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质问

　　在柳学长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我终于结束了那难熬的练习。

　　这个“难熬”，并不是指训练的强度，而是指柳学长那令人发麻的目光。

　　我可从来没有在别人那么高强度地注视下运动的经验。

　　那种感觉，实在是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练习，柳莲二的火热视线也收了回去，我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满头大汗，手靠着反面树立的网球拍，身体靠在网状的围栏上不断喘气，已经是完全虚脱。

　　柳眯着眼睛打量我上下的狼狈模样，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淡轻哼。

　　“你调整身体状态的速度超过正常人68%，协调平衡感觉超过正常人43%。”

　　“从这两点来看，你的优点很明显，就是感官的敏感度使你能够轻易学会任何事情。”

　　“但是，相对的，你的缺点同样很明显。”

　　柳走过来，伸手指向我的手臂，语气严肃：“肌肉爆发力不够，低于常人23%；血细胞活动僵硬使得体力和持久力不足，低于常人整整54%，虽然可以用意志力弥补，但很显然会造成伤害。”

　　“整体来看，你擅长的球技是快速战。”

　　“同时，根据你手指活动的灵活度可看出，你擅长的招式应该是华丽战，以炫丽球技迷惑对手从而取得胜利。”柳说完这句话，又细细打量了我沾湿汗水的脸庞，忽然提起笔又唰唰写下去。

　　估计他现在是在记录我的相貌吧。

　　毕竟被汗水浸湿，头发黏在脸庞，走近一点，很容易看清我的相貌。

　　“当然，柳学长，你说的完全对。”

　　我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伸手用衣袖再次擦了擦不断从额头上流淌到下巴的脸颊。

　　果然不愧是数据军师，竟然能够以这么少的线索，精准目测出我的身体数据。

　　“那么，以后你的训练强度，最好保持在二年级训练强度的70%~80%之间。”

　　柳莲二给我了最佳的训练菜单，我却并不满意这种程度的练习强度。

　　高二学生训练强度的70%~80%之间？开什么玩笑！

　　我明明可以不伤害到身体做到得更多，为什么只给我这么简单的训练方式？

　　我蹙眉看向面前的柳莲二，眼神之间的不满显而易见地流露出来：“为什么？”

　　“数据并不会说谎。”柳莲二淡淡地抬起眸子，“而我从数据可以分析得出来，在网球部以外，你进行高负荷活动的可能性为89%，所以根据你的体质，要酌量减轻这里的训练。”

　　“……好吧，我知道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明白。

　　柳莲二说得并没有错，我在校外必须运动。

　　而且强度之高，连前世的我都随时承受不来，因为考验的是人的极限。

　　我如果再在这极限上，加上另一个极限，别说受伤，我的身体完全可能崩溃。

　　这点，我最明白了，刚才也不过是在瞎逞强，不想要输掉面子而已。

　　“很好。”

　　柳莲二的表情放松下来。

　　毕竟刚才我怀疑他的数据，即使他涵养再好，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被反驳，也会多少有点恼怒的心态，何况柳莲二是立海三巨头之一，具有极高的自尊心，不容置疑。

　　“你的数据潜力是二年级生中，较为醒目的一位，目前的网球实力应该也不差，所以我特例新生的你参加不久后的网球排名赛，物竞天择，希望你取得好成绩，否则的话会从我的培养名单上除名。”

　　“是的，我知道，我会努力。”我饶有兴趣地答应。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说实话，我还真期待，和别人来一场久违的网球比赛呢。

　　若是能碰上正选比拼，那就更好了。

　　网球部的训练在我和柳莲二的谈话结束后，画上了终止符。

　　最后就是去公用的房室，洗去汗臭味，换上原本的校服回家，运动过后冲个澡最棒了。

　　当然，我是不可能和别人一起共事的，和新认识的几位同学打了招呼，目送他们离开，确定更衣室没有别人存在，我才松了口气，反手关上门，简单擦拭了身体，这才穿上较为干净整洁的衣服。

　　将即将换洗的衣服折叠放好，我向还留在隔壁的门卫说了句，让他记得把门关上，这才走掉。

　　我先去干洗店把衣服送过去，再到偏僻的地方找到电话亭，在那个密封的小空间里把发型变为原来的模样，又拿掉美瞳、变换行装，甚至将我带回来的网球袋拆掉，组合成另外的模样，这才走去切原家。

　　这并不是多余繁琐的事情，而是我为了改变身份做的准备，是必备的。

　　我希望尽可能减少知道“越前龙梦”和“凉宫谙峋”之间密切关系的人，最好只有我和切原。

　　如果不这样的话，我的任务很可能在一开始就失败。

　　我离开电话亭没多久，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

　　我微微一愣：“这时候谁会打过来？”

　　当然不可能是切原，这小子才没那个闲情。

　　至于其他人，我似乎没有交给他们电话号码吧？

　　“……你还差得远。”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兀响起熟悉的口头禅。

　　原来是越前龙马，身为越前龙梦弟弟的他，的确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顿下脚步：“龙马，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回应我的是一片空白。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的声音。

　　我以为是通讯不良的关系，想要将手机移开耳边看看，却没想到这时响起问话。

　　“老妈说，你似乎跟一个男人跑了？”龙马抱着试探的态度问道。

　　“……”我顿时一阵无语，什么叫跟一个男人跑了？这什么话嘛这是。

　　虽然我的确是跟切原一起走了，但那是光明正大，绝不像是龙马说的那么荒唐。

　　没有听见我的话，龙马下意识以为我默认了。

　　“到底为什么要跟他离开？明明那次是你和切原第一次见面不是么？”

　　越前龙马的语音有些上扬,似乎隐含了许多的怒气。

　　“抱歉，我有很重要的理由。”我根本无法跟越前龙马解释真相，只能这么含糊地说话。

　　不知不觉我已经到切原的家门口了，拿出钥匙轻易将门打开。

　　玄关处的鞋子明显多了很多。

　　我挑了挑眉，侧过头去，既然是切原的朋友，那就很明显了，应该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学长。

　　丸井昨天是说过他们要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什么叫很重要的理由，你这是敷衍我！”

　　龙马很不满地压低了帽子，声音显得更加压抑了。

　　我扶住额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越前龙马我是穿越过来的，想要避免暴露才躲着他们吧？

　　要是那样子说，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你真是MADA-MADA-DANA到了极点！”

　　龙马少有地暴躁起来：“切原赤也，是极度危险的家伙！”

　　“恩？你是指他的网球实力么？立海大王牌……”我搞不懂龙马想要说什么。

　　“网球上他的暴力网球的确危险，但那点威胁，怎么可能被我说成极度危险？”龙马冷哼，我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我猜都能猜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按理说一向冷静的越前龙马，不会显露出这种失常的心态。

　　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切原赤也”真的要敬而远之？

　　我眯起眼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微微变换，试探地问道：“你是指武力方面么？”

　　“武力方面？他打架的确很厉害，但我不是说这个。”龙马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恩？”我有点失望，原来龙马并不清楚切原是黑手党的事实。

　　可在我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龙马的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仿佛重新回到了天堂。

　　“我知道他的身份，‘切原赤也’亲口告诉我的。”龙马轻轻开口。

　　“是什么？”连我自己都没发现，那一刻我的声音是如此的急切。

　　龙马因为沉浸在他自身的世界，也是意外地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我。

　　虽然答应过切原轻易不能外泄事情，但现在可不是轻易的时机。

　　“我曾经无意间撞见他给迹部景吾打电话。”龙马眼眸低沉，已经陷入了回忆，“那时候的切原赤也，根本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全身充斥的黑色几乎要化为实质，冰冷的瞳眸，讥讽的言语，就好像是……”

　　“恶魔。”我叹了口气，忍不住加上这两个字。

　　“是的，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真是太MADA-MADA-DANA了。”龙马下意识接应过去，却在那时候猛地放大了瞳孔，迫不及待地追问我，“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见过？”

　　“虽然没见过他的那种状态，但是我能想象出来。”我伸手揉捏了伤口痊愈没多久的地方，连平常那种清风云淡的模样都能让我如此狼狈，足以见证切原赤也的实力了。

　　“那么，龙马，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黑道世家的大少爷。”龙马认真地说道，“无论从哪里来看都很危险。”

　　龙马想了想，又这样说道：“你也见过他一面，虽然只是匆匆擦肩而过，但也算认识。”

　　我见过他？我怎么不记得？

　　我有些郁闷地嘟囔了一句，心想应该是越前龙梦见过吧。

　　不然的话，以我的的记忆力应该忘不了那种显眼的人物。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了吧？”龙马许久没听见我的声音，只好自己先开口。

　　“啊？”我眨了眨眼，“她没有跟你说我跟他来是治病么？”

　　最终的话题还是转到这里来了。

　　“不，她说了，说得很清楚。”龙马给予否定的回答，然后用很不屑地声音轻哼，“可我不相信以切原赤也那种个性，会这么好心帮助一个新认识的人，一定有什么目的吧。”

　　我有点好笑：“你还真了解他的性格，没错，他的确是有求于我。”

　　看来我又要撒谎骗人了。

　　龙马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疑惑：“哈？就你这种心脏病患者，文不能武不就，有什么用处？”

　　我顿时满脸黑线，龙马，你未免也太贬低人了吧？

　　虽然不是说我，但我还是很火大唉！

　　我没病装病地咳嗽了几声：“因为我也抓到了他的把柄和软肋，不过不能跟你说。”

　　龙马沉默了一下，又脱口而出熟悉的口头禅，却和先前不同，充满了恍然大悟。

　　最后，我跟他闲聊了几句，他扔下一句“我明天来看你”，准备挂电话。

　　他刚才说了什么？明天来看我？

　　“不行，等到事情解决之后才可以自行来找我。”我急忙拦住他。

　　“……行，有事我电话打给你。”龙马点头应了一声，同时很迅速挂断了电话。

　　好险，终于算是勉强隐瞒过去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机关掉塞到口袋里，然后打开房门将背包扔进去。

　　做好这些事情，我才去往浴室准备洗浴。

　　在学校里我不能好好放松身体肌肉，在有切原赤也这种人物的家里，总可以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