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回家

　　流光醒来的时候，和正对着自己的那一片蓝天对视了许久。这里是哪里呢？应该不是阎王殿才对吧……

　　微微直起身体，看到一尊残破的泥塑。这里应该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土地庙，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刚刚准备起身，就觉得浑身无力，身上的一些伤口倒是很舒服，显然是被人仔细包扎过的。

　　晋阳城外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之中，自己在必死之时被人救了，苏苇然也被人杀了。那人是使鞭的，武功似乎也不弱，就算他与苏家有仇，以他的武功未免就杀不了苏苇然。况且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还要救了他回来呢？

　　刚刚有力气坐起来，看到墙上留着两行字：苏苇然已死速回山东。这个是……除了流月，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山东啊？若是流月来帮忙，可是他不会使鞭的，也不会是迷药。若真是他，一年多没见了，怎么也不和自己见一面呢。

　　流月不可能，难道是主人派人来了？那也不能连一个面也不照啊？再看身边，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瓶伤药，居然还有一些干粮，究竟是谁，会想的如此周到。

　　那个使鞭的……使鞭！流光忽然想起来，那次在王府，救自己的女子使鞭，西北道上，自己救的那个人也使鞭，可那个人究竟是谁？

　　流光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可能。对方不照面，下迷药把自己救出，怕是不想被自己看到真面目吧。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与自己熟悉，要么与苏家有仇，救自己只是顺便，又不想暴露自己。想来想去，只有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与自己熟识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流光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在晋阳住了两日，看到苏家上下乱成一团，合府挑起了白灯笼，才离开了晋阳城，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苏家是有人见过他的相貌的，所以在他离开之前，整个晋阳城就已经贴满了他的画像。

　　流光刚刚出了晋阳城，就被苏家的人包围了，即便手上没有了兵器，杀出重围也不是难事。只是之前的伤，尚未痊愈，一不留神，就又会裂开。

　　对流光来说逃命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被重重包围，一旦有机会就会逃脱。曾经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杀手流光，这般跑法，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过丢人归丢人，流光安全逃回山东，一路上硬是甩掉了追杀自己的人。最后回到山间的小屋时，伤是没有加重多少，不过人也够狼狈了。

　　金创药早就用完了，一身衣服开了好几条口子，露出的刀伤剑伤，甚至还有凝固的血迹，脸上颇显疲惫，推开小屋的门，未见释儿，却着实吃了一惊。

　　屋里两张床的床单和被单都被拆洗过，帘布也换了新的。桌上还摆着两个酒坛子，一个没有打开，另一个却插着野花，芳香的气味飘满整间屋子。屋子里更是一尘不染，只是一直不见释儿的影子，她去哪里了？

　　刚刚坐下喝水，就听到门外高高低低的马蹄声传来，流光立即被惊得站起来。走到门口一看，竟然只有一匹毛色鲜亮的黑马，在阳光下皮毛都闪着光。那马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向上看。

　　流光奇怪，往树上看的时候，刚好一个白色的身影跃起，落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还拉着一条白色的绸带横跨了两棵大树。流光仔细去看，才发现那个正在挂衣服的女子，竟然就是释儿，似乎还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流光才觉得虚惊一场，转身回去坐下，才发现不对。释儿的轻功，似乎很高，就连衣襟似乎都随着人，没有一点声音。

　　“墨烟，自己去玩吧，小心点别走远了！”释儿似乎是在对那匹黑马说话。流光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动，就坐在那里，又喝了一杯水。

　　一声门响，就传来释儿惊喜的声音：“流光你回来了？怎么受了这么多伤，别动，你的药都收起来了，等等给你拿。”释儿急忙放下木盆，擦干了手，从柜子里抽出了两只小抽屉给流光。“都在这里了，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流光一看那两抽屉的瓷瓶，不进哑然失笑，那些原本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小瓶子，被释儿一个一个的收起来，放到了这里。有一些，他自己都不晓得配的是什么东西了。

　　流光上完了药，释儿正忙着把抽屉放回去，还说流光自己不小心一点，伤口会有那么多。流光却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剑没有了。看着正在忙活的释儿，流光也没有问怎么回事。

　　“饿了吧！饭做好了，我去端过来。”释儿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去，把饭菜端上桌子。等到终于齐全了，又打开了桌上的酒坛子，给取过两个粗瓷的碗，倒了酒给流光。

　　流光终于有机会问道，“释儿，你的素颜呢？”

　　“素颜……你是说我的剑吗？那个……吃菜吃菜，不说这个……”释儿一边给流光夹菜，一边岔开话题。

　　“释儿，说实话，你的剑呢？”流光再次追问到。

　　“我……”释儿说着，脸红了，“我把它当了……”

　　流光松了一口气“怎么能当了呢，多重要的东西啊！”

　　“那天去集市，听到有买陈年女儿红的，嘴馋了，就当了……你尝尝，这酒很香的！”

　　“释儿，这酒就是女儿红吗？”流光喝过一口，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

　　“是啊，我可是女儿红呢，这个不会错的！”释儿得意的说到。

　　“女儿红……释儿，你刚刚说什么？”流光大喜，抓住释儿的手问道。

　　“我……我说这个不会错的……”释儿一脸茫然，怎么了？

　　“不是这一句，前面那一句！”

　　“前面的……我可是女儿红呢……怎么了？”

　　“释儿，你是女儿红？盗遍六部的女儿红？”流光很高兴，释儿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世来了。

　　“女儿红……那不是酒吗？”释儿一句话，流光顿时无语了，只好给释儿解释。

　　“那不是酒，而是一个女侠盗的绰号。那个女子啊，盗贪官污吏，把银子分给穷人，还喜欢在盗过的地方，留下一个装了女儿红的酒壶，你说奇怪不奇怪啊？”流光一边说，一边看着释儿的变化。

　　“还有这样的人啊？好奇怪啊！”释儿感叹到。“不过还是这酒比较好喝，喝酒！”

　　流光没想到，他再一次在酒量上输给了一个女子。当他已经看不清对面的释儿的时候，释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有种说不清楚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