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漫漫夜兮情难舍

　　离别，虽是短暂的分开，前后相隔仅是一个林园，可谢宛凝舍不得。她想再看看他，明天过后，下一次相见也不知会是何时。

　　她静坐在珠帘之后，双手搭在琴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奏。一首阳春白雪，被她弹奏的曲不是曲，调不是调。

　　尔后，她将琴放回原位，起身转到了纱帘之内，纱帘之内又别有一番洞天。那是她月前精心为自己布置的雅间。雅间里放着两张方正红木桌，紧紧地挨在墙角上，几张圆木凳子藏在了方桌之下。四周都是红纱，围成一个圆形，足够一个人随意舞动。

　　她在其中，随性起舞，红色的纱因为她的舞动，边陲微微浮动，宛若红色的波浪。

　　她的身姿舞动地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一前一后，裙裾飘飘，从红纱外看到里面，整个人犹如隔雾的花，朦胧飘渺。舞姿轻灵的她，就像一只青燕，舞步旋转之间，恍若步步生莲。

　　原本让人惊叹的舞却硬生生地戛然而止。

　　她只知道她心烦意乱，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困扰，心口的慌乱让她束手无策。她知道，一切归咎于他。

　　“啊啊~”她轻吟出声，蹲下身子，将脸捂在衣袖间：“讨厌，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离茉为主子准备好热水，不见主子。猜想到，主子一定是待在雅间。

　　撩开红纱帘，刚巧看到主子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仰天长叹，手上是被她揪得皱皱的舞纱。离茉不由愣住了，这是怎么个回事？

　　连忙上前扶起主子：“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坐在地上？”

　　“啊？”谢宛凝这才知道自己在离茉丫头面前失态了。嘿嘿一笑，站起来，整了整衣裙。

　　“小姐的衣服都弄脏了，奴婢准备好热水了，正好沐浴。”

　　“哦。”

　　她试了试水温，脱下衣物，交给离茉，整个人没入在花瓣当中，带着花香的水汽，让她闻着舒心。

　　离茉接过衣服，退到了屏风后面，搬了把雕花凳坐下。手里忙着为小姐绣帕子。

　　“离茉？”

　　离茉放下针线站起。

　　谢宛凝听到声音连忙阻止：“不用过来，就坐那里便好了。你继续绣帕子，和我说说话就好了。”谢宛凝觉得，再不找人说说，她快要憋死了。

　　“哦。”离茉不明所以，小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她问：“离茉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离茉抬头一顿，接着绣帕子：“有呀，奴婢喜欢很多人啊。喜欢小姐，喜欢二小姐，喜欢晓儿，喜欢……”

　　“停停停。我知道了。小姐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啦。”

　　离茉停了一会儿：“奴婢不懂小姐的意思。”

　　谢宛凝再次长叹：“离茉丫头，小姐我喜欢上上官将军了。”他还向她求亲了。这句话她终是无法向别人说明。

　　听到这样告白的话，离茉没有诧异，反而是一拍淡然：“哦。小姐很早很早以前就和奴婢说过了。”她记得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所以现在小姐和上官少爷走得近，她也不觉得奇怪，小姐本就是喜欢上官少爷的。

　　“离茉，你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觉得甜蜜幸福的吗？为什么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语毕，谢宛凝才察觉到，说了，离茉丫头也不懂。“唉，算了，说了离茉也不懂。”

　　离茉不紧不慢地绣着帕上的梅花：“奴婢是不懂，但是奴婢知道小姐堵得慌是因为上官少爷，明日上官少爷就要回将军府了。小姐定是想着上官少爷，才觉得不快。”

　　“唔，好像是这样呢。”一晚上，自从回来之后，琴也弹不好，舞也不尽兴，只因为他说明日需回将军府了。双手捧起面前的花瓣，水顺着她白皙的臂弯流下，她又重新捧起。

　　“奴婢觉得，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奴婢看得出来上官少爷是宠这小姐的，定不会忘记小姐的。小姐就安心地等着上官少爷来提亲呢。”

　　谢宛凝羞赧，一恼：“小丫头口无遮拦的，羞不羞。”

　　“奴婢可被冤枉了。水都凉了，小姐要是想再见见，明日可以送送上官少爷。”离茉拿过亵衣递上，满脸笑意，原来主子的反常归咎于此。

　　谢宛凝披上，坐在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半湿的长发，心里想的是今日庄园里，他在梅前向她求亲，却被她搪塞而过。当时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若是她那是应下了，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离茉接过木梳放在镜前，细细为她擦发。

　　叠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离茉，拿件干净的衣裳。”

　　她推门，消失在夜里。她想知道他的过往，她想知道，过去谢宛凝和上官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终于明白，为何，离别总让她心慌，因为她至始至终无法确定他喜欢的是她，而她从始至终都不了解他。

　　她想做的是摆脱那个梦境的困扰，让他们小时候的记忆，变成她和他的记忆。尔后，一心一意只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