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变故(下)

　　其实雪童见她不发一语地径自向前很是担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水月应该是个路痴……

　　“小月儿，你真的认识路？”在这崎岖的山路中走了快半个时辰，雪童终于问了出来。

　　水月停了步子，转身看着雪童，道：“你又认识吗？”她没有回答，反而问了雪童一句。

　　雪童瞬间石化，他心中默默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认识路，并且你知道我不认识路，所以才装作认识路的样子领着我在这林子里走了半个时辰？他没有问出，因为综合这丫头以前迷路的次数来看，即使问了她也默默的点点头。

　　雪童深呼吸，道：“至少，你可以和我商量商量，这样不至于离正确的路太远啊……”依他的经验，他知道，水月很有本事在迷路是时候一直走，直到完全把自己走丢。几年前她在明家后花园里迷路，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最终明家派了几十个仆人终于在离明家十五里的一座小山上将她找到。人们找到她时，她全身都已湿透，不知是从哪个水塘里潜出了明家。

　　“我忘了。”水月很是实在，坦诚道。她确实忘了如果和雪童商量着，或许他们迷路不会迷得那么彻底。“现在和你商量还有用吗？”水月问。

　　雪童看了看四周，四条路赫然摆在了他眼前，四条路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差别。他……在夜风中凌乱……

　　“你很有做细作的天分。”雪童抚额。

　　“为什么？”

　　“你很会不动声色地将别人带入绝境。”雪童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水月不在看他，转身看了看眼前的四条路，随机选了一条走了过去。

　　雪童急忙上前想抓住她的肩，手却从她身子里直接穿过，他一时着急竟忘了自己现在没有实体。

　　“等等。”他道。

　　水月转头望着他。

　　“别走这条。”雪童顿了顿，“你选出来的路从来都……很不正常。”

　　水月也没说什么，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侧过身子向另一条路走去。

　　“咳咳……”幻澈突然咳了几声，鲜血滴在了水月的肩头。水月偏过头看着幻澈，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墨眉蹙起，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角却被鲜血染红，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他的虚弱。

　　都是因为我……水月无比自责，她很想放肆地哭泣，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柔弱。冷着脸走了一路，她真的觉得身心具疲，但她不能停下，雪童，并不可靠，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虽然有契约在，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他却很可能会对幻澈不利。水月为什么不干脆将雪童杀了？或许是不甘心让他死得太便宜，更或许是因为……不忍心。

　　她现在除了继续向前，找到苍济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看着幻澈受伤昏迷，她能做的也只是强做镇静，一路走向未知。

　　路很长，不知何处是对，何处是错，更不知……何处是尽头。

　　她面无表情地一路向前，却不知，万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变故。

　　万里之外，神界。朵朵纯白的祥云之间立着一名紫发女子，一袭白衣似与云从融为了一体。

　　“看来冥尊也是会动真情的嘛。”紫发女子看着尘缘镜抿唇一笑。

　　“恩，情确实是他的死穴。”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女子身子猛地一怔，一银发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女子慌乱地收起尘缘镜缓缓转过身子，惊讶道：“神……神王，”她干笑，“您来小神府上可是有事？”

　　神王笑看着她，黑色眸子深不见底：“爱神，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对我说任务失败了啊……”说着，挑起一缕她的紫发在指间把玩，狭长的凤目似无所谓地一眨，随即转开了视线，“如今看来，果真失败得彻底。”

　　爱神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发一语，良久，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抬头道：“神王要罚要杀小神皆不会有怨言，只是这上古契约一旦签署了小神便有义务守护他们不受外力所干扰，还望神王不要为难小神。”

　　“我自是知晓，不过，你应当有权为他们添些劫难吧？”神王嘴角一勾，手搭上了爱神的肩，似随意一说：“在高位上的人，顾虑得太多，情最是经不起考验。”

　　爱神闻言突然很想笑，忍不住在心中默默问一句：所以说，你也一样，对吗？

　　见爱神不说话，神王也不恼，语气温和：“你应当不会让我失望，阿浣。”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一个银发紫衣的背影，无情得让人心碎。

　　爱神看着那个脱俗的背影，久久失神，咀嚼着那句“在高位上的人，顾虑得太多，情最是经不起考验”，她怔怔看着神王已然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是因为身在高位吗？”

　　她深吸一口气，不在多想，转身捏了一个诀，似随手将诀一扔，径自进了卧房，“啪！”门重重关上。神王，高位？呵！你终不再是为了阿浣一夜白头的那个小小神界先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