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差使

　　雷霆站在叶风行面前的时候，还是一身酒气，吹了一路的风，丝毫没有醒酒的意思。

　　“又去喝酒了，你这一身的酒气，没少喝吧？”叶风行皱着眉头看雷霆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雷霆就算一身酒气，一脸醉相，也不会喝醉。“身体是你自己的，我也懒得管你。半年没有出京了吧？说说你对流光了解多少。”

　　“七个月了，义父。”雷霆停顿一下，“流光是近五年才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擅使剑，武功异常高超，虽然出了名的不乱杀无辜，但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不觉得和你有些相似吗？”雷霆一愣，自己一向使暗器，不乱杀无辜倒是自己的原则。“这次差使，你去吧，毕竟你和流光打过交道。”叶风行说着，从桌上拿出一张通缉令，连画像都没有。

　　流光！雷霆紧紧的盯着通缉令上的名字，嘴角原本若无其事的笑意渐渐变成了苦笑。没错，自己是唯一一个与流光打过交道的人，而且不只一次。“义父……三年前在西北道上，流光救过我一命您叫我……更何况……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这差使……”雷霆脑海中划过那张精致，却带着茫然的面孔。

　　五年前，是他先触动的机关，自己虽然及时反应，顺手救了他出去，可是说到底，若是没有他，自己必然逃不过那道机关，后果……怕不光是自己再无活路，还有义父怕也难辞其咎。

　　“都出去了，整个落亭只剩你能接这个差使。难道还能派叶乔那个剑都使不稳的小子去吗？”叶风行质问到。

　　“叶师弟还太年轻，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留在落亭负责消息比较合适。”雷霆几乎没有思考，就袒护起叶乔来。

　　“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要不拘小节，不然日后有你后悔的。这次的差使只是悬赏的差使，成了，有三万两的赏金，要是不成，也没有什么惩罚。这次是一年的期限，在明年中秋节前后回来就行了。你也算出去转转……”叶风行话说到一半，似乎在想些什么，就停下来了。“越夕他们最近深深秘秘的，你小心些。”

　　“谢义父提醒，大师兄他们，我会小心的。”说完，雷霆和叶风行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书房，回去了。

　　雷霆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将通缉令丢在了桌子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壶酒，推开房间的窗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轻轻一跃，就坐在了上面。

　　半倚着窗框，一条腿曲起，枕在膝盖上，看看朦胧的月色，女儿红醇香的气息也掩盖不了脸上浓浓的愁绪。而记忆，早已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昏暗之日。

　　三年前，雷霆尚且没有今日今时这般淡然，做事不计后果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不会在落亭里面这样的。

　　那年入秋的时候，雷霆奉命去杀一个在西北道上独来独往的悍匪----铁如意。那人是少林出身，因为伤了人命，就蓄发还俗在西北道上做起了无本的买卖。凭借那一身过硬的少林外家功夫，江湖人称“铁如意”，当然只会如他自己的意，至于别的人，能活命都算是奇迹。

　　铁如意盘踞的地方属于西北官道，商队要过，官银也要过。但是自从有了这个悍匪，就都需要绕路了。多走一个多月的路，虽然换到了平安，但是劳民伤财，终是麻烦。朝廷派过几次兵去围剿，结果都是徒劳。一个单身的匪徒，自然是连影子都看不到的。

　　更何况，铁如意的地盘往北，便是黑岩寨。黑岩寨易守难攻，寨里百余人，不劫客商，却占了不少地方。都说黑岩寨的悍匪是自食其力的，朝廷暂时没有围剿过他们，也不打算与他们碰上。

　　雷霆扮作富家子弟，白衣白马白貂裘，孤身一人走到西北道上。这样的单身客人，就算是劫不到多少银子，也可以扣下来让家里出银子来赎人。雷霆相信，铁如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进了铁如意的地盘，雷霆恍若不知，一边走一边抱怨，这条路上怎么连个人都没有。正走着，前面路上出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须，手持铁棍的西北汉子。雷霆很自然的抱拳问道：“请问大哥，这附近可有客栈可以投宿？”

　　那人咧嘴一笑，“有，当然有，这里就是！”那人一口发黄的牙齿，看得雷霆有些恶心，但是雷霆仍然装出一幅不解的样子。

　　“投宿可去阎罗殿！”话音未落，小臂粗的铁棍扫过雷霆的马背，雷霆假装惊慌的跌下马背。

　　“铁如意！”那人一听雷霆知道他，手上的铁棍速度更快，然而听到的下一句话却是：“你的死期到了！”

　　铁如意停手冷笑，雷霆却将半张脸掩藏在貂裘里，再加上貂裘本身的帽子，雷霆只有一双眯起来眼睛露在外面。“就凭你？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讽刺过后，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四周雪地冒出了一个个白色的人影。

　　一瞬间雷霆明白了，铁如意与黑岩寨的人暗中必然有勾结，不然如何会来这么多的帮手。“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用不着本坐亲自动手，交给你们了，要活的！”

　　雷霆掩在貂裘后面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看看围拢过来的人，原地转了身儿，被风卷起的貂裘软软的打了一个圈儿，又落下去。西北的风格外的大，吹得围过来的人也倒地不起。“这般用‘清风’，倒是糟蹋了。”

　　铁如意虽久在西北，可是也知道“清风”是落亭密不外传的上乘迷药，无色无味。“清风一过，人即不稳。”这是江湖中流传的，落亭不止杀手出名，迷药毒药一样有名。

　　“你是落亭的人？”

　　“落亭，雷霆。”雷霆平静的报出自己的名字。“想必这黑岩寨中，有你一把交椅吧？”

　　“谁稀罕那东西，黑岩寨是老子的！”铁棍再次袭来。少林棍，是雷霆说什么也是无法抵挡的。

　　棍棒到了眼前，雷霆后仰，自貂裘内发出一枚毒针，却不知怎么竟然被弹了回来。“小子，暗器没用的，受死吧！”

　　险险的从铁棍下滑出三尺，才算躲开这一击，提身而起，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的钢鞭，与铁棍绞在了一起。半空中雷霆如舞蹈一般的姿态，经西北寒风的伴奏，倒显得格外的潇洒。

　　可雷霆终究是雷霆，能被逼得使出钢鞭，就说明这是最后的手段。从前靠迷药，暗器取胜的，可是现在暗器不能用了，迷药怕也不会使了。惟今之际，只剩下硬拼。一条钢鞭如同银龙般飞舞，却也是勉强为之。若非仗着一身家传的轻功，身单力薄的雷霆，只怕早已葬身于这漫天的白雪。

　　即使如此，雷霆也是渐渐不支。鞭早就换到了左手，轻功也越来越无力。最后钢鞭缠到了铁如意的棍上，身体被甩的想失去了控制的水车。最后雷霆再也抓不住钢鞭，远远的飞了出去。

　　又是一声尖利的哨声，被摔的七昏八素的雷霆尚且来不及坐起来，身侧就已经围了四个人。掩在貂裘后面的嘴角挂着痛苦的笑，浑身不住的颤抖。四刀齐下，却都险险的插在了身侧，四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性命，原因是雷霆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射出的银针。

　　铁如意见一般人奈何不了雷霆，自己又提着铁棍过来了。斩草除根，很平常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本想一下子解决掉雷霆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数九寒天欺负一个姑娘家，原来纵横西北道的铁如意是这样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