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太阳高照，许是又是一个艳阳天。

Y国一座将军府上，尸体遍佈，各种姿势都有：有挂在栏杆上的、有跪坐在地上的、也有整具身体伏在另一个“人”身上的……

要说他们的共同点，恐怕就是他们临死前那绝望、空洞的眼神，一直到死这眼神也没能活过来。

“敌人只是一个人，但却奈他无何！”这是他们最后的遗言。

只见府里很多具尸体，却是被狙击枪的一枪就毙命的。

虽说战斗一开始，他施了第一枪，让他们判读出方向，但他们赶往那里的时候，却坠入更黑暗的深渊。

那个密林死的人更多了。

枪声陡止。

将军府里外已没有任何一个站立的人影。

一个穿着迷彩长袖绿衣的黑影从一个高树跃下。

他缓缓围着将军府兜圈子，就像花园漫步般，但他手上的行动却一点也不轻松。

谨慎地，他没有直接进入将军府，而是蹲下身子在外围每个成员的喉咙都补上一个刀口。

很有耐心地，他机械版重复着划刀，一点也不嫌累及繁琐。

长达两个小时，他才走进去将军府。然后府里如法炮制，无一例外。

唯独他漏了一个，却是特意留下的，也就是将军本人。

将军在地上蠕蠕而动。他已这样子好几个小时之久，因为四肢一开始就被狙击枪给摧毁了。

地上血痕如墨水泼在画布上。

将军他很努力想爬出这个噩梦，但时间却不够了，因为恶魔这时却已来到他身前。

黑影轻步缓缓走前，看着这爬虫，他突然觉得索然无趣起来。

“Who…are…you？”(“你……是……谁？”）

剧痛让将军吐着血沫，他重复地问“是谁”，断断续续的声音宛如一个卡带的发响收音机。

将军知道自己今天或许难逃幸免，最后的念头却是想看清，这迷雾的起始。

黑影很快满足将军的夙愿。

“既然你想看，就让你看个明白。”黑影心里暗自想道。

他用脚一钩，挑翻了将军的身体，让他只能仰视着自己。随后，他用仅存的右手撕开了防毒面罩。

一副黑头发、黑眼睛及黄皮肤的男生面孔展现在将军面前。看年龄他并不大，应该是大约三十岁左右。

将军却认不得这个男生。他心里很惶恐，连汗水都逼得随着血冒了出来。

他急问：“Why?!”（“为什么你这么做？”）

那男子回答说：“Ten Years Ago,…”(“十年前，……”)

突地，一直很平静的男子忆起一些不好的画面，他变得猛然大怒起来！

他恨将军！

“就是眼前的这个混蛋的命令，导致我的战友郭军因此身亡！”怒气猛挤他的胸口，导致他的气息紊乱，他不由地重重地喘息着。

杀！杀！杀！

他的眼睛睁大转为红色，就像是恶魔的瞳孔，死鱼般地俯视着前面瑟瑟发抖的猎物。

终于，他笑了。

“庆幸你能活到这么久！不然就太便宜你了！”他无比感谢上天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可以报仇雪恨。

“郭军，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他诚恳地向在天之灵的朋友祈诉着。

这些年来，他过得太痛苦了。

他一直想，为何当初死的不是他。

“或许我当初能活着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天吧……”他感慨道：“接下来，就是解决你了！”

原本明亮的声音转为低沉，就像是仪式进行的咒语说到最后一句，他转向将军害怕的眼睛，重重地一字一字说：“Go To Hell!”（“下地狱吧！”）

这一句话，将军却听懂了，他不再存任何侥幸之心，而卑微地盼望，接下来折磨时间可以快一些结束。

只见那男子手臂紧绷，直接握紧手上那把银色小刀，就蹲了下来，开始在将军的身上划来划去，割下那一片片的肉沫，红红艳艳的，就像生鱼片。

他很用力，又很温柔。

他那修长的五指却很灵巧，小刀不停地在手指上飞舞，他很小心翼翼地雕琢着前面的艺术品。

将军从低呼到痛哭，却换不来那男子的一丝怜悯。最后将军只能软软地瘫倒在地，他那全身力气已被那噬心的痛楚啃完了。

扇着鼻翼重重有声地边吸气吐气，他那狰狞的面孔咬着含糊的言语不停恶毒咒骂着那男子。

他想激怒那男子，好让自己能痛快一死。但那男子却很懂得如何吊住他的性命，迟迟不让他如愿。

最后，在那不成人形的躯体，那男子轻轻地插上那把小刀，结束了将军的一生。

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男子用心地看着自己的成品。

过了良久。

那男子的右手从颈项捡起一个银色链坠，闭上眼放在唇边轻吻着。

链坠吻好挂回，他的神色安分很多。

“成了。”他郑重地说。

随即，他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就像一人分饰两角，一个嘴巴它不断转换着两个不同声音的语调。

若仔细聆听辨别，就会发现一方高昂明亮，而另一方则低沉阴深。

“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不多。敌军很快就会发动攻击。】

“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一起并肩作战，是吗？”

【嗯，是第一次。】

“若不是你当时出手屠杀了整个城市的人，我想其实我们是能做朋友的。”

【你有想过吗？你认为的真相，有可能只是假象。】

“……”

“又是那一套‘你是我，我是你’……已经十年了，你还在游说我！”

“哎，那过去的事我们不谈了。对了，我要怎么称呼你？”

【嗯，到最后你还是认为我不应该叫‘李雷’！也罢！那你还是称呼我为‘魔术师’吧！】

“我真心不懂你为何会突然出现，还一直叫嚷着‘你就是我本人’……”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好不好！】

“算了吧！我们最后一次的会面没必要继续争吵下去。有一说一，‘魔术师’，真是一个好名字。”

一个人，两个声音，此起彼落。

……

突地。

外面，导弹一枚一枚地落下。

很快地，将军府就被一片烟尘，永远地覆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