!”齐奇笑眯眯地关掉手机,话说得云淡风轻。

马格开车的时候,齐奇一直在用静音玩手游。

“或许李下知道。”马格喃喃自语。

“嗯?”

“下次得弄条警犬来一一”马格还在想着那块地毯。

“嗯。”

“你特么除了‘嗯’还会说句别的不?”马格蓦地无明火起:“我不管你上边是什么背景,想干刑警这行就给我精神点儿!老子可不是带熊孩子出来玩儿的!”

齐奇一下子绷直了身子,他1米85,高出马格半个头。

“对不起,马哥,我没别的意思……”饶是紧张道歉,齐奇面部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的。

马格确信齐奇不是天生长了双笑眼,他只是太特么高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