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疯子

“段明阳，你们董事长知道……他创造了一个什么怪物吗？”

停建的楼宇上，纪洛静立未封顶的最高层，狂躁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但纪洛却仿佛脚下生根一般，稳稳地站在大楼的边缘。

这一刻，他眺望着远方的瞳孔中，扭曲的火焰倒影不断跃动——

南面，新启生物制药的分公司，正于火焰与轰鸣中四分五裂！

汹涌的烈焰如潮水般摧垮了大楼，震耳的轰响中地面隆起，泥土与草木仿佛喷泉般飞上了天，灰色的烟尘弥漫在废墟上……一切都在步入死亡。

“段明阳先生，告诉我，他知道吗？”

纪洛转过头，目光看向身侧的段明阳，这位下属面前极为严厉的总经理，此时被吓得全身都在打哆嗦，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段明阳是真的怕死，他不想死啊！原本他还很恨这个人绑架他，可现在看来，要是这个人不把他弄到这里，他人已经在爆炸中没了！

“你们分公司有多少人？五十多家快递公司，一共来了多少人？”

纪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不用去看都知道，王子林死定了，所有新启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人……都死定了。

“我们分公司……一百一十多人，快递公司……一共差不多一百三十人。”

段明阳虽然说话时战战兢兢，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制造这场爆炸的并不是这个青年人，而是他视频中刚刚监视的少女。

“二百四十多人啊。”

纪洛真的不知道，这场爆炸到底是苏清寒计划的一部分，还是她留下的后手。

前者的话，纪洛要是不遇到苏清寒，人已经没了。

而如果是后者，他不插手的话，苏清寒便不会引爆炸弹，这些人……也就不会死了。

说实话，纪洛和苏清寒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他从心里感觉，少女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眼下，她动用后手，将整个新启分公司炸成废墟，两百多条人命消失，她所想的，可能只是对纪洛这个第三方，表现的足够强势和肆无忌惮。

也许，在确定纪洛的真实身份后，她便会自杀，将这一切扭转，将未来引向不需要如此决绝的鸣恸。

可即便如此，这——就是正确的了吗？

难以想象，到底是何等疯狂的人，才做出如此暴行！

即便苏清寒能死亡回归，可这些死去的人，就是死了，她背负的罪孽半分也不会减少，哪怕……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这样，她不痛苦吗？

“像怪物一样……”

纪洛很生气，气得想杀人，可是他握紧拳头，却又不知道到底杀了谁，才是正确的？

苏清寒，一个十八岁女孩，以一己之力，对抗体量庞大的财阀集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死亡回归】。

她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愿意做舔狗。如果不是真的恨，谁愿意拼命？”

纪洛死过，所以他才更加厌恶死亡，那种生命流逝的痛苦和无力，真的是一次就够了。

可苏清寒变成了这样，是谁的错？她为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纪洛不知道，段明阳也不知道，新启生物制药的董事长或许知道，可他——是兴奋、讥讽，还是无所谓呢？

“现在，死我想知道……”

纪洛伸手抓住身侧的段明阳，像拎着小鸡一般，走到了废楼的中央，随后他将段明阳扔到了地上，自己走到了楼梯口，蹲下，坐到了地上。

“苏清寒，我想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

·“查户口？”

这一刻，已经悄声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苏清寒抬起头，目光和纪洛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对自己的潜入失败，毫无情绪。

“你想靠着爆炸吸引我注意力，自己悄悄潜过来，一击毙命？”

纪洛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仿佛讲笑话一般，说着自己差点死亡的事实。

“有这个想法，也成功过几次，不过你很小心，小心的出乎我意料。”

苏清寒此时已经见到了正主，便不在着急，不仅没有半分动手的意思，反而和语气温和的与纪洛聊了起来。

“你抓段明阳，是为了我？”

“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不过我有种被算计的感觉，看监控、绑架段明阳，都是我才需要干的事情。”

苏清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惜她的笑太过冰冷，看起来不仅无法拉近距离，反而令人浑身发毛。

“苏清寒，你想干什么？”

纪洛十分平静地看着苏清寒，平静得仿佛他已经死了，他的目光如潭水般幽深，愤怒、痛苦、仇恨、怜悯、猜忌等情绪，不断翻涌。

“我想？我想……救出牧樱落、杀了唐竹简，毁灭新启集团。”

苏清寒就像是在谈及她的梦想，说话时，少女笑得非常灿烂，灿烂得好像看到了一切成真的那一天。

这是纪洛第一次见苏清寒笑，而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宛如寒风息吹中的霜花，冰寒刺骨，精致绚目。

“所以……你叫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我叫纪洛，老大想让你加入我们，我是来审核你的，观察、了解。”

纪洛原本想了一堆的话，可是在新启分公司被炸成废墟，二百多条性命消亡后，纪洛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只是累，很累。

“结果呢？”

苏清寒对纪洛的回答毫无反应，没信或不信的试探，她微微歪着头，仿佛想要看纪洛的表情有多复杂。

“现在还没有结果，只是有几个疑问。”

纪洛叹息地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衣服，脸上的神情逐渐肃穆。

“新启的爆炸，你做的？”

“是。”

“如果我们没有插手，你会引爆吗？”

“不一定，看情况好坏。”

“苏清寒，如果……如果你能救他们所有人，付出的代价也不高，你会救吗？”

纪洛知道自己不该问，可他还是问了，苏清寒仰起头，看着纪洛严肃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