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宫阙深深心幽怨

　　南宫烨看着站在下方低着头的皇后，其实心中是有些愧疚的。素敏是个好女子，应该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而他不是。终究是他负了她，让她牺牲在政治之下。所以，他觉得封妃之事应该告诉她，经过她的同意，毕竟，她是他的皇后。

　　“皇后。”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在夜里听起来有些魅惑。

　　但是齐素敏却是心痛：从前，无人的时候，他总喜欢唤她素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么远了，他只叫她皇后，多么冰冷的两个字。后宫女子明争暗夺的位置，她齐素敏宁愿不要。

　　“皇后？”南宫烨皱眉，不太高兴她的失神，不是特地来见他的吗？

　　“臣妾在。”声音飘渺到让人忽略。

　　“朕要在三日之后封左丞相之女为美人。”他说的肯定，而不是问她。

　　齐素敏心痛到麻木，他答应见她，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吗？

　　南宫烨不知道这反而更加让她绝望。

　　她有些恍惚：“皇上这回是真的喜欢吗？”

　　“皇后似乎越矩了。”他跳着烛芯，浑身撒发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哀莫大于心死，齐素敏双眼迷蒙：“臣妾失礼了。若是皇上喜欢，皇上以后大可以不问臣妾了。只要是皇上喜欢的，臣妾都为皇上高兴。臣妾有些不舒服，臣妾告退。”

　　看着她离开南宫烨没有阻止。

　　“夏海德，宣御前侍卫统领安凌。”南宫烨估摸着时间，安凌早该回来了。

　　安凌跪在殿前：“微臣参见皇上。”

　　“事情可是办好了？”南宫烨把玩着手中新进的玉雕茶盏，一派悠闲。

　　“是。”安凌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微臣来迟，请皇上责罚。”

　　什么事能让安凌不惜耽误回宫的时辰，这才是南宫烨比较好奇的。自己身边多年的下属，他必然了解。“安凌，说吧。”

　　“微臣在回来之时，恰巧遇见了皇上在寺里遇到的女子，当时正被山贼所困，微臣出手相救耽误了时辰。”安凌低头如实相报。

　　南宫烨手上的茶盏应声而碎，声音听来似是无意却沉重如盾：“山贼呢？”

　　“已杀。”

　　“围剿。”南宫烨一脸阴沉，冰冷无情的两个字决定了全寨的命运。

　　安凌似有片刻惊讶：“是。”

　　良久，他才听到。

　　“她呢？”

　　“无碍。”

　　听到她是安然无恙的，南宫烨才平复了怒气。而后他又蹙眉，这个女人的安危竟让他动怒了。

　　齐素敏离开明阳宫之后，漫无目的地闲走在御花园。时是春天，夜里的御花园，微风拂过，虽然有些昏暗，可也是别样的美。这样的美景本该是赏心悦目的，齐素敏低首抚摸面前的牡丹，娇艳欲滴，眼角瞥见的却是边上与之交相辉映的芍药。牡丹雍容华贵，齐素敏却更喜欢芍药，一样的富贵美丽，只有芍药代表着情有独钟。“芍药遍地，红极成灰。”情再好，也会有消散的时候吗？她摇头否定。若爱，也要爱到粉身碎骨。

　　萍儿很是担心，娘娘从出来之后变一直郁郁寡欢，眼前的牡丹都要被她揉坏了。“娘娘？”

　　“萍儿，回宫吧。”千般无奈，万般思念，又能如何？庭院深深尚且伤怀，何况这里是宫廷琼楼。

　　麟凤宫。（麒麟王朝的宫殿除去皇帝的宫殿带麒字，妃嫔的宫殿只有皇后可带凤字，并且以带麟字为贵，其余皆以霞和云命名。）

　　麟凤宫自然是后宫之中最辉煌叫人艳羡的宫殿。从前，齐素敏也是觉得幸福的，那时候他还爱她，如今，瞧着，只觉得凄清。平日里除了来请安的姐妹们，来的人也渐渐少了。爱她，他爱过她吗？她睁大眼睛，惊觉，害怕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静白的手捂住胸口，疼的她脸色苍白。

　　“娘娘！”萍儿惊呼，“娘娘是身子不舒服了？”

　　齐素敏有些喘气，按捺住疼痛：“不碍事，都是旧疾了。”

　　萍儿是她的贴身丫头都不知道主子有这样的旧疾又怎么会相信：“娘娘，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女婢去禀报皇上。”

　　疼痛渐渐过去，麟凤宫灯火通明，该是来了人了。

　　“萍儿，本宫好些了，回宫吧。莫要再提此事了。”

　　萍儿哽咽，主子是个善良的人，跟着娘娘是她的福气，皇上应该多关心娘娘才是，这样好的娘娘，上哪找去。

　　“姐姐。这是做什么去了？”

　　衣着华丽，脸上眉黛微点，两颊的胭脂，衬得她娇艳欲滴，一身火红妖娆的纱儒宫装，娇贵不俗。望着眼前这位美艳女子，齐素敏自知没有她来得美。而这个一脸挑衅看着她的女子便是她的妹妹齐贞儿，南宫烨的淑妃，赐字贞，他唯一的妃，地位仅在她之下。

　　齐素敏常想，从前，妹妹与她是形影不离的，府中还有其他姐妹，唯独她俩是最亲近的。现在，是什么让这个她最疼爱的妹妹与她针锋相对？是父亲承诺她的荣华富贵，还是皇上的宠爱？

　　“姐姐？”齐贞儿看着姐姐走神面露恼怒，她是存心的吗？

　　齐素敏微微转身，坐在了软塌上，有些疲惫。“妹妹这么晚了来找姐姐是为何事？”对这个妹妹，她始终狠不下心来恨，她是她的妹妹，曾今相亲相爱的妹妹啊！

　　齐贞儿见了皇后也不行礼，随意地坐下，端起侍女奉上的茶呷一口。“姐姐今个儿可是见着皇上了？”

　　“是。”齐素敏猜不透妹妹的来意。贞儿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吧，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

　　“妹妹听说，再过个三日，宫里可要多个美人了。”说话之时，齐贞儿的丹凤眼眸光闪烁，深不可测。

　　齐素敏早就知道，她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疼爱的妹妹。“是岚美人，妹妹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

　　“哼，顶多不过是个美人。宫里还不是姐姐说了算？姐姐明白妹妹的意思吗？”齐贞儿也不多说，她知道她这个皇后姐姐会明白。

　　齐素敏修眉紧蹙：“妹妹是何意？”

　　“皇上从来不管后宫之事，后宫也不常来，怎么安排那个美人希望姐姐交由妹妹处理。”

　　“是这样吗？恐怕这次，岚美人的事也由不得我这个皇后做主了。”皇上很在乎这个岚美人，又怎么会放心交由她人之手呢。

　　齐贞儿这才察觉到些许威胁：“姐姐的意思是？”

　　齐素敏觉得累了，她并不想谈岚美人的事：“妹妹请回吧，姐姐累了。对于岚美人，她人怎么做，姐姐阻止不了，妹妹这回莫要插手了。”

　　齐贞儿朱唇微启，还未开口就被萍儿截下了：“贞妃娘娘，请回吧，皇后娘娘该就寝了。”

　　齐贞儿一甩袖，有些愤怒：“姐姐，爹爹可是吩咐过，你在宫中可要帮我。”

　　没有听到回应，她一咬牙：“歌儿，回宫。”脸上的狠劣一闪而过，岚美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样的本事，可以抓住皇上的心！

　　歌儿利落的跟在身侧。

　　浩浩荡荡的一批人散去了，麟凤宫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齐素敏这才睁开双眸，父亲还指望她能协助她吗？幽幽叹息，这回，希望贞儿不要有所牵连才好。“咳咳咳。”一恍惚才察觉胸口难受。

　　“娘娘！”

　　“慌乱什么，本宫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她第一次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萍儿。

　　“是。娘娘。”萍儿跪在她的边上，担心：“娘娘，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齐素敏悔自己方才严厉了些：“萍儿，若是寻着好主子，本宫帮你调过去也好。”

　　萍儿连忙摇头：“娘娘，奴婢这辈子能服侍娘娘，便是上辈子修来的服气了。”

　　齐素敏轻笑：“傻萍儿，这哪是福气？”这哪是福气？皇宫这样的地方哪有福气可言，若不是有他在，她怕是早就生无可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