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丝温暖

“老板，我们先要一百个小串，羊肉的；四串石蛋和两个腰子，越老越好。”

“好嘞！里面坐啊！”

黑夜中，肖国良没有认出来他是谁。

事实上，就算是看清楚了，十多年过去，他也有些记不起来那个孩子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已经五十二岁的肖国良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当年自己也曾经是道上有名的人物，这条街之所以叫肖家口正是因为他的命名。

年轻时的风华意气，怎么也没想到是被生活尽数抹去了。

林远征和王宇找了里面的一张木头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今日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七点左右，但人却不是很多。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比如上菜的速度就要快很多。

“两位小哥，羊肉串好了！”

今天的人并不多，所以肖国良让服务员们先下班，自己留在店里就能应付的过来。

“多谢。”王宇笑着接过了，那个铁盘子，上面盛满了用细铁丝串起来的羊肉块。

“宇哥，没想到肖国良他做生意还真是良心。这么大的肉串，还能当小串卖，我都怕他亏本。”

林远征什么也没说，迅速吃完之后又拿过一串，一口吃了下去。

油而不腻，软而不烂，满口留香，咸淡正好！

“就是这个味道……”

林远征随手又拿了两串，一口一串地撸着。

王宇见状，便也小心翼翼地慢慢吃了起来。

“两位小哥，石蛋还有腰子也好了！你们慢用。”肖国良又拿着一个铁盘子端了过来。

林远征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老爸！我的零花钱用完啦！”

林远征和王宇抬头一看，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背着书包走了进来，身上的校服表明了她是棱江第一中学的学生。

棱江第一中学是整个棱江最好的高中。当初，林远征也是在这个学校上的初中。

但是这个学校，虽然说是最好的，但是长期以来由于许多有钱人家的子弟进去了之后，风气就慢慢变了。

攀比、炫富……等等一系列不良风气，让许多学生不务正业，开始三心二意。

但这些事情，林远征都不知道了。

两人一看这个少女，虽然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可脸上的妆一点也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

林远征瞥到了她手上的玉镯，校服的拉链拉得低低的，露出了里面金色的链子和花里胡哨的衣服；小小年纪，竟然就开始抹了口红；不仅如此，还涂了美甲！

这是林远征最讨厌的。

不过同样让他感到有些可笑的是：这个女孩竟然是这个老板的女儿。

在他看起来，这个老板应该不是这样随便放肆孩子的人。

“啊？还要零花钱？这个月已经给了你一千了啊！”肖国良十分惊愕地问道：“你怎么还要这么多？”

“我要买个口红啊！”那个小姑娘丝毫没有把顾客放在眼里，走到里面把书包随意一放，坐在那里开始看手机。

林远征吃下一个石蛋，手里又拿起一串腰子,低下头问向王宇：“你知道这个老板吧？”

作为棱江隐世家族的少爷，对这些当年也有过“历史”的人也十分了解。

“肖国良，肖家口街当初的老大。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带着五十多个人把整个这条街给平了。最开始的肖家口街，只有今天的五分之一长。”

王宇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桌子上专心玩手机，还时不时乐出声来的女孩，接着低声说道：“这个女孩是肖国良唯一的女，叫肖亚楠，今年14岁。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是胃癌。”

林远征一边听着，一边吃掉了最后一串羊肉串。

“老板，再来一百串，加上三瓶雪碧！”

肖国良顾不上叹息，连忙答应道：“好嘞！”

一阵阵烟熏的味道又弥漫了起来，微风吹过，白烟就慢慢飘到了屋内。

“咳咳。”肖亚楠咳嗽了两声，用手烦躁地扇了扇空气中的烟，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太呛人啦！我我等你了，我自己回去了！”

说完，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小心啊！”肖国良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背影和沉默。

“唉。”肖国良摇了摇头，烤好羊肉串放在铁盘里，又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哥，打扰你们了。”肖国良上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店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老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林远征拿出一个凳子，递了过去说道：“老板，没事的话就坐着聊聊。”

王宇呵呵一笑，站起身来从门口拿了三瓶雪碧，手指轻轻一弹就把瓶盖弹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掉落在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里。

“这……”肖国良刚想说什么，林远征却一把拉住他，笑着问道：“肖老板不认识我了？”

“啊？”肖国良一愣，左看右看再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小兄弟，我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王宇哈哈大笑，对林远征说道：“宇哥这些年变化太大了，连肖老板都认不出来了！”

林远征也没在意，指了指椅子示意着让肖国良坐下，递给他一瓶雪碧：“我就是十多年前，天天放学来你这买羊肉串和饮料的小孩啊！”

“啊！是你啊！”肖国良的眼睛里一下子闪出了兴奋的光，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小兄弟现在变化这么大啊！根本看不出来当年的样子了！”

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不用多说，光是外表穿着就知道林远征现在肯定不简单。

“小兄弟当初一直来我这吃烤串，没成想有一天突然就不来了，好家伙给我难受挺长一段时间！”

一听到这个话，林远征心里既高兴，又有些酸楚。

这个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的城市，这个阴冷又充满人性丑陋的城市，竟然有一个还能记得自己，甚至说关心过自己的人。

“真是一晃眼十多年啊！”肖国良转头看向王宇：“这位是……”

“啊！肖老板连他都忘了，那就更别说我了。”王宇丝毫不慌，而且依旧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是他当初的同学，以前一起来到过这里吃烤串。但是来的次数不多，那时我家离这里也不顺道。”

“哦……”肖国良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当初的小兄弟现在都变成大小伙子了！都长成帅哥了！当然，我也变成老头子了！哈哈哈……”

一阵欢声笑语，就是天南海北地唠嗑。

这样的气氛，无疑是让这个原本冷漠无情的夜晚，添加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