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绯色之月（1）

在那刻，时间彷彿完全停止一般，意识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远离他。

悄悄以指甲抓着自己的手臂，留下血痕，以痛楚维持着意识，不让杀戮来控制他。

然而想发动攻击的欲望不断涌出，几乎难以承受。

那感觉就像行船于湍急的河中一般，随时会翻倒……

然而，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似乎又对这感觉很熟悉。

本能的，想要杀戮。

压下这股冲动及欲望不知花费伊莱斯多少心力，远比要他对付妖魔鬼怪还辛苦。

伊莱斯根本不清楚他们走到哪，也不知道距离自己服下药已过了多少时间，只是勉强保持平衡跟着前方的伊维儿前进。

视线有些模糊，眨了眨眼，唯有持续前进。

他知道倘若不慎在此倒下，他必然也没有余力再站起来。

流水的声音一直出现在他耳边，但勉强朝着声音来向望去，却又只有树林以及深邃的黑暗，看不着有河流等等。

勉强地思考，知道刚刚已暂时远离水边，然而自己却是持续听到水声，他想也许是脑袋开始错乱。

感觉视线稍微变亮，抬头一看，先前藏于云层当中的月亮又露脸了。

但，明明该是上弦半月的它，怎么一下子变为满月了？

平日已见惯的红色满月，为何今夜看来特别妖魅？彷彿就要发生不祥之事一般？

红得像鲜血一般的月亮，令他感到不安；不断出现的水声，隐隐约约似乎传来求救的声音，持续唤着他──

“哥！醒一醒！不是还要去捉魔物吗？我们都在吃午餐了你快点起来呀！”

“伊维儿，他精神方面负担很大，还是让他多睡一下吧？”

“是那样没错，但这里不是能好好休息的地方。我想还是早点把事情结束，到城镇再好好休息吧！”

“不过看起来他还很累耶？”

“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小绫雪和小海都太宠哥了啦！”

伊莱斯耳中传来这样的对话声，有些吵杂让他无法再陷入沉睡。轻眨了眼，他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所见的是个梦……

“呜……”

不知是不是药的后遗症，伊莱斯虽然醒了，却觉得脑袋一阵疼痛。这疼痛就像跌倒撞着脑袋一般，只是差别在有无外伤罢了。

“咦？醒了、醒了！”

藉着女孩们的帮助，伊莱斯撑着身体，坐起来，及背长发散至脑后，身上披着的外衣滑至腹部。因为才刚清醒过来，因此他微眯着双眼，还不适应阳光。

“感觉还好吗？会不会很不舒服？”海德茵凑上前去，担忧地问着。她一边也伸出手来，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去摸伊莱斯的额头。‘记得我妈说精神消耗太大的话，身体也会不太好，所以要小心呀！”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伊莱斯微微睁大了眼，应了声，露出微笑。

“嗯，我知道，谢谢你。”

无论怎么说，被人关心的感觉始终是好的，内心能感受到温暖。

“还好没发烧！”海德茵松了口气，将手放下。

“也喝点水吧？昨夜你晚餐后没再喝水，现在刚醒来一定口渴了。”绫雪说着，一边将水袋拿了过来。

“确实是这样，谢谢。”笑着接过水袋，伊莱斯也不客气地开始大口喝着，看来真是口渴了。

但见他喝这么快，绫雪又紧张起来，连忙道：“不要喝太快，小心呛着了！”一边轻拍他的背。

“哇！老哥你可真受欢迎呀！虽说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有女孩子缘，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外面招蜂引蝶了！”

伊维儿在内心这般想着，只是，她明白虽然哥哥伊莱斯并不是根木头，也知道他很了解他自己的情感，但是对于他人对他的情感却是有点迟钝的。

大概是‘大家都是好朋友’的那种感觉，除非对方直接表白。

而且，她认为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心情去交女友等等，他的心思大概都放在他的目标之上，一心想要证明自己。

因此如果这两位小姐不小心喜欢上他，可能就要多加努力而且还要早日表白，到时她也会帮她们加油的！

当然，这些前提都是建立在海德茵及绫雪确实喜欢上伊莱斯……

就在伊维儿回神时，她看到伊莱斯喝足水了，放下水袋似乎打算开口。

多年的兄妹也不是当假的，伊维儿知道伊莱斯大概会问什么，因此便自行开始为他说明，顺便塞了午餐粮食给他，免得他中途叫饿。

原先，伊莱斯曾告诉三个女孩，若他失去控制，就用魔法来对付他，让他无法动弹，这样并不算是违反精灵说的话；不过，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用到魔法的时候。

当时在路上，伊莱斯一直都是显得很安静，也没有什么举动。

只是他那样，反而是让伊维儿等人更为担忧。

虽然他几乎没出声，她们也知道他是尽全力在压抑痛苦的。

什么都不说，就那样默默承受着，让她们更是难过。

但同样的，她们也感佩他的意志力。

直到最后，他都没被痛苦击败。

对此，精灵表面上虽然不说，不过能知道他是很讶异的。

清晨植物上的露珠早已消失不见，虫鸣鸟叫不断，金乌高挂于空中，天色已经大亮。湛蓝色的天空，上有几朵白云飘动，气候比昨夜来得更好。

女孩们算算时间，确实经过半天，该是精灵履约的时候了。

她们叫唤着，催促精灵出现。

精灵也没有特意拖延时间，很快便现身，当然他的身边还是跟着那头黑豹。

为求确实，精灵还运用魔法探测伊莱斯是否有沾上魔类的血腥，结果自然是完全没有，只有伊莱斯自己的血。

“哼！没想到一个人类小鬼居然能忍下来……”精灵虽然话语中还是无礼嘲讽为多，但不可否认的，还是藏有一丝丝的赞赏。

当然，那只是很微小的认同，他并未接纳人类，更不可能因为这事就对人类改观。

“因为我哥比谁都不服输呀！我知道他一定能达成成为伟人的梦想！”伊维儿也不畏惧精灵，就那样直视着他，眼神尽是骄傲与自信，深深信任着她哥哥。‘哥说过你是精灵，精灵是长生不老的，所以百年之后，你一定要用你的眼睛看看那时的历史书，必定会讲述到我哥的事的！等着看吧！”

对于她这样的信心，精灵心中有着些许的动摇，仅管那只是个微小波动。

听伊维儿这般道，绫雪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目光，附和着：“我也是这么相信的。”没有一丝的怀疑，她相信伊莱斯能成功。

“是呀！不只是当我的恩人，他以后一定会当许多人的恩人！”海德茵露出笑容，又道：“绝对会成为你认同的人物！”

“……希望如此。”

仅管很想说反话，但精灵发现自己似乎没办法很坚决地否定掉她们说的话，却也无法理解她们为何这般信任伊莱斯。

只是忍耐了一次就值得她们那么相信吗？妹妹就算了，但他不懂为什么才刚认识伊莱斯不久的绫雪还有海德茵也是这样？难道他眼前这个人类小鬼真有这么特殊吗？就算是，又有办法对他的未来说得那么肯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