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暗里的诱导声

孟楠逮住雷宇的时候，他刚停好摩托车，开了摩托车后座上的保温箱，拿出了一份外卖来。

孟楠一个箭步冲到了他面前，他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拔腿就跑——这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

孟楠反手一抓，一扯，就把他摁倒在地。他手中的外卖掉落在地，饭菜全都散落开来，热气和香气弥漫开来。

“放开我，放开我！”雷宇挣扎起来，他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身上的肌肉疙瘩异常醒目。孟楠看着比他瘦，可他被孟楠压制着，竟然动弹不得分毫。

“别动！”孟楠厉声道，“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雷宇竟然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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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午饭时分，孟楠将几个盒饭送入了审讯室。

雷宇狼吞虎咽地吃着盒饭，手铐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蒋依依三口两口扒完了盒饭，板着脸，看着雷宇。他的下巴很光洁，没有疤，但这并不能让他排除嫌疑——他既然能化装成女鬼，当然也可以给自己化条疤。

雷宇是犯罪嫌疑人，可警方也不能不给他饭吃。

“他还是没开口吗？”孟楠问。

“嗯，进来一个多小时了，一声不吭，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出声。”蒋依依小声嘀咕着。

“宋睿怎么还不回来？”孟楠看了看手表。

门“嘎吱”一声开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宋睿叼着一块葱油饼，走了进来。

“查到什么没？”孟楠问。

“雷宇。”宋睿三口两口解决掉葱油饼，坐在椅子上，直视着雷宇的脸。

雷宇也吃完了饭，粗鲁地一擦嘴，把背靠在了椅子上。他微微抿着嘴唇，双手环胸——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

“他什么都不说。”蒋依依说，语气有些无奈。

“雷宇，你跟王东强有过结，所以，你怀恨在心，嫁祸于他。”宋睿轻飘飘地说。

雷宇身子一僵，双手放下了，背也挺了起来。

“你查到了！”蒋依依很是兴奋。

“选替罪羔羊嘛，肯定会选自己的仇家！”宋睿说，“而且，这个仇家跟自己身形差不多，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忙，是吧，雷宇？”

雷宇咬紧了嘴唇，还是不说话。

“你不开口，那我帮你说。”宋睿说，“当初王东强手术失误，让孔雪儿差点子宫穿孔，他自己拿出了近十万块，补偿给孔雪儿。这样的人，几乎不会跟什么人结仇——只除了两次职业生涯中的失误。一次是得罪了孔雪儿，还有一次，是更早的时候，他在做一次大手术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们已经询问过王东强生前就职那家私立医院的院长……”

雷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因为太过用力，嘴角抽搐了下，勾出了一个近乎骇人的弧度来。

“那次的大手术，是一个剖腹产手术。”宋睿说，“手术的主角是一名出现早产迹象的女性，名叫欧兰，35岁。她本身是高龄产妇，有高血压，又是胎盘前置，怀胎不过8个月，就见红了。王东强是她的主治医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给欧兰做了剖宫产手术。谁知，手术工程中出了意外，母子双亡。”

雷宇瞪大了眼，身子一动不动，他微微昂着脑袋，眼圈通红。

忽然，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汇聚成了明亮而滚烫的线。

“而欧兰的老公——正是你，雷宇！”宋睿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雷宇，“这件事，医院的所有人都记忆犹新，我去调查的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查阅往年的病宗，就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你妻儿不幸去世后，你把王东强打了一顿——他下巴上的疤就是那样来的。你还曾扬言，要杀了王东强！他和医院赔给了你不少钱，王东强还下跪，给你道歉，你才善罢甘休。怎么，收了钱，也接受了道歉，现在却又按捺不住了，又对王东强下手了？为了嫁祸给他，你甚至还不惜伤害别的无辜之人！”

“他该死！”雷宇闭上眼，眼泪哗啦啦地淌下，“王东强该死！我的老婆，孩子，都死在他手上！我是收了他的钱，那又怎样？钱能买回我老婆孩子的命吗？就是因为这个庸医，我家破人亡，我早就想杀死他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吗？”蒋依依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雷宇再次放松身体，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不说是吧？”宋睿冷笑，“我们如果不掌握足够的证据会抓你吗？你以为悄悄地外卖里投放抗抑郁药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你以为把你的女鬼套装通过快递寄出去，就能瞒天过海？”

宋睿说着，把一个黑色垃圾袋拍在了桌子上，袋子没有合拢，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红色和黑色：“雷宇，你认得这个吧。”

雷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知道那红色的裙子，黑色的假发，他说：“你……你什么时候进我家了？”

“你也承认这是你的东西了。”宋睿冷笑，“这就够了，只要比对下DNA就可以定罪了。接下来，你可以一句话也不说了……”

宋睿说着，拿出采样盒，取出一根采集拭，撕下外包装，对雷宇说：“张嘴！”

雷宇本能地把身体往后躲了一下，他突然叫起来：“我为什么要一句话不说？我偏要说！”

雷宇吼道：“王东强，王东强！这五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咒骂王东强！我要杀了他，可是，死也太便宜他了！我不仅要让他死，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复仇，可我不敢直接对他出手，免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蒋依依和孟楠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宋睿这一出现，雷宇似乎生怕自己没有机会说了，竟主动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直到3年前，机会终于来了！他竟然又出了医疗事故，得罪了孔雪儿那个女人！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雷宇狞笑起来，声音凄厉。

“前段时间，王东强离职了，时机成熟了——我开始频繁地接他的外卖单，定时在他的外卖里下药，损害他的记忆力，他记忆力受损后，经常忘了带钥匙，后来他就配了一把备用钥匙，并藏在了消防柜里，我发现他这个秘密后，就悄悄地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

雷宇越说越兴奋，那是一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兴奋：“果然，王东强最终得了诱导性失忆症。于是，我经常在半夜的时候打开门悄悄进他家里，在他半睡半醒之间，给他灌输一些诱导信息。”

“什么信息？”孟楠问。

“我让他跟我重复。”雷宇微微低下头，翻了翻眼皮，他的瞳孔不大，眼白居多，做这个动作，就跟没有瞳仁儿的厉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重复什么？”孟楠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我恨孔雪儿，她害我丢了工作，我要杀了她！’”雷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催眠王东强的时候，他面带强烈的恨意和杀气，慢慢地，他的情绪又变成得意，“王东强吃了抗抑郁药物后，精神恍惚起来，极容易被诱导！多诱导几次，他就把这些想法当成自己的了！”

蒋依依打了个冷战，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