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获救

　　本来闭着眼睛等死的雷霆听到这声音，暮然睁开眼睛，是他！时隔一年，他的脸上已经不在是茫然的神色，更多的是冷峻。这一年，杀手流光名声鹊起，他有这样的本事，或许今日可助自己逃过这一劫吧，雷霆这样想着。

　　雪海风过，天地之间苍茫一片。雷霆裹在貂裘里面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一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

　　总算支撑着坐起来，看到两人正打得激烈。流光手上一把短剑，剑招凌厉狠毒，可是却被铁如意的棍压制住。雷霆怕如此下去，自己和流光都难逃此劫。手指轻动，指尖出现两枚极细的银针，射向铁如意的后颈，虽然没指望得手，但是给他能缓解一下压力也是好的。

　　一枚银针被反弹回来，另一枚擦这左耳飞过，却是一点用途也没有。这种功夫应该是怕火的吧，雷霆嘴角挂上阴险的笑。

　　雷霆从貂裘里面拿出一只暖手的小炉子，又吹了一声口哨让自己骑的马跑到自己身边来，拉着马身上的绳子费力的站起来。

　　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一壶女儿红，又扯出一条麻绳，在麻绳上面浇了酒，又把麻绳一端用暖炉里面的火点着，就着北风，火星越来越大。

　　雷霆趁着铁如意的后背面向自己，雷霆掩了掩貂裘，拼尽全力将将点燃的麻绳抛出。

　　燃着的麻绳飞快的窜成半条火蛇，直取铁如意后心。铁如意穿的是西北汉子常穿的羊皮袄，皮毛易燃，绳索刚刚接触上，就“呼啦”的窜起了一大片火苗。

　　铁如意只觉得后心被抽了一下，以为又是暗器一类的东西根本没去理会。流光力道渐渐不济，自己也明白支撑不了半柱香便会落败。

　　而此时的雷霆，正倚靠着马背将酒壶里剩下的女儿红倒在嘴里。盘膝坐在雪地上，从胸口拿出几瓶疗伤的药来，吃过几粒后，开始调息刚刚就受了内伤的身体。似乎那两个人的打斗，与雷霆一点关系都没有。

　　铁如意忽然觉得后背灼热，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着了火。随即便扔了铁棍在雪地上打滚，妄图把身上的火熄灭，但却是徒劳的。

　　流光看看在远处阖上眼睛调息的雷霆，趁机上去，补了两剑在铁如意身上。一个纵横西北道数年的悍匪，就这么栽在了两个杀手的手里。

　　流光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钢鞭，理好了向雷霆走去。看到雷霆的睫毛抖的厉害，便知伤势不轻，迟疑一下，开口问道：“姑娘还好吧？”

　　“洒家很像女人吗？”雷霆压低了声音，用一口山西话问道，但是双眼一直没有睁开。

　　流光垂下眼睑，“兄台，对不起，在下只是觉得兄台的身形与两年前救过在下的一位姑娘甚是相似，故而认错。在下流光，可否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你我同行，同行即是冤家。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况且阁下是成名的杀手，但是赏钱就不在少数，就不怕……”雷霆的话里透着讽刺的意味，过了两年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天真的可以。

　　“兄台伤得怕是不轻吧？还有力气动手吗？”流光的话让雷霆无奈的睁开了眼睛，还真是没力气了。“在下略通医术，不知可否……”

　　“不必了，今日之事，多谢相救。他人若有机会，定当以命奉还！”说罢，雷霆提身上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没走出多远，雷霆一口血喷在雪地上，极其艳丽的红色。雷霆心头一震，看来伤得不清呢，不过有半条命回去就是万幸了。

　　两个月后的初春，江湖上传出黑岩寨被挑的消息。百余人死在宅子里，直到雪化了才被发现，经过官府查证，都已经死去两月左右。

　　得知消息时，雷霆正在酒馆里喝酒，一口甘甜的女儿红顺着喉间滑下，脸上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浅笑，同时也在问自己：是被发现了吗？

　　往事如烟一般的划过脑海，雷霆从膝盖上抬起头，看看空中的明月，仰头轻轻的磕了下窗框。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女儿红。

　　以命奉还……这是自己说的，当时只是为了应付一下罢了，难道事到如今，便是真的要还他一条命吗？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雷霆的思绪，“雷大哥在房里吗？”雷霆急忙从窗户上跳下来，随手将已经空了的酒壶放在桌上。

　　“进来吧，叶乔。”雷霆打开门，就看到叶乔端着饭菜在门口。

　　“雷大哥，厨房做了晚饭，顺路给你带过来了。”叶乔直接进了雷霆的房间，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在了一边。想要说什么，虽然犹豫了一下，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问道：“师父叫雷大哥过去，有什么事情吗？”

　　“这次倒是个大差使，诺，你自己看吧。”叶乔顺着雷霆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通缉令，便展开借着昏暗的油灯开始仔细看。

　　“啪……”的一声，叶乔一拍桌子，震的碗碟都直跳。“太不公平了，师父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个差使给你！难怪越夕带着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都出京了，就是为了躲开这次差使！”

　　雷霆看看眼前这个刚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不禁笑了。“好了，这不是死差。义父说能办就办，不能就算了。反正都接下来了，就当出去转转，散散心就是了。”

　　“平时都不教我真本事，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的……”叶乔小声嘟囔着，直到发现雷霆一直笑着听着，才慌了神，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雷大哥吃完了，我先撤下去了，明天……”

　　“明天我请你喝酒，怎么样？今天喝的太多了，啊----”雷霆伸了一个懒腰，“我要早点睡了，有事明天说。”

　　叶乔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轻轻的点点头，只觉得脸上一阵微热，被外面的风一吹，也就散去了。

　　而屋中的雷霆早就没有了满脸的倦意，自柜子里取出一壶女儿红，吹熄了烛火，借着外面清冷的月光喝起酒来。

　　三更时分，本来只有半个牙儿的月亮也被云彩遮住了。忽然，雷霆房间的窗“吱呀~”一声，伴着一个人影从闪过，仅仅留下一缕飘飞的长发，和一股女儿红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