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值得守护之人

“姓名。”

“老……黎斩。”

似乎没睡醒一般，长着大胡子，脸上有几处可怕烧伤的统计官马虎地记载下我的名称，在接过我的身份卡后，没有对这张卡片抱有任何怀疑。

“性别。”

“……男性。”

“好，接下来是关键。”负责统计的男人从桌下找到一个奇异的圆柱形机器，对我‘扫’了一下，询问道：“异能。”

“没有。”

“好，黎斩，去隔离区吧，在隔离五天没有尸变反应后，就能正式加入T市。”

我抱紧身上唯一的财物——几块黑面包，计算着这五天内，我应该怎样合理分配自己的食物，朝着男人手指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有家属吗？”统计官突然叫住了我，“如果在T市内有异能者家属担保，可以省去五天隔离时间。”

头脑中短暂的闪过了朝露和风瑶的模样，犹豫了几秒后，摇了摇头，我重新朝隔离区走去，“……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一个由篮球场改造而成的隔离区，原本的塑胶地面不翼而飞，露出黄土，草丛无精打采地生长而出，也算是给这片四周都是通电铁丝网的地方，留下了难得的生机。

黑黄相间的排泄物堆满了隔离区的一个角落，引来密密麻麻的苍蝇，散发出熏天的臭气。

不算大的空间里塞下了二十来人，几个男人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网格下着五子棋打发时间，两个年轻男女正抱在一起痛哭，一个戴着兜帽的家伙正在点起篝火……

大部分新加入的人，都被一股脑塞到这里，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再也无法独自生存的流浪者，即使知道加入避难所必然会被压榨，同时也会永久失去自由，也不得不寻找避难所的庇护。

原本打算找个角落先睡觉恢复体力，却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令我留心的男孩。

“妈妈！好疼！”

缺少了一只手的小孩，年轻的母亲正尝试着用布料替他止住鲜血，伤口很整齐，不是丧尸和野兽的杰作。

这种人，我见过不少，手臂被丧尸咬伤后，一部分人会试图第一时间截肢防止被全身感染。

这是……最愚蠢的选择了，病毒在与伤口接触的一瞬间，便已经注定结局。

人类除了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变异成异能者以外，没有任何存活的方式。

截肢的唯一作用，便是骗过其他人类。

只要没有咬痕就是安全的，这种定律在很多普通人的心里是定律。

我朝铁网外看了看，高处有荷枪实弹的人，铁网外也有。

没有做任何掩饰，步枪直直地指着我们，黑洞洞的枪口犹如死神之镰一般，静静地计算着倒计时，狞笑着注视着我，渴望随时将我们收割。

我毫不怀疑，这个隔离区内，一旦有任何一人变异，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需要帮忙吗？”我安静的靠到那个母亲身边，用从一旁捡到的树枝，刨开地面的泥土。

那个女人怔怔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对我露出一个善意地微笑。

“帮忙”，自然不是帮她把孩子止住鲜血，这是流浪者都知道的常识。

很多母亲，可能即使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也会在最后一刻不忍心下手。

这个时候，就需要外人的一点小小的“帮助”，无论对于她，还是她的孩子，及时处理掉才是最安全的保证。

“你知道后果吗？”我没有在意这个女人的动作，从泥土下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一块不大，但是足够锋利的燧石。

“抱歉，陌生人，我只是想和他在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分钟，几秒钟。”年轻的母亲轻吻孩子的额头。

那个小孩，现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就连刚才的痛哭，也不知何时越来越小，直到现在，完全听不到。

眼球布满血丝并凸出，开始发胀，原本从断臂处流下的鲜血，开始变成黑色，额头上布满青筋，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我安静地看着这个孩子，手中的燧石也逐渐攥紧，幼儿的颅骨比成年人脆弱不少，我有信心在它暴走之间将它处理掉。

看着我的反应，这个母亲反而笑了，“陌生人，你有过想要拼命保护一个人的想法吗？”

我依旧看着那个孩子，没有对她的问题做出任何回答，现在是紧急关头，容不得我有片刻大意。

或许其他人没有发现，但我的危险感知已经清晰地“看到”，墙外的一排排步枪，已经瞄准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看到我没有任何反应，年轻的母亲微微笑了一声，“也许在以后，你会遇到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到那时，你一定会变的无比强大吧。”

强大？

多出一个累赘反而会变强吗？

我故意做出大一些的动作，把士兵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

“你在保护这里所有的人吧？你有一颗，别人绝对无法看到的温柔的心。”那个年轻的母亲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只是为了说给我一个人听。

“真希望，我也能活着看到那天啊。”

淡淡的光芒从女人手掌涌现，我睁大了双眼。

“等等！你！”看到这个女人将右手放在胸口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糟糕情绪突然爆发，我不自觉的松开手中的燧石，向她深出右手。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被慢放了一般，飘洒的小雪停留在空中，电网外倾斜而出的子弹带着从枪口冒出的尾焰缓慢地旋转，屠杀者愤怒的咆哮，以及……

从地底升起的灼热火焰！如不死鸟燃烧殆尽前最后的愤怒！

原本有些漆黑的周遭瞬间明亮无比！

我能看到，火焰中，一只已经烧成焦炭的手轻轻按在我的胸口，将我推向更加远，也更加安全的地方！

“不要！”我大吼出声，时间突然恢复流动，身体也重新取回控制权，密集的子弹倾泻在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上。

火焰无法阻止子弹穿过肉体，只能勉强阻挡他们的视线。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是异能者！别杀了她，一群蠢货！！！”电网外传来统计官慌张地叫喊。

不过，只有我知道。

看着已经和自己的孩子燃烧成一块辨认不出模样的黑色物体的女人，我拍了拍衣角的灰烬。

“在最开始，她就想好，要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离开了吗？”

“风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银发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

嗯，我，果然还是想要去把她带回来。

在我教会她所有末世生存法则之前，不会让她一个人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