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离

　　“小回……小回……快醒醒……”声音飘渺深邃，却温柔温暖。

　　顾回佳懒懒睁开了眼睛，瞬间就醒了神，瞪大了眼睛：“咦？爹爹？”

　　顾回佳看了看周边，云雾缭绕，野桃盛开，绿草花香，蝴蝶纷飞，更似仙境。

　　“小回呀，别光顾着看景色呐，倒是不看我了，呵呵呵……”悦耳的女声带着笑意，让回佳缓过了神。

　　“娘……娘？”顾回佳竟是呆住了。眼前的女子体态丰盈，神志清楚，完全不似以前的疯傻痴状，明眸轻转，似嗔似笑。

　　“小回……你怎么了，像是没回过神一样。”顾老汉有些怪罪的说道，但是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爹……这里是哪里？”

　　“傻丫头，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啊。”顾老汉和其妻子都笑得更欢。

　　“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醒来，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呢？”顾回佳看着眼前的碧瓦朱甍，雕栏绣柱，疑惑的神情摆在脸上。

　　顾老汉摸着回佳的头，徐徐开口：“小回，看到我们住在风景这么美丽的地方，开心吗？”

　　“开心呀！我又可以和爹爹娘娘一起了，常欢膝下，对二老尽孝！”

　　老汉沉默了好久“小回……这里只是我们住的地方，你还不能来这里……”

　　顾回佳呆了一阵，随即转眼看着面前这画阁朱楼，四周香草彩云，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突然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老汉见孩子不说话，继续说：“你还小，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我们……我们也不想让你现在就留在这里，我们很想你……可是……你终究要回去呀！”

　　顾回佳心中酸疼，眼眶一热，哽咽着说“爹爹……娘娘……要离开回佳了吗？”她知道这里怕是二老魂魄托梦，只是让自己不要担心。可这……更说明了，二老已经……

　　泪珠滚了下来。

　　“我的小回，不要哭了，你已经长大了。”顾老汉不再伤感，依旧满面笑容。

　　“爹爹娘娘，我答应你们，我现在出去闯荡……只是……只是……到时候不管是我衣锦还乡，还是沦落乞丐，你们……你们一定要标个方向，让我……找得到回家的路。”顾回佳说到此处，声音哽咽。

　　“孩子，快去吧……”顾老汉和其妻子相互搀扶着，乐呵呵的走近了里屋。不再回头看她。

　　顾回佳看着二老无忧含笑，似是忘却一切烦恼，竟有了自己被抛弃掉地感觉，背过身，大把大把的抹眼泪，哭的都抖动了双肩，“再见……爹……娘……再见了……”

　　顾回佳就这样哭着醒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沿。睁开泪眼，竟是见到了满屋子的人。胡钰滟和龙京华均是站在床边，一脸焦急关切看着自己。

　　龙京华和胡钰滟几乎是同时开口：“你醒了。”

　　顾回佳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亦幻亦真，难以分辨，神色飘忽，不理会外人。

　　“来人……把刚刚熬的药拿来给姑娘喝。”龙京华转身吩咐下人。

　　此时胡钰滟已经上前一步坐在床沿边，帮她擦去泪痕。“醒了就好，别再出什么事了。”

　　顾回佳似是回过了神，但仍不愿相信那个梦，忽的抓住胡钰滟的两只手，急迫地道：“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要先救他们的！”目光直逼胡钰滟，似是要直接从他的眸子里得出答案。胡钰滟低头不看她，她不甘心，又看向龙京华，京华面露可惜之色，依旧是回避了自己的目光。顾回佳无力地放下了手臂，喃喃：“原来是真的……”目光就这么渐渐僵了下去，眼泪珠子就这么溢了出来。

　　“大家不要都站在这里了，回佳姑娘需要休息。”龙京华清澈明亮的声音传来，顾回佳无力地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除了低着头的丫鬟奴才，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肤如凝脂，明眸流转，看她的目光刹那间甚至连时间都停止流动，一呼一吸之间都那么摄人心魄。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神情难辨，半晌，才走出房间。

　　紧接着，一屋子下人奴婢稀拉走了一群，房间只剩下胡钰滟和龙京华。

　　“你的伤没好呢，别想那些了，伤身子。”胡钰滟打破了这沉静。顾回佳才想起自己也是遭火烧过的，便随了执拗地朝身后看那翅膀被烧成了什么样，但左瞧右看的，竟是找不到自己的翅膀了，“回佳姑娘，你那副翅膀被大火烧得焦糊，其状惨烈，深入根部，大夫说不除掉恐怕会伤及肺腑，于是便把翅膀根除了。你身上绷带缠身，不要太多举动才是。”龙京华双手别在后头，有条不紊地跟她说着情况。

　　“姑娘不会有事，在宫中修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了。”龙京华依旧是不急不慢地说。

　　“这里是哪里？”顾回佳看着房间辉煌金碧，却还有些许水泽晃眼，处处呈现一片淡淡的幽蓝，看得人神清气爽。

　　“这里可是东海水晶宫，咱们认识的这位龙少爷，可是真正的仙人，龙二太子。”胡钰滟翘起嘴角，坐在床头斜眼看着不远处的龙京华，念念有词。

　　“胡兄！姑娘还在修养，万不要吓着人家。”

　　“龙兄说话就是有着读书人的文气，在下自愧不如。”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龙京华作揖：“时值龙宫正筹备海中盛典，宴请四方嘉宾无数，家父碰巧上天庭参事，东海之中还靠着兄弟几个打点，我便不再这里多留了！抱歉！”

　　“龙兄何必这么客气，你快些去忙吧！这里叫个丫鬟，还怕伺候不过来她。”

　　龙京华点头称是，随即叫了几个丫鬟在门口听候差遣，又是再次作揖，才告辞。

　　“这龙兄啊，长的好，文采好，就是有点不好，就是太古板了！”胡钰滟笑道。“你说是不是呀，小丫头？”

　　顾回佳看着他，心情苦闷，说道，“人家好心收留我在这里养伤，你不许这么说他。”

　　“哟，你不会是心疼人家吧？现在最惜得人疼爱的就是你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胡钰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细柔地眼神似是探进了顾回佳的内心深处，将她掩藏的心剖出来仔细看一遍，她赶紧低下头去，“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感激龙公子……”顾回佳狡辩道。

　　“哎！小丫头有，我劝你是别想了，人家龙二太子要娶的可是天庭的公主，就是刚刚那个婀娜的仙子……你和他已经是仙魔殊途了，别再想那么多了”胡钰滟顿了顿，转念又道：“还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顾回佳想起了刚刚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原来就是她……但听得胡钰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中还是恼怒，索性蒙起被子，不再听他说话。

　　胡钰滟见状，叹气“你就好好休息吧！”

　　大门吱呀打开，又被合上。

　　顾回佳捂着被子，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就在一片火海中离自己远去，不禁翻了个身，浑身灼痛感迅速遍布全身，她才想起自己的翅膀已被除去，疼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禁苦笑一声：“这翅膀若是早点除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事情，爹娘也不会……”一阵伤感袭来，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中又睡着了。

　　胡钰滟出了厢房，便在这海底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这处处珠光宝气，水泽沁人，看着确实富丽堂皇，珊瑚海藻，海树椅岩，石路小径纵横交错，迂折曲回，千奇百怪，五光十色，蔚为壮观。

　　迎路走来两位女婢，低头说着话，脸上激动地神情难以掩盖，胡钰滟感到好奇，竖着耳朵听了起来。“这次东海盛典，宴请四方仙人，我们肯定也能跟着享受恩泽了。”

　　“哪只仙人，听说还会宴请西域火焰山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呢！”

　　“牛魔王，他不是魔界大王吗？怎么也会来此处？”

　　“谁知道呢，听说一百年前，海宴盛典，便就有他的名额了，听说铁扇公主还只是以陪客的身份出席呢！”

　　此后女婢们还说了些什么，胡钰滟却是顾不得听了，心想着牛魔王居然会来此处，不禁咬牙，步伐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胡兄，步履匆匆，这是去哪儿？”龙京华刚忙完手头的事情，准备去找天舞，却凑巧在这遇到了胡钰滟。

　　胡钰滟愣了愣，跑地到龙京华的面前“龙兄，听说这海底盛典要请火焰山牛魔王，此事是真是假？”

　　龙京华一愣，之后便是释然一笑：“这自然是真的了，从百余年前，父王的请帖便会捎一份去火焰山，这牛魔王虽属魔界，但一直尽公尽职，压制了许多肆意横行的魔王妖孽，也为三界和平作了很大的贡献，是以盛典宴请，也是理所当然。”龙京华顿了顿，“不知胡兄如此紧张神态，所为何事？”

　　胡钰滟听罢，脸色微变：“龙兄，在下怕是要先行离开了，还望海涵！”胡钰滟倒是头一回正经的作揖了一次。

　　龙京华显然是疑惑重重“胡兄难得来我处拜访，和不多留几日，一起参与这海宴大典，胡兄莫不是因为自己是妖魔一族所以才……”不待胡钰滟说话，龙京华紧接着又说：“胡兄不用担心，虽盛典有规有矩，但毕竟此次父王天庭职责未了，还不能回龙宫，再者，你是我龙京华的朋友，不妨事的！”

　　看龙京华这样留自己，胡钰滟无奈地笑笑：“不瞒龙兄，我是想看看这气派的盛典，可是我与这牛魔王有些过节，的确是……”

　　龙京华还是惊讶了一番，“我看胡兄，妖气不重，想必是妖术法力皆没有吧？”

　　胡钰滟一愣，苦笑：“正是，我从有了人形意识之后，的确是悟性不高，学不出个所以然来，故而放弃了。龙兄问这……”胡钰滟微微难堪了起来。

　　“恕愚兄冒犯，那牛魔王乃魔界大王，胡兄连法术都不会，怎么得罪的他还能逃脱出来？”

　　胡钰滟无奈至极：“这其中曲折，都可以说成一个故事了。”

　　龙京华虽是疑惑，但看胡钰滟似乎也不便开口，也不再追问下去。拱手道：“胡兄，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迫你留下了。”

　　“只是……顾回佳那个丫头……”胡钰滟满脸郑重“她也是妖魔一族，怕是等龙王大人回来了，也不能再多留了吧？”胡钰滟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龙京华一愣，转过身来，无喜无怒地看着胡钰滟。

　　东海龙宫如水晶梦幻，晶莹剔透，石林之处，两位翩翩少年潇洒屹立，时间久久定格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