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浮生

埋完之后，我们就直接回了村子里面。

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回了村子的时候，看到那景象，还是忍不住怔愣。

房屋倒的倒，塌的塌，以往这个时候，村口会坐着许多婶婶大娘闲聊，可如今，别说人了，那棵老榆树都倒在了后面的破房子上。

一片潦倒的场景，我只觉心里难受，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就这么没了。

“老先生，我想，我想先回一趟家，然后再去二驴子家。”我看着老者道。

老者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吧，我跟你去。”

我点了点头，带着老者往我家走，因为地上布满了泥块，土木，我们走的特别慢。

刚走到一半，正是偏僻的地方。

一个破布烂衫的男人突然倒在路前抓住我的腿。

吓得我连忙往后退。

“至阳，至阳。”

虚弱的声音让我一怔，我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二驴子他爹！

“李叔？”

“至阳，你看见我家二驴了吗？他之前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过。”二驴子他爹抓着我激动的询问。

他腿瘸了，站不起来，所以此时我后退了几步后，他想抓我，就只能爬着过来。

我弯腰把他给扶起来：“李叔，李叔，您先别急，我先把您扶起来。”

李叔不停的点头，就着我的手，坐了起来。

“李叔，咱村这到底是咋了，怎么几天就变成这样子了？还有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走了这么半天，我就碰到了二驴子他爹李叔。

李叔叹了口气：“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说起来还是因为前些天，咱们村子下了一场暴雨。看到村口的那棵倒了的老榆树没？”

我点点：“那是被谁烧的吗？我看那树上有些地方都烧黑了 。”

“是下雨的时候，被天雷给击中了，那天雷！”李叔激动的哆嗦着双手，仰头望着天：“那天雷大啊，又大又亮，当时明明已经天黑了，结果硬是被照亮了。”

“就轰隆一声，跟爆炸了一样！”

“树林子着了火，那哪是几盆水能救下来的？没多久，这火就蔓延到了村里的房子上。”

说到最后，李叔已经眼泛热泪。

“那，那李叔，您知道我爷爷在哪吗？”

李叔连连叹气，好一会儿才说道：“在下雨的前一天，村长去了你们家，正好看见你爷爷撞死在你奶奶的棺材上，后来村长想联系你，结果赶上了暴雨，他们就只能先把人埋去了山上。”

听到二驴子他爹也如此说，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至阳，至阳啊，你看见我家二驴子没，我之前听他们说，有人看见你和二驴子一块出的村子，他在哪呢？没事吧？”李叔又抓紧我的双手，满脸焦急的询问。

我沉默了一瞬，有些不敢跟他说，也不忍。

犹豫之际，一直没说话的老者倒是替我开口讲了二驴子的事情。

我看着李叔从满脸的焦急，变成惊愕，再到悲痛，心里也跟着十分难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李叔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我跪在李叔面前：“叔，这个事都因为我，是我的错，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二驴子不在了，以后我来养您！”

李叔摇摇头，将我拽了起来：“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不怪你，是这个逆子自作自受，就算你没有招惹，他也活不了太长了。”

我怔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懂李叔的话。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这孽障之前上山偷拿灵骨塔的东西，就算没有你，也是一样的，如今也好，这样我也就不用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活了。”

我还没有听明白李叔话里的意思，就见李叔将手从我的手里面抽出来，随后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后面坑坑洼洼的土坑里。

鲜血从他的脑后缓慢流出来，浸染在土地上，一片鲜红。

“李叔！”我失声道。

老者拽住我：“去山上看看你爷爷奶奶吧。”

“可李叔。”我犹豫道。

老者摇摇头：“已经没救了。”

我眼也不眨的盯着李叔。

头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眨眼一瞬，鲜活的人竟然就这样走了。

老者拍着我肩膀道：“你不用太多想，这人寿命早就尽了，能够撑到现在，不过是凭着放心不下二驴子，这才咽不下去这最后一口气，且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我闭上眼，深呼了口气，对着老者点点头：“走吧。”

再次来到山上，看着那灵骨塔，我心中生起想要砸了它的心思，要不是因为这东西，我爷爷奶奶，何至于此。

“要是没有这座灵骨塔，那段月娇怕是早就把你们全村人都杀了，不会等那么多年，心平气和，把心思放端正。”

我惊讶的看向老者，明明我什么都没说，可他像一个蛔虫一样，全说对了。

看着老者绕过我，走到离灵骨塔最近的那座坟前座下，又从拎着的袋子里面掏出三柱香，还有三个苹果和两个馒头。

“您这馒头……”我疑惑道。

老者毫不在乎的道：“这是我剩下的怎么了？我老哥老嫂子才不会在乎这个，这都是心意，情分。”

说罢，老者便不再理会我，自顾自的将香点上，把苹果馒头摆好，又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瓶白酒。

看着他把白酒洒在坟前，我的目光忍不住又转移到他旁边的布袋子上，也不知道那袋子里面还装了什么。

我记得之前朱砂，毛笔什么的，也是在这个袋子里面拿出来的。

“老哥，本来我们还说了有时间再聚聚，一起喝点酒，没成想这次喝酒，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行。”

“你下去了，我就把酒也给你送下去就是了。”

“只是，老哥啊，你不厚道啊，走也不知道提前通知我一声，以前都是打你个措手不及，如今，你倒是全还回来了。”

老者苦笑一声，喝了口白酒，又起身把剩下的全都倒在坟前。

我疑惑道：“您认识我爷爷？”

老者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认识，我们是好些年的友人了。”

想到之前爷爷的交代，我又问：“那，您的名字是……”

“张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