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精准自杀

从检察院回来后，蒋依依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

“你把东西送到检察院去了？”宋睿问。

“是啊！”蒋依依说，“王东强活不了多久了，他作恶多端，法院一定会判他死刑的！这正是大快人心！”

“其实，这个案子还有诸多疑点……”宋睿说，“除了那段麻绳外，我们始终未能找到王东强最后一次犯案时的作案工具。还有啊，他为什么在最后一次犯案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作案手法和作案习惯？一般情况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强迫症，他们会遵循一定的规律，按照一定的手法和习惯，像是执行程序一样完成杀人过程。”

“王东强不是说了，孔雪儿不一样！”蒋依依说，“宋睿，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一开始，王东强不是矢口否认自己杀人吗？”宋睿继续说道，“他还异常的烦躁，焦虑，后来，他沉默了好久，又突然认罪，我咋觉得，他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他本来就有问题。”蒋依依说，“正常人哪里会因为丢了工作，就杀人呢！还连续杀人！要不是我们暗中保护着孔雪儿，孔雪儿也会成为他的绳下冤魂！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这个案子让我精疲力尽，现在终于结案了。我得跟头儿请个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蒋依依哈欠连天地离开了，宋睿却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沉思。他伸出手，食指在桌上不断地，有规律地敲击着。

“不对！”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宋睿，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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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刑警队队长杨辉黑着脸，走进了办公室，宋睿、蒋依依、孟楠三人刚好都在。

“怎么回事？”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王东强的事儿怎么被曝光了？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声讨他的人！”

“什么？”孟楠接过手机，见屏幕上是一篇帖子，作者正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根琴弦”，标题是《红衣女鬼竟然是报复患者的医生！》

在帖子里，“一根琴弦”讲述了王东强和孔雪儿之间的纠葛，还有王东强假扮成女鬼，犯下连环杀人案的事儿。

孔雪儿和顾秋梦、张晓红三个受害者用的是化名，可是，凶手王东强的名字，年龄，包括他之前所待的医院等真实信息却被曝光了！

这篇发布于一天前的帖子又在网络上掀起了血雨腥风，不少人评论并转发。

“王东强的社交账号、电话等信息已经被人肉出来了！”杨辉说，“数以万计的网民到他的微博下去留言，咒骂他！虽然王东强是犯罪嫌疑人，他也有人权的，我们警方也必须保护好他的隐私！目前，咱们局子里，知道这个案子真相的人不多——泄露消息的人一定就在你们这些办案的人员之中！”

“不是我！”孟楠说，“我可是专业的警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也没泄密啊！”蒋依依错愕地说，“也不能是宋睿吧，他除了办案的时候，平时跟锯嘴葫芦一样，话出奇得少。”

“这个‘一根琴弦’，到底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宋睿皱眉，“之前也是……他似乎总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连环杀人案的消息，再编撰成帖子，发布到网络上去吸人眼球……”

“真的不是你们泄露的吗？”杨辉问。

“真的不是！”孟楠有点激动地举起手来，“杨队，我可以发誓！”

“也许，是‘幸福人家’小区的人，甚至是孔雪儿，或者，是认识王东强的人！”蒋依依说，“这些可都是知情者！”

王东强虽然被收押在看守所，可警方并未剥夺他的基本人权，他每天都能跟家人通话，还能定时外出。

他的家人大概已经知晓了他是杀人恶魔的事儿！蒋依依心想：王东强的父母该怎么面对一个杀人犯儿子呢？

“叮铃铃——”这时候，杨辉的手机响了。

是看守所的人打来的。

杨辉接起了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语气又急又快，近乎尖叫。

宋睿只隐约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死”“血”……

杨辉整个人骤然绷紧，呼吸也有点沉重起来。

他挂断电话，语气低哑而暗沉：“王东强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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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睿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看守所。

王东强住的是一个小单间，不算宽敞。他的尸体躺在床上，姿势拧巴——身体蜷缩，手抱着脑袋，双腿蹬直。

鲜血从他心口处的一个血窟窿一点点往外流，他的衣服，身体和身下的床单都被鲜血染红了。

床边的地上有一根一端被磨得十足尖锐的筷子，筷子尖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铁锈色。

墙上有几个歪歪斜斜的血字：别再骂我了，我死了，给她们偿命。

王东强的右手食指上也有血迹，应该是他临死前，蘸取了自己的血，在墙上写就的。

“他怎么会自杀？”浓重的血腥气息让蒋依依想吐，她强忍着那股不适，问，“谁在骂他？”

“是网络上的人。”看守所的一个工作人员呆呆地望着王东强的尸体，哽咽道，“早晨他跟他父母通了电话，在电话里，他父母骂他是畜牲，说网上的人都在咒骂他，质问他怎么还不去死……之后，王东强一直神情恍惚，情绪低落，还跟我抱怨，说父母也不爱他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了一支筷子，把细头磨尖，杀死了自己……应该是在吃饭的时候，趁我们没注意藏的……”

宋睿戴上手套，摸了摸王东强的尸体——因为才断气没多久，尸体还是软的。

“我听到了他的惨叫声，进来看的时候，鲜血从他的心口不断大地飙出来，他全身痛得发颤，嘴里不断地惨叫——”工作人员别开脸去，不愿意再看王东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下了死手，我进来后不到一分钟，他就死了……”

王东强应该是用筷子插入自己的心脏，再猛地抽出。他是医生，知道如何利用身边有限的近乎贫乏的资源——筷子，快速而精准地将自己杀死。

三人成虎，他死于山一般沉重的网络舆论，死于父母亲人对于他的失望和数落、抱怨……

孟楠难以置信地看着满床的鲜血：这个装神弄鬼，搅得本市人心惶惶的杀人狂魔，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