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苍济

　　一连几日的无话，两人相安无事，只是相见时气氛有些冷。

　　也不知是大夫医术高超还是幻澈本身异于常人，今日拆开纱布只见结痂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

　　“小丫头，今日该去朗月教了吧？”幻澈略微有些无奈，那天以后，水月便一直的一脸严肃，每次幻澈提起要去朗月教，她就当没听到，也不说一个字，径自走开。

　　今日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水月没有再当做没听到，而是走到幻澈身前，递给他一个香囊，一字一句道：“这个可以盖住血腥味儿。”

　　幻澈接过，带着几分疑惑看着水月严肃的表情，却无法猜透她心里想了些什么。随手将香囊挂在腰间，道：“走吧。”

　　水月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幻澈上前去走在了她身边，只是一脸温和淡漠的神情，气氛有些诡异。

　　喧闹的大街上人潮涌动，但似乎所有人都识趣地避开了这片“低温区”，除了一个。

　　一个有着薛彤一样水绿色眼睛的男子似故意地倒在了水月身上，和薛彤一样，面容精致无比，但不同于薛彤淡淡的墨绿色的长发，一头水绿色短发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呼呼～～”就这样迎面走来趴在人家女孩儿肩上就睡，真的好吗？水月一脸无语地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男子，男子面容极为俊俏，蓝黑色的眉略显几分轻佻，水绿色的睫毛很长却不弯曲，皮肤看上去甚至比水月还白。若是倒在了别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定会紧张得面红耳赤吧？但他却不巧刚好遇到了水月这个异类。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四周行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小姑娘。

　　将自己从地上“抠”起来的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着迷蒙的睡眼看着那个刚才把自己一把提起而又狠狠砸在地上的女孩儿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猛的惊讶了一下，向水月追去。

　　“诶诶！姑娘，等等！”男子跑到了水月身前。

　　水月皱眉看着他，眼中有几分疑惑。

　　男子将一个紫色的钱袋拿在手中，道：“姑娘，我看你穿的紫色衣服，这钱袋是不是你掉的？”男子声音好听，但是那轻浮的语气让水月有些不喜欢。

　　“不是，”水月一眼的迷茫，又道：“你腰间那个才是我的。”

　　“啊？呃……”男子手忙脚乱地将紫色钱袋挂好，取下腰间黑色金纹的钱袋，放到水月手里。

　　水月正想开口，却听到有人的叫喊：“站住，你这个小偷！”两人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五大三粗的男子拿着砍刀向这边冲来。

　　俊郎男子见势不妙，慌乱地说了句“姑娘，抱歉！”拔腿便跑。

　　水月见两人一先一后从自己身边冲过，眼中多了几丝迷惑，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严肃。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幻澈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却不发一言。

　　幻澈见水月看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温和道：“走吧。”两人又继续维持着奇怪的气氛，一路前行。

　　四周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幻澈两人的视线之中，三三两两的结伴，都含笑讨论着什么，不时拿起街边摊上的饰品在自己身上摆弄。又走了一段距离，两人终于得知了这些女子的共同话题——“叶苍济”，几乎所有年轻女子都在讨论“叶苍济”这个人。

　　叶苍济？水月心中疑惑，却见幻澈拍了拍自己的肩，道：“去朗月教有别的路吗？”水月见幻澈微微皱眉，又看了看拥挤的人群，环顾四周街道，严肃地点了一下头，领着幻澈向一条小巷走去。

　　女子太多的坏处就是：各种脂粉味儿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小巷空无一人，因为没走几步就发现这是一条死路。水月不看幻澈一眼，径自冲到了墙边，一个健步翻了过去。幻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跃追上了水月，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幻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死巷子与一条宽阔的街道仅一墙之隔，而且，如此宽阔的街道竟是这般荒凉的姿态——街角零散地堆了一些杂物，太久无人打扫，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这里据说闹鬼，所以被封了。”水月转身看着幻澈的眼睛，道。

　　幻澈不屑一笑，“鬼？我还从未见过这东西，走吧。”

　　两人还未走百步，便见一男子在街口鬼鬼祟祟地张望着什么，然后背倚着墙壁似松了一口气，接着头看着街口向水月两人退去。

　　水月一脸的迷惑，轻步走上前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男子身子忽然僵住。水月正要开口时，男子猛地回头，吓得水月捂着眼睛就往后跳了一步。一旁的幻澈看得瞠目结舌，他很想问一句：小丫头，到底什么吓到你了？但还是忍住了。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鼻子耳朵嘴一样没少啊，这女孩儿怎么吓成这样？难道是自己突然变得奇丑无比了？男子心里想着，要真变丑了那才谢天谢地了。

　　水月手指慢慢张开，睁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小心地看着，突然红了脸颊，自己刚才怎么看也不看就被吓到了，太丢脸了……放下双手，刚要开口说话。

　　男子慌乱地捂住了水月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水月点了点头，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开水月。

　　“哐！”有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从街口拐角的地方传来，刚松一口气的男子立刻又慌乱起来，看了看眼前的两人，终于似下定了决心，突然同时袭向两人。两人毫无防备，受了一击，竟浑身无法动态。幻澈皱眉，和那个可恶的大夫用的招数一样，只是那老大夫的手法显然比他娴熟多了。

　　男子抓起被打入定身咒的两人，御剑离去。

　　一间废弃房屋内，男子放下两人，解开了水月身上的定身咒。男子也有些惊讶，他竟不知幻澈何时自行冲破了定身咒。

　　“大哥哥，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出手啊？”水月一脸的迷糊。

　　“哦，哈哈！我怕留下你们追我的人会对你们不利。”他才不会说他一眼就看出来如果追他的人出现水月和幻澈会果断将自己卖了。男子墨发被一条银带束起，眉目见英气十足，雪白锦衣上绣着几朵墨梅，袖口上以银丝绣了些精致的花纹，大约只有在月光下才能看清那绣的到底是何图案。这不正是那日救了他们二人的男子吗？

　　“哦？见大哥哥你那么小心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人在追你啊？”相较于同幻澈独处，水月似乎变得健谈了许多，而幻澈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

　　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那些追我之人很多我连面都未曾见过，就连刚才那红衣女子，我也仅见过她一次，连她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

　　“哦？真是奇怪，怎么会被不认识的人追呢？”水月抬头看着苦瓜脸的男子。

　　一直沉默的幻澈突然开口：“敢问兄台可是叫做叶苍济？”

　　叶苍济无奈地点点头，一点不问幻澈是如何得知。幻澈能猜到，也是因为陌华，陌华喜欢每日在千云天转悠，没事儿就好管别人的闲事儿，或许大多数女子都爱这样的男子吧，每次陌华一到冥界就能听到冥都街上的女子在小声谈论他的名字，那表情神色与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女子相差无几。

　　“原来大哥哥便是‘秋枫剑主人’叶苍济？”水月眼中差点冒出了星星，“水月听过大哥哥好多英雄事迹，虽也见过江湖上大哥哥的画像，今日见了本人才知那画像却是连大哥哥半分神韵都未画出，大哥哥竟是这般仙人面貌，难怪会令那些姑娘痴狂。”

　　叶苍济见水月这般也是着实被惊讶了一下，但随即不羁一笑，“呵呵，我到是不愿她们为我这浪子痴狂，像你这小姑娘这般不屑于我这皮囊的女子我倒是更欣赏一些。”

　　“不屑？”水月哭笑不得。

　　“难道姑娘未察觉自己看我眼睛时带有一丝不屑？”叶苍济毫不避讳。

　　“真的吗？”水月低头细细思索，但又抬头笑道：“大哥哥看错了吧？大哥哥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俊郎的那个，怎会有不屑呢？”

　　叶苍济感觉到被水月晾在一旁的幻澈身上散发出隐隐的杀气，心中苦笑道：小姑娘，我们上辈子没仇吧？我要是被你“哥哥”撕碎了你可是要负责的啊……

　　“咱们不聊这个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叶苍济深道，“此地不宜久留”。

　　“大哥哥是要赶去哪儿呢？”水月一脸无辜地抓着叶苍济的腰带。

　　叶苍济佯装笑笑，“额……小姑娘，能不能先放手？”但见水月丝毫没有放手的想法，只得道：“我要去朗月教，这下你该放了我了吧？”

　　水月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这让叶苍济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果然，水月一脸兴奋道：“太好了，我们同路诶！我和哥哥也要去朗月教呢。大哥哥，我们就一起去怎么样啊？”

　　叶苍济虽然有很不祥的预感，但见水月一脸“纯洁”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死死抓住自己的腰带，也只得道：“你把我腰带放了我就答应你。”

　　水月干脆地松开了手。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叶苍济转身对着幻澈。

　　“不敢当，叫我幻澈就好。”幻澈一脸温和，看上去极其无害。

　　“额……幻澈兄弟，我带你们御剑去朗月教如何？”叶苍济不想慢腾腾地在路上受这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的小姑娘的折磨。

　　“也好，那就多谢叶兄了。”幻澈极有礼的一拱手。

　　叶苍济听了这话一把抓了幻澈，另一手带上了水月，从这座早已没了门的弃屋中御剑而出。

　　空中，苍济身后是幻澈，最后才是水月。“小丫头，看你的样子很喜欢叶兄啊？”幻澈一脸温和道。

　　“嗯嗯，大哥哥可是全出云女子爱慕的对象呢！”水月点点头。

　　“那我这做兄长的为你向叶兄提亲如何？”幻澈一脸的无所谓，但苍济却听得心惊。

　　“好啊。”水月欣然接受。

　　“那叶兄……”幻澈还未说完，只听苍济急忙道：“到了！”三人乘剑下降。

　　落地后，苍济逃也似的冲进了朗月教祁城分坛的正门，留幻澈二人在原地。

　　幻澈轻声笑了笑，叫了一声水月，“小丫头……”

　　“嗯？”水月一脸无辜地望着幻澈。

　　“罢了，走吧。”幻澈似想到了什么，不再看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