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请客

　　次日，京城东门外的小酒馆里，仅有一张桌子有人。因为是上午，小二也懒得出去招揽客人，趴在柜台边上大梦周公，难得的会睁开眼睛，伸出手去拨弄一下半天都没有沸腾迹象的热水壶。

　　仍然是靠近窗下的桌子，只不过是对坐的两个人。一个沉稳老练，另一个，则有些怪异，说不出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回事，但是脸上的飞扬跳脱都是少不了的。

　　“雷大哥，”叶乔斟了一杯酒递给对面的雷霆。叶乔十六岁进落亭，做了叶风行最小的弟子。可是自打进了落亭的大门，就没叫过一声“二师兄”，雷霆倒不是介意这些俗套的人。落亭里面就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叫什么早就无所谓了。

　　“叶乔，你主管资料，关于流光你那里的资料有多少？”雷霆把玩着酒杯，一脸柔和的光芒，看的叶乔有些呆了。

　　“嗯……没有，自从三个月之前，杀了九江府的知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人，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吧！雷大哥，这差使你还办不办？”叶乔看着正在喝酒的雷霆，一脸的期盼，倒是看得出，真心不希望他去做这件差使。

　　“看天意吧！不说这个了，喝酒！”雷霆一脸的不在意，喝尽杯中酒的那一瞬，似乎听到了一声放松的叹息。

　　叶乔还想要说写什么，被一群冲进酒馆的捕快给打断了。

　　领头的捕快直奔柜台，揪起睡眼惺忪的小二，拿出一只很小的酒壶，“说，这个是不是你们这里的？”捕快头目一脸凶相，吓得小二立刻没了睡意。

　　“不……不是……”小二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不是？我看就是，瞧你困倦不堪的样子，昨晚一定没睡觉，带走！”捕快头目十分不讲理。

　　旁边一个凶巴巴的捕快抖了抖铁链子，小二正要辩解，那个抖铁链的捕快“啊……”的一声惨叫，扔下铁链子，用左手托着血淋淋的右手，刚要破口大骂，却被头目制止了。

　　“小二，再拿一只杯子来，好好的兴致，让一群狗给冲了！”雷霆语气冷冷的，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捕快。

　　“雷公子，小的们不懂事，打扰到您的酒兴了，您别放在心上。小的是新上任的捕头，姓马，日后要靠您多多照应，今天的酒钱，算小人的。”一副谄媚的模样，与刚才凶巴巴的样子截然不同。

　　“滚！”雷霆只说了一个字，那群人便灰溜溜的消失了。

　　“叶乔，怎么了？一向懒散的捕快居然都出来了？”雷霆拿过酒壶倒了一杯酒，问道。

　　“还能什么事情，户部的银库被盗了，房梁上挂着一个用红线吊着的酒壶，里面还有剩下的酒，酒壶就是这一种。”叶乔说着，敲了敲桌上的刚刚拔掉塞子的酒壶。

　　“今年……是第六次了吧？六部盗遍了吧？”雷霆浅笑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还不止呢，这几年，北方的官府银库都给盗遍了，不过他盗的都是贪官的府库，清官却从没盗过。江湖上称其为‘女儿红’落亭的资料也是这么写的。”

　　“手段倒是不错，做个神偷，逍遥自在，不缺钱财，闲来无事还可以扰扰做官的，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雷霆说着，笑的有些奇怪。

　　“怎么，雷大哥想做神偷吗？但是雷大哥的轻功……估计连墙都爬不上去吧？”

　　“叶乔，不能不揭我的短吗？你呢，以后想做什么啊？难道就想在落亭一辈子吗？”

　　“我想像雷大哥一样，做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叶乔说着，还用筷子在空中一划，像是手里拿的是一把剑。

　　“看你这样子，武功够用吗？”雷霆拿起酒杯，放在嘴边，闻着女儿红散出来的香气，感觉很是受用。

　　“雷大哥，你怎么也……”叶乔撇撇嘴，看着雷霆有几分怨念。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能有一个心爱的人，归隐山林，过神仙一般的日子。”雷霆淡淡的说道，让叶乔有几分像是听梦中呓语的感觉。

　　“雷大哥……”

　　“干这一行的，有几个能善始善终的？最后离开江湖的时候，能够保住这一条命就算是万幸的……叶乔，能不做杀手，就不做杀手，不然这条路，好进不好退的……”雷霆说着，一直看着叶乔，对这个最小的师弟，也希望能好好的，不要卷入江湖，或是朝廷的纷争。

　　叶乔很快就回去了，剩下雷霆一个人，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到了黄昏时分，雷霆有了几分倦意，趴在桌子上便睡了。

　　“雷公子，快初更了，醒醒，醒醒了……”听到小二声音很低的叫自己，似乎是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慢慢的睁开眼睛，旁边开启的窗户不知道何时被人关上了，酒馆里点起了昏暗的油灯。“已经这么晚了啊？看来今天喝多了，你们已经打烊了吧？”

　　“雷公子想喝到几时便喝到几时，今天若不是您，只怕小的就麻烦了。这群人太不讲理了，要是都像您一样，就不至于……”

　　“别这么说，我和他们都一样，不过他们是欺压百姓，而我是欺压他们就是了，本质上没有区别的。”雷霆顿了一下，“罢了，不说这些，我最近要出京城，先把这一阵子的帐结了，算上今天的，一共多少银子？”说着，便从腰间的荷包里面往出拿银票。

　　“今天的账……不是姓马的捕头说付了吗？”小二茫然的问道。

　　“谁晓得他是不是诓我的，若是不来付账，你们又不敢去要，你们不是亏了吗？若是来，你就收下吧，不要白不要。”雷霆轻松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