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少女的心

　　这东海深处的古树，在夜明珠散发的幽幽蓝光之中，周边似有隐隐光芒从古树内部散发出来，周遭一片宁静，似是从来没有人来过。顾回佳依旧蜷缩在大树根底，刚才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是一场梦，她迟迟不愿相信这一切，而不知为什么，从她的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地，躁动不安地，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乎有一丝丝不知名的情绪从深不见底的深渊悠悠飘上来。龙京华温柔的笑脸不时地浮上眼前，龙京御说的话却忽的在耳边不断回响，天舞面对牛魔王时的娇羞登时在脑海中浮现，牛魔王自得的坏笑接着弥漫眼睛，顾回佳赶紧晃晃脑袋，消除脑海深处那些杂念，长叹一声：“哎……”

　　忽的寒气袭来，顾回佳浑身一个激灵，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啊啊啊啊——阿——嚏！！！”这个喷嚏有够响亮的，顾回佳甚至感觉到这参天古树都震了震。啊，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嫚儿估计要急死了，还是赶紧回去吧。顾回佳双手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赶走寒意，便低着头准备回自己房间了。无奈刚走几步，才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不认得路了。这下是真的没人来领她回去了，她无奈地笑笑，后悔之意蹭蹭上涨，平时为什么不多记记路呢！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石路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哟那么多分叉口，万一那些游客们迷路了，岂不是要死在里面，要我说，就应该一条大路直直地通到底，就算要有这么多分叉口，也应该在分叉口出标个牌子什么的，以示方向啊！顾回佳一边心里碎碎念着，一边向右转弯，也不知道向右转了多少弯，自己似乎又是来了一个新天地，海藻珊瑚均是自身暗暗发光，有的更是微微游动，空中漂浮着许多细小的，发光的，尘粒，或许是精灵？忽明忽暗，荧荧的光芒，上下闪烁，似是人间的萤火虫，本是黑暗一片，却在此刻被各类星星点点的柔和的光芒照亮，这副美景，浑然天成。

　　顾回佳忍不住惊叹一声。

　　“谁？”一声凌厉的语句，惊动了这片柔和，许多光点闪闪烁烁，瞬间隐去，登时暗了许多。

　　顾回佳光顾着看眼前的美景，却没注意附近还有人，这一声将她听得一惊，但正缝寒意袭来，又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咦？回佳姑娘？”声音中掺杂着些许疑惑，一副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暗处渐渐出现，顾回佳借着微弱的光，才看见一副五官俊朗，温润如玉的面容，她瞪大了眼睛，这才多会时间，竟是看见了这曲折爱情故事的三个主角！

　　“二太子……我，……我，”顾回佳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无奈笑笑：“我迷路了。”顾回佳这回真是无奈了，每次和他说话，开口竟都是迷路。

　　“这才多会日子，你已经迷路多少回了？”龙京华眼角带笑，但深邃的瞳孔里，却隐隐带有些愤怒，亦或是悲伤。

　　顾回佳本想回个憨憨的笑容，抬起头却看见龙京华的复杂伤情的眼神，登时吓了一跳。龙京华自知失态，赶紧收回目光，转身背对着她。

　　冷夜无声，两人竟是有些尴尬。

　　顾回佳看着龙京华萧条的背影，心中忐忑：难道他知道了天舞和牛魔王的事情？这……这应该不可能吧？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早就闹翻了。看着京华和牛魔王初次见面就已有剑拔弩张的意味，若是知道了这些岂不是早就大打出手了？不，以京华温和的性子，说不定不会动粗……顾回佳低着头，胡乱地想着，但却依旧觉得心有不甘，好奇心一早就占领了上风，便开口怯怯地问：“二太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龙京华负手直立，“想心事。”

　　顾回佳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什么心事？”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想着自己实在太鲁莽了，和他又不熟，问了也不会告诉的。只怕是场面又要冷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京华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果不其然，什么话都没有说。顾回佳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丧气地垂下了头。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要给她一切？”龙京华清澈的嗓音穿透绵延的黑暗，轻轻的，柔柔的，传进她的心里。

　　顾回佳一愣，竟是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呵呵，我真是糊涂了，你才多大呢，怎么会懂这些？”龙京华转过身子，自嘲地笑了笑，“走吧，小回姑娘，我送你回房。”

　　顾回佳其实正站在原地仔细思考，给她一切？是什么意思，从天舞和牛魔王的对话中，她已经隐约明白了天舞正在向京华询问那个什么定魂珠的下落，难道京华指的是这颗定魂珠？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然不能给她了！那颗定魂珠是牛魔王指示天舞去要的，其中有什么阴谋尚且不知道，就凭天舞对京华不是真心的，这颗珠子也绝对不能给她！

　　顾回佳正愤愤地想着，却忽的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还愣神呢？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回佳满脑子的想法无处发泄，看着龙京华，心底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告诉他，却猛然发现京华已经走远了，便急忙跟上去。

　　东海之中片片水泽，缕缕阳光丝丝泄下，周遭幽蓝宁静，确实有着静人心神的功效。顾回佳心中本是嘈杂一片，焦躁不安，此刻却反而宁静下来，心无杂念，只是静静地跟在龙京华的身后。

　　良久无声。

　　顾回佳本是低着头一路向前走着，忽的撞上前面的龙京华，急忙中后退几步，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翩翩而立，扬着温和的笑容，轻轻地说：“到了。”

　　顾回佳扬眼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在自己厢房门口了，自己浑然不知，只是呆呆傻傻地跟着他后头，“吱呀”一声，房门由里推开，嫚儿从里踱步出来，瞳孔闪着光芒，本是一脸焦急地模样，看见了龙京华，还是不紧不慢地低头行礼。龙京华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疑声道：“嫚儿？”

　　嫚儿虽行动迟缓，但脑子转的却不是一般的快，见二太子眼中似有疑惑之意，想必也是猜出一二，连忙又移下身子，毕恭毕敬地道：“二太子，奴婢是由大太子吩咐了来伺候顾小姐的。”

　　“大哥？”

　　“是。大太子见顾小姐身边没有人作伴，想来孤单无聊，便是让奴婢前来侍奉。”

　　龙京华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忙于琐事，竟然忘了这些，她虽然在龙宫住了些时日，却从未有人作伴，孤单寂寞怕也是常有的事，怪不得时常见她出去散心却又迷路在外，自己身为东道主却不闻不问，竟是让自己的哥哥替自己收拾残局，不由得对面前这个姑娘产生了些许歉意，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小回姑娘，是在下怠慢了。”

　　顾回佳之前一直没把心思放在他们俩的谈话上，心中一直矛盾着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龙京华？如果要告诉他是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告诉他比较妥当？还有这个定魂珠到底是什么？牛魔王要这个有什么用？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京华问了她问题，她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要给他一切呢？如果就她自己而言，纵然让她粉身碎骨，也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奋不顾身，抛弃一切，可是如果她这样回答，龙京华是不是就要给天舞一切，把定魂珠给天舞，那牛魔王的诡计不就……各种纠结矛盾的心绪充斥在顾回佳的心中，感觉耳边，脑海里有无数声音两言三语，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让人不得安生。

　　龙京华见她一直沉默，以为顾回佳在这龙宫觉得孤单委屈难受，却又不便多说，所以才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似有默认了的意思，心中愧疚之意更甚，看着她咬着嘴唇，皱紧眉毛的模样，他的心里若有似无的多了几分怜意。

　　他欠下身子，又是正声道：“小回姑娘！在下多有怠慢！还望姑娘恕罪！”身子又是向下弯了弯，话语间诚恳之意表露无遗。

　　顾回佳本还在矛盾之中苦苦徘徊，只见身旁嫚儿拉了拉自己衣袖，才回过神，看了看嫚儿，只见嫚儿眼神瞟向龙京华的方向，她定睛一看，龙京华正对着自己弯腰行大礼！

　　顾回佳眼睛登时瞪得巨大无比，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扶住龙京华“二太子这是做什么？我受不起的。”他之前到底干嘛了，为什么要对我行礼啊？顾回佳小小的脑袋显然装不下那么多东西，看到这一震惊的一幕，显然已经将刚刚的矛盾忘到九霄云外了。

　　“小回姑娘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顾回佳这回是真的蒙了，他做错什么了吗？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道“我原谅你了。二太子赶紧起来吧！”

　　龙京华抬起头的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顾回佳心忽的一跳，赶紧低下头，言语含糊：“二……二太子，时……时候也不早了……”

　　龙京华见她娇羞可爱的模样，轻声一笑，柔声道：“小回姑娘，以后也不用那么生疏了，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友相待，叫我京华就好。”

　　顾回佳此刻头脑昏沉一热，情绪紊乱，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随着龙京华的意思开口便道：“恩，恩，好的！京……京华……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不不不，不是，我是说……”

　　龙京华看着她的模样，实在可乐，笑着说：“那好，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望着京华渐渐远去的背影，顾回佳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旁的嫚儿却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小姐，你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咯咯咯……”嫚儿笑个不停，顾回佳脸红耳朵红，无奈之下瞪了嫚儿一眼，便急急转身，回房去了。

　　顾回佳听着背后嫚儿的笑言，又羞又恼，趴坐在桌子前，一声不吭。

　　嫚儿依旧是缓缓关上门，笑盈盈地道：“小姐，你这样表现，不是明显让二太子知道嘛。”

　　“嫚儿，你不要说了。”顾回佳一副窘态，神情苦恼。

　　“好，小姐，那让奴婢伺候你宽衣吧，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嫚儿依旧笑意绵绵。

　　“恩……”顾回佳心思不定，随意回答了下，也任由着嫚儿随意摆布，不过别看嫚儿平时行动起来慢手慢脚，做起事情来真是完成地一丝不苟，游刃有余。顾回佳依旧在发呆，嫚儿却已经把一切弄好了。

　　“小姐，床铺也收拾好了。您可以歇息了。”

　　“恩。”

　　神思飘忽中的她只感觉周遭忽的一片黑暗——嫚儿已经把灯熄了。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隐隐透过窗户，幽幽地蓝光将这一切照的似在梦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