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户外教学

艾尔斯盯着张贴在法师学院塔一楼大厅的巨大羊皮纸，漂浮空中的羽毛笔飞快书写着开课年级、课程名称、课程时间、开课老师、教室位置等资讯。

除了必修课程以外，其他专业知识跟魔法项目都属于选修课程。

由于术士院生的奥术来自血统，对不同魔法的领悟能力也参差不齐，所以学习方式跟其他院生大不相同，即使是相同法术也得跟法师、战法师派系分开教授。

“嗯……塑能系……”传说祖先拥有的能力比较容易被后代所领悟，艾尔斯优先选择母亲卡米拉也会使用的魔法，打开笔记本在密密麻麻的课表上排定时间。

虽然他并不想过得这么充实，但同学们无不揭尽所能填满时间，让艾尔斯相当好奇。

一问之下才知道，库瑞萨尔法师学院不像印提诺姆奥术学院，就算院生想悠悠哉哉只学必修课程也无所谓，反正每年学费就是那么贵，不上课对老师也没有影响。

在这种前提下所有入学者都知道把握每天每小时才不会愧对自己付出的学费，所以能学就会尽量学。

在画好排程表后，艾尔斯离开学院塔，除了几个交错而过的院生外，广场上有不少战法师全副武装整队慢跑，其中几个家伙注意到“美少女”从学院塔中走出来而分心，但立刻就被带队班长臭骂一顿，红发“少女”只好害羞地快步走向户外教学区。

虽然叫“户外教学”，但地上除了满满的木牌跟竖立在前的银白魔法洞穴外，就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附近晃来晃去。

艾尔斯站在其中一个牌子前，对照自己笔记本上的资讯跟木板标示是否相同。

“塑能魔法的基础……有了，就是这里。”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毫无顾忌地跳进魔法洞穴，来到银白无涯的神奇空间。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十几个术士院生坐在地上，这些都是差不多时段入学的同伴，但并非每个人都想学习这门课，所以在场人数只不到一级院生的一半。

尽管他常在房间里被卡米拉妈妈带进这样的魔法空间里做实战训练，但跟同学一起上课还是第一次，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在众目睽睽下赶紧找个地方坐下等课程开始。

在老师还没来之前，同学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可是附近一个熟人也没有，艾尔斯只能在一旁傻笑，聆听同学们的谈话内容。

突然有人碰了他的背。

心里猜想大概又是那个讨人厌的菲芙，艾尔斯回头时满脸不悦。

眼前是一个比自己还娇小的女性，从体型估算大概只有十岁，穿着简单墨绿色旅行者长袍，发长过膝的棕黄马尾悬挂在身后。

小女孩眨着双眼，蓝色瞳孔闪闪发亮，脸颊上的麻子让她看起来虽称不上漂亮，但头顶的茉莉花装饰让她在女性眼中可爱十足。

“哈……哈啰……”她尴尬地打招呼。

察觉对方似乎被自己吓到，艾尔斯急忙道歉：“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小女孩听完后露出甜美的微笑。

“不会，我叫婷玛鲁修，大家都叫我茉莉。”

茉莉花语是纯洁无暇，看着婷玛天真可爱的模样，艾尔斯觉得这名字很棒。

“你好，我叫艾尔斯卓恩。”

“嗯，我知道喔，上个月的决斗很精彩呢！”

艾尔斯知道那是指与菲芙的对决，羞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不……那只是……杂耍而已……”

“改天也教教我吧，格斗技。”

“不行不行，我也是乱学的。”想到教自己格斗技可不是“人”，艾尔斯连忙拒绝。

“可是打起来还蛮有模有样的说。”

“真的啦……”

婷玛原本还想继续缠下去，可是看老师已经出现在魔法空间入口，院生们纷纷闭起嘴巴等着上课。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人跟着老师鱼贯而入菲芙蒙瑞拉。

艾尔斯认识新朋友产生的愉悦荡然全无，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艾维城首席法师一看到红发少年跟婷玛便朝两人走来，紧邻着坐在身旁。

“早安，艾尔斯，这边这位是？”

“你好，菲芙小姐，我叫婷玛鲁修，叫我茉莉就好了。”

没等艾尔斯说话，小女孩露出灿烂的微笑自我介绍起来。

“你认识我？”

“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艾维城最年轻的首席法师吧？”

“太出名也是一种麻烦啊……”菲芙故作沉思，斜眼看着坐在身旁的红发少年。

“干么看我……”艾尔斯故意看向老师，音量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教课老师是一名纤细的中年男子，带着粗框眼镜跟老旧的魔法帽，土黄色大衣下摆几乎挡住膝盖，内里搭配传统衬衫布裤，完全符合众人所期待的家里蹲法师模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开始啦，要是再讲话这堂课就别想上啰！”

所有院生都非常珍惜上课时间，毕竟换算下来每日学费比正常人工作一天的所得还贵，全都乖乖闭嘴看向老师。

“我叫布鲁斯艾利克，是塑能学派术士的专职老师，办公室在十二楼三室，如果各位在魔法上有问题，每周三六九的下午三点到五点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院生们纷纷点头，只有艾尔斯发出惊讶的无声赞叹。

“哇……”

“怎么了？”菲芙小声询问。

“布鲁斯跟艾利克这两个名字在很多故事里出现过，没想到会有人真叫这个名字……”

“你说的是“夜枭人”那本小说对吧，还有另一个叫“荣誉之战”，作者特别喜欢艾利克这个名字，整篇故事里至少有五个人叫艾利克，连大魔头身边的忠犬也叫艾利克……”

菲芙的介绍逗得艾尔斯忍不住笑颜大开。

“噗……这种故事真的有人看吗……”

两人没注意到老师正看着这里。

“那边两个聊天的如果不想上课就给我出去。”艾利克声音低沉且透露出不悦。

“抱歉，老师。”菲芙又变回好学生模样。

“对不起……”艾尔斯羞愧地低下头，估计这种状况再来个几次，自己在评价中会归类在上课不专心的坏学生里。

“嗯。”老师点点头，重新面对所有院生说道：“我想各位在入学时都展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不像法师那样了解学理也不用跟战法师一样不断训练，靠着天生领悟就能够使用魔法，那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吗？”

院生们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师。

艾尔斯原本以为菲芙会自告奋勇举手回答，但她只是笑笑的看着老师，注意到红发少年望向自己后一脸轻松地笑着说道：“怎么了？”

“没事……”

老师环视四周，确认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后继续讲课。

“因为领悟是一种学识的集合，透过拼凑细微资讯得到的完整蓝图，各位应该有过“啊！原来如此！”的经验吧，那就是领悟。”

院生们纷纷点头。

“虽说术士派系的法术来自于血脉，但阿卡迪亚几百万年的时间里，人类早已经不知道跟多少物种混过血，不乏有能够使用高阶类法术能力的家伙存在，换句话说，所有文明种族里几乎没有纯血，或许连路边种稻的农夫都有可能是黄金龙后裔，说到这里，请问各位知道为什么只有像你们这样的院生会施展魔法吗？”

院生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后看向老师。

“因为你们血脉中的浓度较高，所以对魔法的领悟力卓越。”

不是废话吗？艾尔斯这么想着，继续听老师说明，心想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有个恶魔血脉浓度高达百分之五十的人坐在这。

“过去经验显示，术士院生受到血脉的影响，外貌通常比一般人有特色，而且大多能轻松了解其他人的话中含意，也可以说出易于理解的词汇，就算对动物也能很快找到相处的方法，善于在复杂的人与人关系中寻得答案，再加上对魔法感受性强，大部分术士院生都可以活用极其复杂的魔法机关，其他派系的院生可做不到。”

艾尔斯突然思考起自己的不善言辞到底遗传自父亲还是母亲。

“可是这不代表你们的法术没有限制，如果在场有人试着挑战极限的话就会知道，每次施展法术都会让自己与魔法网络的连结越来越薄弱，身体也会越来越差……以你们的程度来说，大概施展两到三次初级法术就是极限了。”

“老师！我有问题！”婷玛高举右手，却只高过菲芙头顶一寸。

“请说。”

“既然我们对魔法的领悟力这么高，为什么不是成为法师而是术士呢？”

“因为领悟力跟学习力不同。”艾利克在看透学生呆滞的表情后继续说道：“法师多半学习力惊人，透过学识来知道如何利用魔法网络、控制元素来施法，证据就是他们绝不可能使用一个书上从来没看过的法术，而且因为魔法网络每天都在流动改变，法师早上都要透过魔法书来学习如何利用它，这也是为什么法师院生每天早上都要重看一次魔法书。”

“那……老师……为什么不推荐我们成为战法师呢？”换艾尔斯举手发问。

“问的好。”老师点点头给予肯定。

“战法师确实也是靠着卓越领悟力来学习施法，但他们着重在战斗上，对于其他现象没有兴趣，看事情的角度跟其他派系截然不同，适合透过重复训练跟不断战斗来领悟新道理，这种人我们会推荐加入战法师的行列。”

艾尔斯突然理解为什么玲宁被推荐进入战法师派系而不是法师派系，有了“啊！原来如此！”的感觉，随后才明白这就是领悟。

“领悟是一种拼凑资讯得到答案的瞬间行为，学习力则是不断储存知识在必要时拿出来使用的持续行为，这也说明法师院生虽然聪明，但需要花费比较多时间来学习法术，可是只要有魔法书，聪明的法师能够施展的法术种类会是全派系第一。”

同学们交头接耳讨论起跟其他派系院生们的交流过程，顿时让空间里热闹不少。

“好了，要是继续讲下去负责魔法网络概论的维妮亚老师要付我薪水了，还是回到课程里吧。”

院生们再次安静，等着老师讲课。

“各位可能是一次在训练场上课，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特别创造一个魔法空间来练习吗？”

每个学生都积极说出不同看法。

“有几个人答对了。”

说完艾利克左手平举，将元素汇集在掌心，接着向无人空地一甩，鸡蛋大小的金黄色光球顺势飞出，在两百尺远方引发剧烈爆炸。

虽然院生们都不在波及范围内，但从空气的流动与压力就能感觉到魔法威力有多么强烈。

“如果这颗火球在原来的广场上施放恐怕会毁了校外两间房子，但在魔法空间里就无所谓，所以说各位可以在这里用尽全力放出破坏力最强大的法术，但记好别对着人！”

“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相信会来听这门课的人都对塑能系法术有点兴趣，有人可以告诉我塑能系法术的原理是什么吗？”

“元素跟能量的控制。”菲芙举手回答。

“蒙瑞拉小姐回答的很好。”老师继续说道：“魔法网络是一个工具，我们透过符文命令它，不管是咏唱还是书写，目的都是将元素跟能量汇集成我们所想要的形式。但每个人对魔法网络的连结方法不同，不可能用同一套咒语来控制，这也是为什么同一个法术在不同人咏唱时会以不同的符文呈现。”

“老师你刚才为什么不用念咒语呢？”穿着绿色大衣的精灵举手发问。

“因为我使用了不需要咏唱的超魔法，是一种对施法方式有相当程度理解后才能学会的进阶技巧。”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论点跟刚才的课程内容好似有些矛盾却又合理至极。

“那老师，我们要怎么学会控制元素？”穿红色外套的地侏举手发问。

“我想你们有几个人已经能使用塑能系法术，只要照着那个方法就行了，至于还不会的院生，首先你必须知道别人如何透过魔法网络控制元素，然后用眼睛去看，用皮肤去感受它的流动。”

“元素的流动？”

“没错，在肉眼看不见的周围其实存在元素，将元素能量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就是塑能系法术的基础……这样说或许还是有点抽象……”老师思考了几秒，决定以实做代替讲解。

“菲芙小姐，可以请你示范一次吗？用最基础的闪电魔法就好。”

“这是我的荣幸，老师。”菲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

艾维城首席法师右手高举，在咏唱咒语后将周遭的电能汇集在手掌，瞬间迸发出剧烈电弧。

“很好，菲芙小姐请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嗯……将闪电能量包覆在手上，大概距离一寸的位置，才不会伤到自己。”

“没错，将闪电能量塑造成手套模样，在触碰时自动释放攻击对方，这是塑能法术的其中一种用法，如果今天凝聚的不是闪电元素而是土元素，你们就会看到一双石头做的拳击手套，不过那个魔法除了控制形状外还要坚固化。”

艾尔斯原本想举手发问如果连魔法网络都感受不到要如何学会使用塑能法术，但后来想想根本是废话，在入学考试时就测试过使用魔法的能力，要是连魔法网络都无法控制根本就不可能进法师学院。

曾经听西比奥说过印提诺姆的奥术学院跟艾维城的魔法研究院会从如何跟魔法网络互动开始教起，而且是相当基础的课程。

“谢谢菲芙小姐的示范，接下来的时间各位自己分组，会塑能法术的人尽可能施展给不会的同学看，有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好，都站起来，动作快。”

在老师的催促下院生们三两成群，讨论起彼此会施展什么塑能系魔法。

“艾尔斯会吗？我不会耶。”婷玛站起身也只比艾尔斯坐着高出两颗头。

“嗯……算是……会一个吧。”

“好厉害喔！可以让我看看吗？”

从小周围尽是能力出众的大人，连妹妹也比自己有用，婷玛崇拜的语气不禁让艾尔斯有些害羞。

他跟着站起来，口中喃喃念起咒语，顿时将元素汇集成指尖的一颗光球，顺着想法在手上把玩。

“哦哦！好漂亮喔！”婷玛兴奋的又叫又跳。

“我可以自由控制喔，就像这样。”说完艾尔斯顺手挥出，光球急驶而出，在远方高速环绕，像个灵活的小虫子，最后打在地板上化为白烟消散无踪。

“不过威力并不强……大概就跟丢石头差不多吧……”艾尔斯不好意思地苦笑。

“这不是魔法飞弹吗？飞得挺漂亮的嘛！”菲芙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右手掌间的电弧格外醒目。

“不不不……菲芙会的应该更多……”

“我从十岁就开始学习，不能当参考对象喔。”

这句话艾尔斯听起来格外刺耳，总觉得炫耀意味大于实质含意。

“我……我也是十岁就开始自学喔！”红发少年红着脸激动地补充。

“你们都好厉害喔，我十五岁才开始呢。”婷玛露出灿烂的笑容。

“十……十五岁？”艾尔斯有些惊讶。

“嗯？看不出来吗？你的这位朋友是半身人。”菲芙眨了眨眼。

“啊咧……真的……没发现……这么说来……年纪应该比我大……”

“讨厌啦，年龄是少女的秘密喔！”

“这一点艾尔斯应该要道歉，对了，婷玛也别忘记要把钱包还给他。”菲芙顺手拍了拍红发少年的肩膀。

“啊对，妈妈说借来的东西要在别离前归还，差点就忘了。”说完婷玛吐了吐舌头，装傻似的往自己头上轻敲一下，从腰包里拿出艾尔斯的布袋递给失主，接着说道：“虽然我对那几枚金币很感兴趣，但没有拿喔。”

艾尔斯不懂婷玛何时出的手，而且更重要的是连里面都看了，就算她说没拿也还是必须清点过后才能放心。

盯着红发男孩翻找钱包相当无趣，小女孩转而缠着菲芙要见识各种法术。

“刚才控制的是闪电，但我如果把维持热能的火元素抽掉换成冰元素，就会变成这样。”在咏唱咒语后，菲芙右手环绕着带有冰晶的银白色灵光。

“哦哦！还是好漂亮！”

虽然钱包里有他一个月的零用钱，但好奇心仍驱使艾尔斯瞻仰婷玛口中“漂亮”的魔法。

随后他才发现了疑点。

菲芙掌间应该有闪电元素才对，可是自己却没注意到魔法什么时候被释放掉，再者老师说这个法术要透过触碰来施放……她刚才拍自己肩膀的是哪双手来着？

想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艾尔斯不禁担忧起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就算魔法没有被吸干，心灵也要被骚扰到精神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