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行

　　“好啊，”水月微笑道，“可是哥哥，你如今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幻澈想了想，道：“大约是……向北。”但他也不是很确定，坤卦，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边？祁城？去那儿做什么？”

　　幻澈看着水月漆黑的眸子，道：“寻一样东西，或许，不在那儿。”

　　“东西，什么东西啊？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水月一脸的好奇。原来他也是寻物。

　　“一块青石。”

　　“青石？哦，我知道了，那石头上刻有藏宝图对不对？”水月心中想着，会不会和我找的是同一件东西？应该不会吧？除了她，谁还需要那块石头？心中虽疑惑，但她还是努力装着好奇的样子，道：“宝藏里还有绝世的灵术秘籍，对不对？”

　　幻澈被水月那股天真劲儿逗笑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哪有什么宝藏，小丫头，你话本子看多了吧？”他听到“宝藏”和“秘籍”两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话本子，前日他在街上准备买几本书了解一下人界的风土人情，随意选了几本，不料竟拿的是几本话本子，每本的开头都是什么宝藏啊，秘籍啊，灵丹之类的，让他不禁有些佩服人类的想象力，那些东西哪是那么好得的？

　　水月心道，既然他要找的是青石，为何不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呢？将那石头说得神秘一些，或许能与他要找的那块有几分相似，于是道：“不是吗？本来我还以为你要找的是朗月教那块护教石呢，江湖上人们都在传朗月教的护教石内藏宝藏，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我曾远远见过一次，那正是一块青石，当时我还疑惑那石头到底有什么机关呢。”

　　“嗯？那我们去看看吧。”幻澈似乎有了兴趣，朗月，乾属日，坤属月，说不定真的和朗月有关呢？幻澈看向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的水月，看起来十六七岁了的丫头，还真是小孩儿心性，他心道。

　　“好，不过能先将我钱袋里那颗冰晶石还我吗？”水月坐直了身子，一脸无辜地看着幻澈。

　　“你是说这个东西吗？”幻澈从怀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晶莹透明的石头在手中把玩着。

　　“嗯嗯，就是这个，幻澈哥哥，你能把他还我吗？”水月眼神中透出几分可怜色彩，语气却无半分祈求撒娇。

　　“这东西可会害人。”幻澈打量着石头中央的雪花状银色花纹，那眼神就似想要将那石头敲碎了摸清纹理一般，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邪的笑，却让人生不起半点厌恶。

　　“怎么会？它只是会吸收很少一点点生命力罢了，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的。”水月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

　　“哦？真的只是一点生命力？”幻澈笑容消失，眼神中多了几分杀伐的色彩，让原本看似平凡的石头发出了微微颤抖的白光。他将石头握在手中，似毫不在意地说：“你可记得在那河中时发生了什么？我不想你没报完恩便死了。”

　　“河中……？”水月细细想着那时的情景：

　　当时她为了防止幻澈突然冲出水面，特地发动了绝望冰囚而迅速地消耗着灵源之力，但随后便意识模糊，感觉灵源之力被抽干了一般，但她发动的源术损耗绝对不至于如此的！

　　“当时这东西吸收了你身上大部分的灵力与源力，不然你的修为，也不至于撑不到那三个杀手离开。”幻澈不屑地笑笑。

　　“可是……”水月咬咬牙，道：“把他还给我好吗？它也跟我在一起许些年了，可是除了这一次它一直都没有伤害过我，我相信它是有灵的，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你自己决定就好。”幻澈状似毫不关心，随手便将石头扔给了水月，“你那一点可笑的善良只会害了你。”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好心提醒她，她若是死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自嘲笑笑。

　　“走了。”幻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带包袱吗？幻澈哥哥，你应该有件换了的衣服吧？”水月问。

　　“之前是有一件，但染了你的血，我扔了，我不喜欢你的血腥味儿。”幻澈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不知到从什么时候起，他无比厌恶血腥味儿，大概是从来到人界的时候起吧？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冥界不是也有很重的血腥味儿吗，那时怎么不讨厌？最近莫名其妙的想法实在太多，幻澈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补充道：“在外面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哦……好，哥哥。”我有那么让你不喜欢吗？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幻澈哥哥，你是不想让我再受伤对不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水月还在这边幼稚地自我安慰，回廊上却传来了幻澈有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别发愣了，小丫头！”“呃……？哦！”

　　水月快步跟上，下意识地去抓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却空空如也。“哥哥，等等！”水月追到幻澈身侧，道：“哥哥看见我脖子上的吊坠了吗？”

　　“一个深蓝色的吊坠，里面嵌有一个女子的影像。”水月似乎有些着急。

　　幻澈回忆了一下，确定地说：“没有。”。

　　“那一定是掉在河边了……我第一次醒来时还在的……”水月自言自语，说完便看了看四周，沿着官道向河的方向跑去。

　　这丫头……他心中无奈道。连幻澈自己也没发觉，他对那个女孩儿与对其他人有些……不同。

　　快步跟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日的河边。

　　河边依旧是那般宁静，只是没有了鸟雀的欢鸣。河岸上静静躺着三具尸体，那是之前杀手的尸体。

　　水月看着这三具已然腐烂得辩不清容貌的尸体，微微皱眉，或许她在疑惑，她并没有昏迷太久，怎么这些尸体会腐烂得这么厉害？

　　幻澈见她止步不前，道：“他们事先服了毒。”

　　水月点点头，举步向那日被她杀掉的那个杀手的尸体走去。尸身虽然腐烂得厉害，但却没有腐尸的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这气味是……罗刹门的断肠香吗？水月将尸体翻过身来，在尸体腰带内侧果然找到了一块罗刹门的腰牌，上面还有一个“地”字。

　　“这是……？”幻澈见了那块黑色的腰牌，疑惑道。

　　“罗刹门的夺命腰牌，原本这个东西是要在我被他们杀死后挂在我的腰带上的。”水月脸色有几分沉重，但随即又变为了轻松，“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受到罗刹门的暗杀了。”

　　“此话怎讲？”幻澈问道。他之所以会问罗刹门并不是因为他对杀手组织有什么好奇，更不是因为关心水月，只是因为从这些杀手身上传出的香味完全掩盖了四周的血腥味儿，或许，哪天可以去请教一下他们制香之法。

　　“罗刹门只要接过杀一个人的单，不管成败与否，都不会再接杀他的单了。”水月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江湖上各个门派的惯例。

　　幻澈显然对这些惯例不怎么感兴趣，问：“如何雇佣他们？”

　　水月摇摇头，这个她是真不知道：“哥哥要杀什么人吗？”幻澈见她不知，也没有多问，提醒道：“东西找到了？”

　　水月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仔细看了看之前被杀手尸体掩盖的地方，一个深蓝色的吊坠格外显眼，“果然是掉在这儿了！”

　　水月捡起吊坠，拿在手中轻轻擦拭，看着吊坠上的女子，眼中泪光点点。

　　幻澈见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屑地瞥了一言那吊坠，却突然愣住，脑中出现了一对相依偎的人儿。

　　棕色长发的年轻男子搂着一个有着漆黑长发的女子席地而坐。“澈，你说，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吗？”女子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忧伤。“傻话！”男子语气中带着亲昵。

　　那女子是谁？幻澈心中疑惑，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终于，他看清了，寒潭一般漆黑深邃的双眼，雪一般的肌肤，那面容似皓月，不，比皓月更能吸引人！这不正是那吊坠上的女子吗？

　　“她是谁？”幻澈有些急切，语气冰冷。

　　“嗯？”水月愣住，幻澈的语气完全没有了一向的淡漠，竟让水月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但是……好冷。

　　“这吊坠上的女子，是谁？”他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仍是冰冷的语气。

　　“我母亲，她……怎么了吗？”水月不解，冰冷的语气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但还是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带我去见她。”幻澈用命令似的语气道。

　　“可是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为避免尴尬，水月佯装着笑了笑。

　　“死了？”幻澈愣了愣，这才注意到了刚才自己的失态，柔了声音，道：“抱歉……”

　　“没事……不过，我有个妹妹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水月看着幻澈带几分失落的眼睛，竟生起了几分不忍。

　　“那……能带我去见见你妹妹吗？”幻澈恢复了一向的温和语气。

　　“这个……暂时不行……”水月看起来有些纠结。

　　“为何？”幻澈不解。

　　“我……我现在不能回家回家，如果现在回去被二娘她们发现的话我便性命不保了。”她现在还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怎么能回去呢？

　　“哥哥，如果你不急的话待我弟弟来接我了，我带你去如何？”水月问。

　　“嗯……”幻澈颔首，想了想，道：“也好，我也要先去寻找石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朗月教看看吧？”水月询问道，她需要快点拿到那块石头。“嗯。”幻澈似在思索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我出来前听说丰城的朗月教分坛突然关闭了，想要到朗月教的话得去祁城才行了。”水月想想又道，“去祁城有两条路，一条是官路，需要两日的车程，另一条小路要穿过雾林，并且不能雇马车，而且雾林里据说有可怕的妖怪，但最快只需要半日便可以到达了。哥哥，你说我们走哪条路呢？”

　　幻澈听了水月叫他，才回过神来，“走最近的路吧。”其实对于水月的分析他只听到了“最快只需要半日便可以到”这句。“好。”水月答得干脆，完全没有担心妖怪什么的。难道，是这个丫头的妹妹？幻澈看着水月那张并不出色的脸，心想。

　　由水月带着路，两人一路向雾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