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该醒了。”
耳边响起闷闷的水声,睁开眼我正置身黝黑的水底,看不清四周的景致,却隐约看得见遥远的水面上透下来缕缕阳光。
不觉得憋闷,活动倒也还自如,只是觉得这水底有些冰冷,却似乎很留恋,不想离开。
此刻,我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怕是这春日慵懒,自己也不小心睡着了,如今这“梦鱼”倒也算一桩趣谈。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依旧是人的手,看来我这梦里并没完全变成一条鱼。
突然,我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把我向上缓缓托起,我就像一朵沉入的水底的花朵,随着水流的浮力向上飘去。
很快,我的周围明亮了起来,我看见斜上方一个红色的人影向我这里游过来。
我划动双手双脚,想快一点看清她的样子,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和我向上漂浮不同,她却是在缓缓下沉。
没多久,她已经立在我的面前。
她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穿着大红喜服的小女孩,身材纤细,鹅颈藕臂,乌黑的长发散在水中,宛如水中散开的墨痕,深浅浓淡,飘逸灵动。她左边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盖住了半张脸,另一边露出她姣好的容貌:一条如墨勾勒的细眉,如星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如桃花般娇艳的脸颊以及殷红的唇瓣,惹人怜惜。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看着她便心生亲近,张嘴想和她说话却因在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拉住她冰冷的双手。
“一直在我身体里沉睡的人啊,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醒来的。”
她微笑着用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着我,温柔而决绝。我明明看见她的嘴并没有动,耳边却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我也知道在你醒来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烟消云散了。
我这一生自以为无爱无恨,无喜无悲,把自己禁锢在深墙之中,以为这样就不会伤害别人,却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我,让我可悲的人生还不算太寂寞。
我希望你不要承袭我这沉痛的记忆,逃脱命运的束缚和世人的眼光,为自己轰轰烈烈的活着,不要留下遗憾。
如果可以,请你帮我护佑我的父母,我已愧对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此生无缘再报。”
说完,我就被她使劲向上推去,而她则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我的手,向水底的黑暗沉下去……
“不要!”我大喊着,伸出手想拉住她,仿佛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就这样失去她,但却无能为力……
我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睛并不适应这里的光亮。
于是我想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满脸泪水,仿佛做了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梦,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梦魇吧。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觉得身体就像灌满了铅块一样沉重,胸口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我反复试了几次,估计在旁人眼中,也就只是胳膊动了几下。意识到我现在的力气不足以支撑身体坐起来,我只好作罢。
好在我的眼睛算是可以睁开了,先看到的是床榻上面精美的雕花,还有一侧白色的纱帐,薄纱上面画着点点淡粉色桃花,着实好看,讨人喜欢。
这时,我听见了错落的脚步声,想着应是我大病初愈,家人都来看望吧,便努力把头转向一侧。
只见一个白影从门口一闪而过,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扶起,拥在怀里。
“玲珑!”
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双臂的力度,还有他温柔清亮的声音唤着的似乎是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哽咽着,看起来十分激动,抱着我的身体一直在抽搐,我还感觉到他的泪水晕湿了我肩膀上的衣服。
不过奇怪的是,我在他怀里,既听不见他的心跳,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连他的双手隔着衣衫透到我胳膊的肌肤上的也是一阵冰凉。
“玲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等那个人抱得差不多了,终于放开了我。我才得以看见在我眼前已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子是一个面如冠玉,剑眉凤眼,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唇红齿白妙人。
看着他让我想起“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诗句,也许是我大病初愈,我在他关切的眼神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见自己低沉沙哑的声音,给我自己吓了一跳。
“别急,你才苏醒,身子骨弱,等在这里休养调理一段就会好了。”
他满眼的心疼与关切,双眼通红,满满的眼水还在眼眶里打着转,扶着我身体的双手也微颤,我想他应该是很在意我吧。
“快去拿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