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京

　　清晨，初升的朝阳已经沿着高耸的城墙慢慢跃起来了，映的整个洛阳都仿佛沐浴在一片璀璨的金光里，安宁而祥和，让薛磊原本烦躁的心也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自醉花楼出来的薛磊深呼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唤过在这醉花楼门口苦守一夜的侍从，道了一声回府，也不待侍从反应，便自跨上马一跃而去了。那几个侍从见公子已去，因为顾及公子安危，也匆忙上马跟随。

　　此刻的时辰尚早，街道上已经依稀可见摆摊设点的小贩，有一些酒店铺子也已经开门张罗着开张了。因为醉花楼建在城北，居住的大都是寻常百姓人家，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什太过富贵奢华的建筑，偶尔或有几家饭馆酒楼高也不过两层。

　　这苍云国以两条十字相交的主道分成了东南西北四部分，城东乃是皇城，在东城外又筑有城墙，内里殿宇楼台，宫闱重重，壁垒森然，一派皇家威仪。城西被划分给了当朝官员建设府邸和一些颇有势力的商贾家族居住，所以城西的建筑虽然比不上皇家气派，却也是极尽富贵奢华，门庭建筑气势恢宏，雕梁画栋比比结是，长亭水榭无数，街道往来或是衣着丝绸或是高冠博带，少有寻常百姓可以到此。至于城北、城南，所居俱是这洛阳京都寻常百姓，既无显赫家世也无利禄功名，所以虽然依旧繁华却是远远不及上城西的。

　　薛磊一路疾驰，路上遇有行人也不避让，终于在城西中央一处最大的庭院前停下马来，只见门楼气势恢宏，上悬一巨大匾额，描金书有“丞相府”三字，大气磅礴。

　　这时早有仆人过来牵过马，薛磊喘了一口气，便欲向里走去。却见管家李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看似走的匆忙其实却并不快。

　　管家李福如今有多少岁了，薛磊不知道，只是自有记忆以来李福以经是这副样子了，只是现在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佝偻的也更加的严重了。据父亲薛丰所言，他自己便是这李福照看着长大的，而今又照顾着薛磊的起居，管理这诺大相府的日常进出用度，待薛氏一门可谓是劳苦功高了。薛磊也曾劝说过他不必这般操劳，早日颐养天年。这时李福就会笑着说道：“少爷可是嫌弃我老头子了，放心吧，老奴这身板还硬朗，还能再为薛府出力几年，再说老奴也就是劳累的命，享不得清福受不住闲的。”见此，薛磊也就不好多劝，只得由他了。

　　此刻薛磊见这位老管家颤颤巍巍走过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心中不由得为他担忧起来，急忙上前扶住。“您老人家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事情？”

　　“少爷，你可是回来了，快先去见见老爷罢。你昨晚一夜未归留宿在醉花楼，可着实让老爷气坏了，吩咐我待少爷你一回来，就立刻叫你去见他。”李福先是对薛磊慈祥的笑了笑，又急忙说道。

　　“啊？父亲他怎么知道的，平时不是不常管我的生活吗，怎么今日便这般着急要见我。”

　　“你还说呢，你昨日随了张家公去醉花楼，若只是去闲逛一番，想必也是不妨事的。那诚想你自进去就再不见出来了，那侍卫等至半夜见张轩李天机都已经离去多时，却还不见你出来，便去跟那老鸨打听，说你在什么比试中胜出，晚间留宿在醉花楼，夜里想是回不来了，那侍卫自是不敢耽搁就回来禀告给老爷知道了。”李福边随着薛磊向府内走去，边对薛磊解释。

　　薛磊听得脸色发白，“这……这可如何是好？此事既然让父亲知道了，今天想必是绝不会轻饶我了！”

　　“少爷快些自去吧，可别让老爷在书房等急了。老奴我随后便至，一会子见了老爷态度好点，老奴从旁再多劝说几句，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太重的惩罚的。”那李福说着拍了拍薛类的肩膀，催促他快去。

　　“好，那我就先去了，不过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来哦，不然今日这苦可有得吃。”边走还边回头不住的叮嘱道。

　　管家李福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薛磊离去了。在他眼里，早已经把薛磊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看待了，小时候薛磊顽劣，闯的祸事都是他在后面帮忙摆平的。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薛家，献给了丞相府，而且至今未娶，所以往常对薛磊甚是宠溺，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此刻他看了看自己日渐老迈的身体，心里不住的想着，自己还可以再活几年，还可以为这薛府出力，也还可以再帮助少爷的。

　　且说薛磊一路走来，路上丫鬟小厮俱是恭敬的见礼，却只见薛磊步履匆匆，竟是丝毫未曾搭理。倒是惹的这这一众人心里直犯嘀咕，少爷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待他们这些下人颇为有礼的少爷今日竟然这般失仪，全然不似往日行事。

　　穿过几处横廊，再过了一片花园，便是薛丰的书房“翠庭轩”了，只见一处房屋，清溪环绕，亭前几株柳树枝条嫩绿随风轻拂，比之别处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多了几分清雅自然。

　　薛磊在书房门前站定，敲了敲门，对着内里说道：“父亲，孩儿来了。”

　　半晌，才听有人说道：“你进来罢。”薛磊推门进去，内里布置更是简单，靠近窗边设有一桌一椅，其余三面俱是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

　　桌旁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人，须发斑白，面容方正，虽未发一言却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你这孽子，你说说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事，堂堂丞相公子竟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你让我的脸往那搁，你倒还有脸回来。”说着把手中的书一扔，神色间颇为严厉。

　　薛磊垂手而立，眼睛直盯着脚尖，一副恭心受教的样子。

　　薛丰见他只是站着也不说话，不由得心里颇为无奈，自己虽然位及人臣，却只遗有这一子，自幼受众人娇惯。有时做事虽然轻狂，但观其行事举止，还是颇得己心的，真要是打他一顿自己还真舍不得。不想今日竟生了这么一件荒唐事，自己可以不在意朝臣们的讥讽，可朝堂上的那位却怎么会轻易放过。前不久可是在朝堂提议将灵凤公主下嫁于薛磊的，虽然不曾公开，可当时在朝的群臣俱是知道的，这不是明摆着扫皇帝的面子吗？自己当时怕薛磊借着未来附马的身份，做出些为非作歹的事，便将此事压下并未告知薛磊，不料今日竟生出这般事情来。更何况那位灵凤公主可是凶名在外，平日里对太监宫女稍有不满便令人拖出去生生打死，性情残暴全然不似女子。只是这灵凤公主在外名声虽然不好，却颇得当今圣上宠爱。这若是要让她知道了此事，薛磊还不知要被如何处置呢。

　　一时间薛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盯着薛磊苦思解决的办法。

　　薛磊等了半天不见老爹有下文，不由得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父亲正定定的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把个薛磊惊的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久，薛丰终于说话了，“磊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你且回去收拾东西，今天便离开京都吧，越远越好，嗯……就去桑梓城罢，那里虽然靠近边境，安全方面却是不必担心的，好就收拾东西去桑梓城，记住没有我的通知且不可擅自回来。”边说心里还想着但愿陛下知道此事后不会怪罪，至于灵凤公主等时间久了想必气也就消了。

　　这让薛磊可是吃了一惊，平日里即便犯了错也不过是吃一顿臭骂禁足几天，今天却是何故不仅没有骂自己，还让自己躲去一个偏远的小城。

　　“你还发什么愣啊，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薛丰见儿子还呆呆的站着，大声喝骂道。

　　薛磊弱弱的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心里还想着难道自己真的闯下大祸了，竟惹得父亲这般，可是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啊，结果难道真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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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知正是他的离去，才有幸逃过了一场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