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雾林

　　雾林，空气潮湿，一股淡淡的腐木气味儿飘散在空气中，伴着一股淡淡的草木异香，虽有些奇怪，却未让人感到不适。

　　“哥哥，这雾林果然和书上说的一样，‘雾至正午而不散’，现在都快未时了，雾还是这样浓。”水月格外兴奋的语气让幻澈好一阵无语。

　　“你难道没闻到这雾气之中浓重的妖兽气味？”幻澈看着一脸欢快蹦蹦跳跳的水月，提醒道。

　　“闻到了啊，不过这样奇怪的雾如果还闻不到妖物的气味才是真真奇怪呢，这多正常啊！”水月一脸的不在乎。

　　幻澈这才发现自己被这小丫头打败了，刚遇到时见她只是有些笨罢了，如今看来他是大大地错了。也就一路上最开始在城镇里她小心翼翼，装得一脸的沉稳睿智，可后来的一路却是吵闹得不行，路边有多少种野草她就问了多少句“这是什么”。一路上奇特的言论更是层出不穷，让人想将她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长的。

　　他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城镇的时候她还一言不发，一离开城镇她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水月的解释是：城镇里坏人多，有陌生人在的地方当然不能说太多，书上说，坏人最喜欢拐能说会道的女孩子去卖掉了。幻澈不知这是不是真的，但他知道，人贩子绝对会愿意拐水月，因为人贩子都喜欢拐脑子不正常的女孩儿卖掉……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过。

　　“你就不怕我们打不过那妖兽？”幻澈突然想逗逗水月。

　　“怎么会，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水月信心满满道。

　　“那要是我打不过怎么办？”幻澈笑得一脸温和无害，语气却突然沉了下来，“就把小丫头给给妖兽当食物，我就逃脱了怎么样？”

　　“不要！哥哥不要扔下我！”水月竟似当了真，一脸可怜地看着幻澈，不过随即又转为坚定神情，“不过……如果真的打不过的话，只要哥哥没事，水月怎样都没关系的。”

　　“呃……”幻澈眼中的温和有几分动容，看着水月深邃的双眼，忍不住道：“笨丫头，记住，如果真有打不过的时候一定要跑在我前面，我是不会有事的。”不过，绝不会有打不过的时候！幻澈心道。

　　“嗯！”水月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幻澈移开视线，看着四周的浓雾，微微皱眉。刚才怎么会随口便说出了那样的话？在岸边时也是，原本并未打算要救她的……这个小丫头……罢了，一个人类小丫头而已，不用在意太多，只要她不会妨碍到我……幻澈心想。

　　“嚯！”破空声传来，两人同时向后一跃，避开了这突然的一击。幻澈看了看水月，镇定的眼神，平缓的呼吸，看来，她也并不算太弱。

　　回头看这只妖兽，两人皆是微微皱眉。妖兽全身覆着银白色鳞片，无头却有口，双眼长在身侧，泛着血红色光芒，长尾盘在身体一侧，躯干确是极为匀称，竟有几分骏美。

　　“雾豘，没想到这小林子里竟有上古一族的妖兽……”幻澈喃喃道。虽然已是血脉极不纯的豘族，却也能勉强算是上古一族。

　　那雾豘似发了狂，在短暂地观察后猛地冲了过来。一时，雾豘散发的浓浓杀气包裹住两人。

　　幻澈右手呈爪形，暗紫色的铁爪自然覆盖了整个右手，竟是以灵力凝聚的。水月抬手便释放了一个绝望冰囚将雾豘笼在其中，但那雾豘冲势太猛，生生冲破了囚笼，但足下也踉跄了几步。幻澈抓住这个机会，袭上前去闪电般一击，将那雾豘的心口开了一个血洞。雾豘轰然倒下，扬起尘土。

　　幻澈厌恶地皱了皱眉，将染血的手背在身后。水月从怀中取出一块丝绢递给幻澈，幻澈接过，丝毫不吝惜地擦干手上的血渍扔在了地上。

　　水月只是笑笑，俯身查看那开始逐渐消失的妖兽尸体。“果然有结晶！”水月兴奋地挖下已经露在表面了的一块透明晶石，放在钱袋里。

　　“快走！”幻澈突然感觉到大量的妖兽气息，牵着水月的手飞速向前冲。

　　水月也是神色凝重，这么浓的妖兽气息，绝对不下十只！难道是杀了那只雾豘，它的同类来报仇吗？好快！

　　跑了约一刻钟，幻澈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水月已开始喘息，看得出水月的慌乱，幻澈安慰道：“快到尽头了，出了林子雾豘便不会再追来。”幻澈镇静的声音传入水月的耳朵，那不改的淡漠语气，让水月莫名的心安。

　　前方虽然也是一片浓雾，却能隐隐看到金黄的亮光，不错，就要得出去了！

　　“呼！”破空声响起，两只雾豘猛的跃到了两人前方，警惕地看着二人。这两只雾豘体型比之前那只更大，但眼睛呈冷静的灰白色，与身侧皮肤的颜色融合在了一起。

　　幻澈没有停下脚步，双手皆覆上铁爪向挡在身前的雾豘冲去，水月紧随其后。“轰！”一身巨响，两只雾豘生生被撞倒在两旁，足下滴滴鲜血染红了鳞片，四道伤口爬在他们前足上，狰狞而恐怖，而幻澈手上却未染上半滴鲜血。

　　水月暗暗喝彩，不忘在身后释放了一个绝望冰囚。如今她也仅会冻结、绝望冰囚、寒意三个源术，而只有绝望冰囚在这雾林中能起到一些作用。

　　幻澈背过身去换为倒退行进，双手在空中蓄力一抓，八道血红色光刀向紧跟着的雾豘飞去，狠狠打在了它们身上，两人与那群雾豘暂时拉开了一段距离。

　　“想逃？没那么容易，只要这躯壳毁了，吾便能得到自由。呵呵，吾必报汝囚吾之仇！”在某个黑暗之处，年轻而充满愤恨的声音响起，却无人听到……

　　“呃……”幻澈突然仰身倒地，因为冲劲而飞出很远，水月立刻过去想要拉起他，“你快走！”幻澈向水月吼道，似对水月过来相助颇为恼怒，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

　　水月似没听到，冲到幻澈身前，想扶起他，却只觉他身体十分僵硬，根本搀扶不起。眼见雾豘临近，只得转身面向着冲来的雾豘群，拔出匕首。“哥哥，怎么了？”水月紧张道。“不是叫你走吗？”幻澈怒道，身体却无法动弹。可恶，是那家伙在我体内作祟？幻澈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杀气，“我身体突然不能动弹。”

　　幻澈想起，到人界之前他和血一起封印在这身体里面的那个灵魂，定是那家伙在搞鬼！

　　“一定会没事的！”水月似在自我安慰，将匕首横在身前，眼中满是坚定。

　　幻澈疾速运转全身灵力，手指逐渐恢复了知觉，但身体仍是无法动弹。

　　“灵术·结界。”水月用尽全力使出了这个她从未真正用过的灵术，也是她唯一会的一个灵术。

　　看着水月坚定的神色，幻澈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融化，在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会那么不顾一切，一切冥都是理智的，他们不会在明知敌我差距过大的情况下仍要留下来保护一个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人。而自己和这个小丫头认识不过三天，她竟然为了保护自己而那般拼命。

　　雾豘不停地撞击结界，水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巨大的灵力消耗让她有些不支。

　　幻澈终于能够站起，但腿却无法挪动一步。可恶！那家伙竟然突破了那层封印，如果不是不能用……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水月口中弥散开来，一定要坚持住，再一会儿就好！水月不停对自己说。

　　结界开始松动，雾豘用巨大的爪子拍打着结界，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声，似沉闷的号角。结界开始出现丝丝裂痕，雾豘群有几分兴奋地叫着。

　　“不行了……”水月虚弱道，身子软了下去，结界瞬间破碎。水月闭上了双眼，等待那利爪将自己撕碎。

　　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哥哥……”水月脸色苍白，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幻澈心中似有什么在缓缓溢出，心疼道：“你受伤了……何必为我挡这一下呢？”你不是很讨厌染上鲜血吗？

　　“呵，我讨厌你血的味道。”幻澈嘴角微勾，以受伤的右臂搂着脱力的水月，左臂挥动着击退扑来的雾豘，疾速向不远处的出口退去。

　　幻澈专心对抗雾豘，并未发现怀中的水月悄悄掉着眼泪。衣衫遮住了幻澈的伤口，却止不住他不断涌出的鲜血。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左臂快速挥动着，即使，左臂上也添了新伤。水月第一次抱怨自己灵力的微弱，竟半点忙也帮不上。

　　忽然，一只雾豘从上方攻来，幻澈立刻举起伤痕累累的左臂抵挡，前方的雾豘举起利爪便向两人攻来。

　　千钧一发之迹，一股凌厉剑气包裹住两人，将雾豘群弹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