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晴天霹雳

太阳很毒，宋睿满头大汗，走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堂屋里，一家三口正在用午饭：一对头发花白的父母，还有一个身怀六甲，染了黄头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黑黄，看起来有三十好几了。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至少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

宋睿径直走了进去。

“你是谁？”老父亲问。

“警察。”宋睿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老父老母懵了，怀孕的女人却霍然起身，又拉着脸，坐了回去。

“我们，我们英子现在已经不干那事儿了，警察同志……”老母期期艾艾地说，“警察同志，你，你不能抓我们英子……她早改好了，还结了婚，要生孩子了……”

“妈！”怀孕的女人喊了一声。

“你是马英吧。”宋睿说，“雷宇是你老公吧。”

“他怎么了？”马英陡然一惊。

“你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他出事了？”宋睿说，“还是，你什么都知道？”

“英子，这怎么回事吗？”老母亲问，“雷子怎么了？”

“妈，没什么事儿。”马英勉强笑了笑，“这位警官……我们能不能出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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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院里有一口井，旁边种了几棵樱桃。马英站在樱桃树的树荫里，汗水一滴滴落下。

宋睿给她端了一把椅子，扶她坐下。

“雷宇，他咋了？”马英扶着肚子问。

“他杀人了！”宋睿说，“你知道他以前是有妻儿的吧？可他妻子生产的时候，出了意外，一尸两命，他恨透了给他妻子做剖腹产手术的医生，就对对方下手了！”

“什么？”马英惊得浑身一颤。

宋睿直直地看着马英，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有真有假——雷宇的确是出手了，可他的直接出手对象却不是王东强，而是孔雪儿。他在试探，看马英知道多少内情。

或许，眼前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也是同谋！

“他被我们警方给拘留了。”宋睿说，“杀人可是重罪！”

“不——”马英浑身哆嗦，眼泪都流了下来，“雷子是好人，他不会杀人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脸上的焦急和不敢置信不像是假的，宋睿想，或许，她是真的不知情。

“你跟雷宇……”宋睿顿了顿，说，“我去了他租住的地方，问了周围的邻居，才知道你这个人——审讯的时候，雷宇可一句都没提到你。邻居说，你跟雷宇同居已经快两年了，年初，你怀孕了，而大概十天前，你离开了江海市，这是怎么回事？”

马英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

“你们这是……分手了？”宋睿眉头微皱，“不像啊，我看你还是很关心他！我还调查出，你以前是一名性工作者。跟了雷宇后，才不干的。看来，你父母也知道你的过去，他们还以为我是来抓你的！”

“是的。”不堪的过往被揭开，马英痛苦地闭上了眼，“我以前，是做过那些事。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穷，我又没什么文化。还要供弟弟，给他攒钱娶媳妇儿。三年前，我认识了雷宇——他是我的客人之一。我长得丑，收费便宜，一来二往的，我们就混熟了……”

说到雷宇，马英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少女初恋时的那种羞涩：“雷宇并不嫌弃我，我也觉得他是好人，就那么相爱了。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妻子生小孩时出了意外，死了，医院赔了钱给他。那笔钱他一直没动，我们确定关系后，他把那笔钱给了我弟弟，让我弟弟在城里买房，娶了媳妇。”

说到这里，马英脸上的羞涩消失了，表情开始僵硬起来：“今年，我怀孕了，他欣喜若狂，更加卖力地工作，我们还挑了好日子，说去领证。可到了那一天，他却不愿意去了。”

“什么好日子？”宋睿问，“哪一天？”

“6月6号。”马英说，“我怀疑他嫌弃我，可他对我愈发好了，赚的钱一分不剩，都给了我！我追问他为什么不领证，他说他克妻，怕我跟他之前的妻子一样。有一天，他还让我去堕胎，他怕我生产时也一尸两命——因为我也不年轻了，比他还大几岁。他从小穷困，他的前妻也比他大，但我们都不嫌弃他穷啊！”

“那个时候，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吧？怎么可能去堕胎？”宋睿轻笑道。

“是啊，他没什么文化，什么都不懂。而且，我以前当小姐时，流产过好几次，医生说，如果这个孩子也不要，以后，我很可能再也做不了妈妈。”马英抚摸着肚子，表情有些憧憬，“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宋睿观察着马英，她眼中满满的爱意，说得应该是真话。

“雷子呢，比以前更卖力地工作了。十天前，他说他工作很忙，我眼看着要生产了，他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我，所以，他把我送回了家里，让我父母照顾我。他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上面的钱是他攒下来的，给我和孩子用。”说到这里，马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起来，“难道……难道，他是要去杀人，所以才送走了我们母子？”

马英潸然泪下：“雷子太傻了，太傻了，为什么非要去报仇呢？好好地过日子不好么？还是说，我们始终还是比不上他之前的妻儿吗？他以前还跟我说，会忘掉痛苦的过去，跟我好好生活……”

“你别那么激动。”宋睿看了一眼马英的肚子，“对孩子不好！”

马英又摸了摸肚子，神色黯然地擦了擦眼泪。

“你知道那张银行卡上有多少钱吗？”宋睿问。

“我没去查过。”马英说，“雷子赚钱不容易，我在家里，吃住又不怎么花钱。等我生产的时候，我才会取一点钱。他说了，密码是我的生日。”

“五十万。”宋睿说，“我查过了，两个月前，有人秘密给雷宇转了五十万，他重新开了一张银行卡，把这五十万都转到了卡里。”

“什么？”马英又是一惊，“那么多钱？不，不可能！”

“是啊，你也知道，按照雷宇的赚钱能力，他怎么也不可能攒下五十万。而他之前唯一的财产——医院赔给他的钱，也被你弟弟给花光了！”宋睿说，“实话告诉你吧，雷宇被卷入的，是一场连环杀人案！现在，因为这个案子而死的人已经有三名了。他亲口向我们承认，这案子是他干的！”

“三个人？”马英不敢置信，语气哆嗦，“不，不可能，他是好人，他不会，不会……”

“我也相信，真凶不是他。”宋睿说，“可他非得把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我想着，这来路不明的五十万，或许正是幕后真凶给他的。所以，他才会顶缸。”

“不要了，我不要这五十万了！”马英哭道，“把这钱还回去，雷子疯了吗？他做骑手，赚的钱也够我们花了啊，他怎么可以为了几十万，就把自己搭进去？三条人命啊，肯定要挨枪子儿的！”

“因为雷宇快死了。”宋睿的话对于马英而言，就像是晴天霹雳，一个接一个，在她心里炸开，让她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