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在何方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薛磊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半个月，由于身体并无大碍，所以在被救的第二天他就已经能下床走动。

　　薛磊伤好后就要求跟着张老实去捕鱼打猎，张老实见薛磊身子孱弱，起初是死活不肯，可经不住薛磊软磨硬泡，又说只是去看看，张老实无奈才只得允了，可还是郑重警告薛磊凡事都要听他的，切不可随意乱闯，在这山间有些凶兽既便是张老实也是不愿招惹的。

　　几天下来，薛磊虽然每次都是累的半死，但也学会了一些手段，比如设置陷阱捕捉一些小兽，帮着张老实收拾鱼网等等，每日虽然收获不大，却也不至于一无所得。

　　最近薛磊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教张小虎读书识字，也就是张老实的儿子，薛磊初时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当初张老实夫妇得知薛磊不仅识字而且颇有才学时，可是着实欣喜了一番，他们二人皆是这里的山民，生活贫苦，并没有机会去识文断字，所以便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他们知道薛磊识字以后，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们一样，于是拜托薛磊在闲暇时教儿子读书识字。

　　对于救命恩人的请求，薛磊自然是不敢推辞。

　　此时，夕阳西下，薛磊一个人座在一株枯树干上，周围是茫茫不见尽头的森林，身后有三间简陋的茅屋，正飘着淡淡的炊烟，才给这荒寂的山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薛磊定定的看着远处连绵的高山，心里思绪万千。丞相府一门上下三百多口人，被皇帝以谋反罪满门抄斩，父亲死了、老管家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又该到那里去呢？

　　不知道为何，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虽然身在红尘中，却如一朵洁白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白璧无瑕。她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他答应过她要带她离开醉花楼的，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他连家都没有了，逃亡在外的他拿什么去解救红玉。也不知道临走前些给胖子的信胖子收到了没有，他走的时候拜托胖子照顾好红玉，代自己为红玉赎身。如果胖子收到那封信的话，应该会照顾好红玉的吧！

　　天下之大，他又将何去何从？像张老实一家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林里孤独终老？不，他的仇还没有报，薛府上上下下所有无辜而亡的人的血债还没有讨还，还有那个俗世红尘中在等着他的拯救的纯真女子，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自私的活下去，可是又该怎么做呢，他该拿什么去和一个强大国家的帝王去斗？

　　薛磊就这样枯坐了许久，天边的落日已经完全被远处的山峰遮挡住了。

　　“大哥哥，我爹叫我来请你去吃饭。”

　　张小虎从一边笑嘻嘻的跑了出来，站在薛磊面前冲着他摆着小手。

　　“好，我知道了。”

　　薛磊回过神笑着摸了摸小虎圆圆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小手一起朝着茅屋走去。

　　在茅屋里已经点起了一盏油灯，正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不时还发出“啵，啵……”的声音。

　　“小兄弟，你来了啊，快坐快坐。”张老实说着还把自己屁股下的长凳往过拉了拉，让薛磊坐下，在木桌对面坐着小虎和他母亲。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只是几样山间常见的野菜，一盘炖好的鱼肉，几块粗粮烙饼，虽然简单却让薛磊举得很温馨。

　　刚吃了几口饭，就听见张老实忽然说道：“这几日经常见小兄弟坐在外面发呆可是想家了？”

　　薛磊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苦笑着说：“嗯，是有些想家了，不过却再也回不去了。”

　　“这却是为何？”

　　“不瞒张大哥，小弟我本是现今苍云国丞相薛丰之子，三个月前离家出游。可就在半月前突然遇到一队人前来追杀，原本和我一起的两个同伴为了保护我都已经死了，只有我侥幸跳河得脱，也就在这时听才听闻当今皇帝以意图谋反为由，杀了我薛府一门上下三百余口人，现在整个薛家就只剩下我一人。”

　　“怪不得我当日救下小兄弟时见小兄弟身上衣衫虽然破烂，但却俱都是上等布料，根本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便想小兄弟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是这些天下来也不见小兄弟提及要回家的话，还整天跟着我捕鱼、打猎，虽然心里奇怪却也不好多提，不曾想竟是这般原因。”

　　那张老实边说边叹息，直为薛磊的遭遇感慨。

　　“小兄弟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以后便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夫妻二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更何况这里地处偏远，也不受那劳什子皇帝什么好处，小兄弟往后就呆在这里，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却总比白白送了性命要好。”

　　“大哥哥你不要走啊，你答应教我读书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以后大哥哥就和小虎呆在一起，那些坏人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这个时候旁边的张小虎一听薛磊要走，急得哇哇大哭。

　　薛磊苦涩的笑了笑，眼里满是浓浓的无奈，“小虎不要担心，没有教会小虎读书识字以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况且现在我也确实没什么去处，在这世间举目无亲，也只好再叨扰张大哥一段时间了。”

　　“没问题，我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小兄弟往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以后休要再说什么叨扰之话。”张老实用他那一双双粗糙的手拍了拍薛磊的肩膀，一脸豪爽的接着说道：“好了，都别光顾着说话，快吃饭。”

　　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薛磊便随着张老实上了山，今天张老实准备多打一点猎物给薛磊改善改善伙食。

　　此刻两人正走在一处密林中，周围俱是遮天蔽日的古树，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阳光也透不来。

　　“张大哥，这林子这么密，又没有一点标记，可我看你也不辨别方向，每次都能找到路，这是什么原因呢？”薛磊见前面张老实背着一张大弓，眼神凌厉的盯着远处的森林，不由问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

　　张老实回头看了薛磊一眼，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道：“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好的猎人，密林识路，听风辨物，这些都是一种本能，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我早就不知道被凶兽杀死多少次了。你看到这些树木都是一模一样，但在我们眼里却都是有区别的。”

　　薛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紧了紧身上的口袋，向前赶了几步，对着张老实道：“张大哥你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神仙吗？就是那种能飞天遁地、神通广大的神仙。”

　　“小兄弟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你还别说，关于这神仙的事情我倒真是听说过一些，不过在我看来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哪能有人会那么厉害？”

　　薛磊可是吃了一惊，他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成想竟然真有人听说过，不由好奇心起，拉着张老实说道：“张大哥你快给我说说吧。”

　　那张老实也有心卖弄一下，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这还是我以前到附近的镇子里换粮食的时候听人说的，那个人当时就吹嘘说自己亲眼见过一个神仙，在天上飞来飞去，只是手那么一挥一条河水就少了一半，那时他正好就在河边所以有幸见看到了这一切。”

　　“那个神仙后来哪里去了？”

　　“飞走了呗！”

　　“那么个人怎么不拜神仙为师呢？”

　　“这我怎么知道？”

　　那……

　　说着说着，张老实的冷汗就下来了，平日里这小兄弟不声不响的，怎么今日话这么多，问起来没完没了的。

　　“那张大哥，那个人是在哪里看见神仙的呢？”

　　“他说在这片山脉的另一边，不过那里我也没有去过，里面太危险了。”

　　薛磊还想再说，却见到张老实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向旁边看去，薛磊一看就知道是有猎物出现了，也跟着闭上了嘴。

　　果不其然，随后就听张老实说道：“嘘，别说话，这里有一头野猪，今天我们能有个好收成了。”

　　现在的薛磊再不是半个月前那样对打猎一无所知，在听到说张老实说有野猪以后就手脚麻利的解开身上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绳子和几根一端削尖的木楔。

　　“来，把绳子系在这里。”

　　张老实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两株大树对薛磊说道，然后又自去将那几根木楔尖端朝上的埋在了离绳子不远的地上。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薛磊也不待张老实多说，便手脚麻利的爬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树，只有张老实卸下身上的长弓握在手里朝着野猪的方向慢慢走去。

　　不多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接着便见到一人一兽飞快朝这里的奔来，到了薛磊设置陷阱的地方，只见那个男子一个起跳，就从绳子上面越过去跑远了。倒是那野猪因为身形庞大，速度又快，躲之不及一下被绳子绊倒，又摔在了前边的木楔上，顷刻之间便已经血流如注。这时那野猪的凶性才爆发了出来，遭受重创以后犹自横冲直撞，直震得树上的薛磊手都麻了。

　　许久以后，野猪才不甘的哼哼了几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见野猪没了动静，薛磊慢慢的从树上了滑下来，这时张老实也已经返回来了，见薛磊过来，笑着说道：“哈哈，今天收成不错。”

　　薛磊这才有时间细看那野猪，竟有一个半大的牛犊般大小，两只獠牙裸露在外面，甚是可怖。

　　“好喽！收拾东西回家。”

　　……

　　山下的茅草屋里又升起了缕缕炊烟，间或传来一阵孩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