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在撒谎！

蒋依依将审讯雷宇的视频整理了一下，并在内网做了备份。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声说：“王东强，陷害你的真凶已经找到。我们终于还你清白了……”

而她到工位上后，看到宋睿却眉头微皱，一言不发，用食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

宋睿的这个动作让他微微不安，同样的动作，宋睿在之前审讯过王东强后也做过，而且，很快就发现此次连环杀人案另有真凶。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疑点，这起红衣女鬼杀人案另有真凶？

这怎么可能？这次可是有充足的证据支持——第一起案件中，凶手在拆迁区杀害顾梦秋，在现场留下了脚印；第二起案件中，凶手在偏僻的城郊杀害张晓红，在现场留下了假发，这都跟凶手家里找到的物证吻合；在孔雪儿的案件中，更是在从监控录像确认了他的行距，而且在他家里找到了他通过快递寄回去的作案道具，宋睿还在假发找到了头皮屑，经对比正是雷宇的。再加雷宇的口供，他承认的杀人细节都跟现场吻合。这样确凿的证据，难道还有翻案的可能？

但看宋睿这个样子，蒋依依还是有点不安，她说：“宋哥，你在想什么？”

“不一定。”宋睿忽然开口。

“什么不一定？”蒋依依问。

“雷宇，不一定是真凶。”宋睿说，“我还有几点疑虑。”

蒋依依并没有太吃惊，她微微顿了一下，说：“你这是紧张过头了吧？雷宇作案的证据确凿，而且他讲述的现场细节都对得上，他不可能不是凶手！”

宋睿没有跟蒋依依争辩，起身说道，“我得出去一趟，三天后给你答案。”

“去哪儿？”蒋依依不解地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宋睿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个雷宇不老实哦，嘴里的话真真假假，倒也能唬人。”

蒋依依明白，比起百分之百的谎言，更能唬人的话，往往是真假参半的话。这种谎言，反而让人防不胜防，无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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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楠刚走出看守所，又折返了回去。

“孟警，你咋又回来了？”看守所的一名员工说，他叫蒋友友，跟孟楠是大学校友，很熟。

“你们得仔细盯着雷宇。”孟楠说，“我都有心理阴影了，真怕他跟王东强一样，横死在这里。”

想起王东强死时的惨状，蒋友友也心有余悸。

“孟警，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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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清晨，宋睿进了警局，先去食堂买了一碟灌汤包，一碗粥。

他“哧溜哧溜”地喝完了粥，叼着一个小灌汤包，在公安系统的内网里搜索着什么。

半晌，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突然，孟楠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办公室。

“宋睿，依依，出事了！”他大吼道，“雷宇出事了！”

“什么？”蒋依依正喝水呢，闻言，悚然一惊，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看守所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发现雷宇晕倒在地，嘴里全是血——”

“完了！”蒋依依手中的杯子落了下去，“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他不会也自杀了吧？满嘴血？难道是用什么戳伤了喉咙？莫非，跟王东强一样，把筷子磨尖——”

“打住！”宋睿站起身，“别胡思乱想。孟楠，雷宇现在在哪儿？”

“被紧急送往医院了。”

“走，先去医院。”宋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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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宇居然住在ICU里，他尚处在昏迷之中，全身插满了管子，脸色灰白，奄奄一息。

“他怎么样了？”ICU外，蒋依依拉着医生问，“他是不是自杀？”

“什么自杀？”医生不解地说，“这个病人是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肺和肝脏，所以才会吐血。”

什么？这个消息让宋睿三人大惊。胃癌晚期，扩散，吐血？这是不是表示，雷宇本身就命不久矣了？

“我听说，他是个犯罪嫌疑人？”医生惋惜地摇摇头，“在我们医生眼里，什么人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和挽救。我查过他的资料了，几个月前，他曾在别的医院就诊过，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得了胃癌，可他却不治，只开了些止疼药。他这样，无异于是加速病情的恶化。如果从几个月前开始积极治疗，化疗，再切除病灶的话，也许，他还能存活下去，至少，也可以多活几年……”

“他为什么不治？”孟楠喃喃自语。

“我咋知道？”医生说，“不过，我也接触过不少别的癌症患者，我猜，雷宇不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缺钱。”

钱？的确，癌症可不少闹着玩的，这样的大病足以拖垮一个小康之家，更不用说，雷宇只是个送外卖的，无父无母，他能有多少钱？

“怪不得呢，被审讯的时候，他说了句早死晚死都是死……”孟楠脸上有几分不忍心，“或许，他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最终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医生，请你全力救治雷宇。”宋睿说。

“这是自然。”医生说，“说起来，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这样一个犯罪嫌疑人，又没有买疾病保险，他住一天ICU可是上万的费用，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你们也给垫付了。”

“我们还没给他定罪结案。”宋睿说，“很多事儿，得等他苏醒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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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后，蒋依依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我真的怕雷宇也跟王东强一样，死在公审前——”

“你们先回警局吧。”宋睿说，“我要出一趟差。”

“什么？”蒋依依问，“去哪儿？干什么？”

“回来再告诉你。”宋睿神秘一笑，他看了看手表，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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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宋睿坐在高速行驶的动车上，在微信上看着蒋依依刚才发来的消息。

蒋依依：上次你说，关于雷宇的招供，你还有几点疑虑。

宋睿微微一笑，回复：不错嘛，这次这么沉得住气，隔了两三天才问我。

蒋依依：这几天，我把我们审讯雷宇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也发现了问题。

宋睿：哦，说来听听。

蒋依依：雷宇的招供，有前后矛盾的地方。一开始，他说他筹划多年，又想替妻儿报仇，又想把自己择干净。可后来，他又说，他报了仇，死也无憾了！他到底是想偷生呢，还是想跟王东强同归于尽呢？

宋睿：几个月前，他知道自己患了胃癌，命不久矣。或许，这件事刺激到了他，让他不怕死了呢？

蒋依依：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还有啊，当你问他，为何会选择鹅蛋脸，眉心有痣的女性作为下手目标时，一开始，他说他想选什么人就选什么人！后来，你追问，他才说，孔雪儿就是鹅蛋脸，眉心有痣，而他杀前顾秋梦和张晓红，是为了混淆视听。可他第一次回答你的时候，语气自然；第二次回答你的时候，眼睛往左瞥——这是撒谎的标志。

宋睿：没错，不过，还有两个最大的疑点。雷宇是个初中生，没什么文化，干的也是卖力气的活，这样的人，你觉得他能想出如此复杂的杀人手法吗？给王东强下抗抑郁类药物，让他患上诱导性失忆症，再对他进行诱导暗示，杀人后嫁祸给他，让他身败名裂？

蒋依依：确实，以他的知识储备，是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杀人计划的。

宋睿：而且，这也不符合雷宇的性格。我问过他的同事了，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若他真想报仇，早在五年前，他就该直接杀了王东强了事，而不是等五年。以他的性格，五年前不会杀人，五年后更不会去杀人了。

蒋依依：呀，真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宋睿：而且，说实话，现在的雷宇，其实犯不着为了五年前的事儿作奸犯科。

蒋依依：什么意思？

宋睿：这个，回去再告诉你。我要下车了。

蒋依依：告诉我啊！还有一个疑点呢，喂，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