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亲情

　　秦茈听到朴堇坚定而有力的回答，心好像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千斤重担压了下来。她看着朴堇稚嫩的脸庞却坚毅的眼神，万般无奈。

　　即便自己以母亲的身份强压于堇儿，堇儿也断不会乖乖听话，这就是堇儿的固执，这一点，她一直都很了解。从小，堇儿就是一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她的冷静和沉稳，让她几度感觉到堇儿的成熟，而然，这样的堇儿，更让人心疼，也着实让人担心。

　　秦茈一手捧着朴堇的侧脸，轻抚着，语重心长道：“堇儿，恨，只会让自己迷失，活在充满仇恨的世界，是得不到幸福的，娘亲，只盼着你和岚儿可以简简单单的活着，长大了，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一生幸福。”

　　闻言，朴堇眼神柔和了下来，心头一哽，眼眶有些红润。她又何尝不知？可是，她放不下，每每看到那个男人，心中隐藏的恨意只增不减。

　　朴堇垂眸缓缓低下头，顿了顿，问：“娘亲，如果你亲眼看着我和长姐都死在那个男人的手里，你会恨吗？”

　　秦茈双手搭在朴堇的双肩上紧握着，激动道：“堇儿，别胡说！”

　　“你会恨吗？”朴堇重复着，仍埋着头。

　　秦茈看不清朴堇此时的神情，沉默了片刻，长呼了一口气，松开了朴堇，身子软了下来，轻声道：“会。”

　　“如果，这时候外公让你放下仇恨，娘亲又当如何？”说着，朴堇抬起头，目光紧锁着秦茈。

　　“我……”秦茈语塞，垂下眸，不敢与朴堇相对。

　　若是如此，岂能不恨？又何谈放下？

　　秦茈猛地抬眸看着朴堇：“可是，你的父亲只是对任何人都冷漠，打你也只是第一次，为何你会恨他到如此地步？”

　　“娘亲，我只能告诉你，对于他的恨，我无从放下。”朴堇顿了顿，“不过，娘亲请放心，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我是不会复仇的。”

　　泪水划过秦茈苍白的脸庞，她抽泣一声，道：“可你们是父女啊！”

　　“娘亲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何曾对谁有过什么情？”朴堇冷冷一笑，“亲情？恐怕他根本就不识这两个字，更不清楚这两个字的意义。”

　　秦茈看着朴堇，无话以对。

　　当年，他为了宗主之位，向他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宗主提出挑战，在比试过程中，他能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的父亲。母亲怒斥他，然而，第二天，下人就发现她的遗体悬挂在房梁上，他的其他兄弟以及叔伯们也都敢怒而不敢言。

　　他要的，向来都是听话的棋子。亲情？爱情？她和他之间，也从未有过爱情，不过是政治婚姻。或许是他生来就没有感情，而自己则嫁给了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秦茈苦笑了笑。

　　这般充满无奈苦涩的笑容，映入了朴堇眼帘，深深地刻入了她的心里。记忆中，娘亲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她的笑容总是恬恬的、慈爱的、温柔的……

　　朴堇紧握起双拳，抿了抿唇，埋下头，低声问：“娘亲，如果可以选择，你还会嫁给他吗？”

　　“不会，”秦茈果断道，她眼神一沉，嘴角勾了勾，补充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朴堇抬眸瞄了瞄秦茈，此时她嘴角那一抹苦笑恰巧落入了朴堇的瞳孔，朴堇眉头微蹙，探过身子，小手搭在秦茈的手上，抬起头，仰视着秦茈，会心一笑：“娘亲，待堇儿长大了，堇儿定会带娘亲走出这个牢笼，脱离这个苦海。”

　　朴堇的话触动了秦茈的心弦，情不自禁又落下了泪珠，不过，这一次，是喜悦之泪。秦茈将朴堇拥入怀中，埋头在她瘦小的肩头上，破涕为笑：“好……”

　　等我长大之后，一定会杀了朴景虎，然后，带着娘亲和长姐远走高飞，从此自由自在地活着，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缚。朴堇沉着眼，暗暗立下誓言。

　　就在这时，班婕汐带着朴岚走了进来，看着两人相拥的这个画面，班婕汐忍不住打趣道：“哎呀，有女儿就是好，我也好想要个女儿哦……”

　　秦茈松开了朴堇，连忙擦拭掉眼泪，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班婕汐三天两头说要女儿，朴堇早习以为常。她嘴上虽那么说，然而过了五年肚子都未曾有过动静，朴堇明白，并不是他们不想要孩子，而是夏川桑不希望他们再有孩子。

　　直到两年前，班婕汐还一直抱怨着，夏川桑不要妹妹或者弟弟，他说，夏家的女儿有堇儿就够了。他似乎还不了解，朴堇是作为儿媳入的夏家，并不是他们家的女儿，他也没考虑到他的大哥二哥以后也会娶媳妇，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夏家都不可能只有一个朴堇是女孩子。

　　然而，还是五岁孩童的夏川桑，什么也不懂，却十分固执，以至于他离家两年了，夏枫夫妇都未要孩子。

　　朴堇起身走到班婕汐跟前，拉着她的手，仰着头对她说：“汐娘亲，我想要个妹妹。”

　　班婕汐愣了愣，她看了看秦茈，又看了看朴堇：“那你让你娘给你生个？”

　　朴堇摇了摇头：“娘亲身体不好。”

　　班婕汐顿了顿，莞尔一笑，她又怎会听不出这不过是堇儿的借口而已？如此贴心的堇儿，又怎叫她不喜欢？

　　班婕汐俯下身抱起朴堇，一脸正经地对她说：“好，汐娘亲一会儿回去和你的夏爹爹好好努力。”

　　“噗——”秦茈忍俊不禁，连忙捂嘴偷笑，察觉自己失言的班婕汐，脸“蹭”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哈哈大笑了起来，以她爽朗地笑声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