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开花落

余艺凡的问题带有挑衅，他此举不仅是在试探黄蕊妍，也是对黄蕊妍用挑逗方式对待自己的回应。黄蕊妍有没有嫌疑？答案是肯定。但她有没有亲自杀人？答案则是未知。

双目闪烁晶莹，黄蕊妍透露着委屈，片刻后，她的脸上闪过苦笑，摇摇头闭上眼睛，俨然已经不想回答问题。

余艺凡当然不想放弃，步步紧逼：“孙莹莹之死我们暂且不讨论，但是吴思翰之死，你绝对知情。”

“就凭那间所谓密室应该只有主人才知道？”黄蕊妍的秀腿回到浴缸中，双手本来想直接张开放置于旁边。但此刻余艺凡的眼神犀利，让黄蕊妍竟然有了一丝回避。稍许之后，她用一手环绕于胸前，遮挡之下若隐若现更显诱惑，“我对天发誓，我没杀吴思翰。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赵晓璐呢？你如何解释赵晓璐和你同时出现在大雨中，你又当着众人的面拿刀刺向赵晓璐。”

“他们看错了！”

“三个人都看错了？”

“为什么不行？”

“呵！好，我暂且相信你说，那三人都看错了，甚至于三人都在诬陷你，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

余艺凡的口吻忽然变的严厉：“我现在就是在问你！黄蕊妍，我不知道这座岛上还要发生什么，但是我作为一名警察，作为你们的同学，我要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你说过，岛上还有其他人，那你告诉我，这个其他人是不是就是凶手？”

“我说了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你有本事就自己查明一切。”

说话同时，啪的一声，黄蕊妍的拳头用力的砸在水中。这次的力道更显愤怒，让她身体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

水花浇落到两个人的脸上，余艺凡感觉到气氛的凝重。目光所见，黄蕊妍用手擦拭眉角的水珠，又用手扶住额头，闭上眼睛后用手指掐了掐鼻梁，身体微微颤抖，脑袋也跟着有了一丝摇晃。

恍惚间，余艺凡看见黄蕊妍身体朝着一侧倾斜，但很快女人回过神来，双目中再次透着光芒。

那种神态身体变化转瞬即逝，若不是余艺凡没有回避此刻黄蕊妍的曼妙身体，那么即使他善于观察，也绝对会忽略刚刚那一幕。

“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我在健身房旁边的休息室内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内有医用眼膜，这是否是你所用？”

这个问题下，余艺凡惊讶的发现黄蕊妍的嘴角竟然一动，脸颊一侧上扬鼓起，连带着眼角也抖动几分。

但是须臾间，黄蕊妍又板着脸，仿佛刚刚的表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余艺凡参与刑侦工作过后，因为要研究犯罪行为心理，他自当接触过各种行为表情动作。这种典型掩饰不住内心开心的微表情，他确信不会弄错。

黄蕊妍为什么会开心？仅仅因为余艺凡在关心她？

“你在关心我？”

果然，她做了这个回复。

“既是关心，也是查案。那个盒子中只有三样东西，分别是同学录，照片还有医用眼膜。除了你，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人会放置物件在那。所以，你是否有意为之？”

“你猜？”

“这就是不否认！”

“我可没这么说！”

“呵，你不用说太多。如果你完全不知情，那在我说出盒子里的物件时，你应该不仅惊讶，且还要问我关于同学录和照片的更多详情。然而你完全没有反问，反应上也显得很平静，这证明你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不需要发问。那也就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便是你确实有意为之。我很好奇，你为何有意为之？”

“你猜！”

“呵，又让我猜！好，那我继续猜。同学录中最大篇幅留给了马媛媛、赵晓璐和孙莹莹。结合同学录中提及马媛媛她们三人曾近欺负过你的内容，在这个岛，也就是你的主场，这三人确实有很大危机。现在孙莹莹和赵晓璐已经死了，按照同学录篇幅内容判断，马媛媛应该是下一个目标。但是，马媛媛还活着，可吴思翰却死了！这证明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你的预期进行。”

余艺凡说话的同时一直盯着黄蕊妍，他的每句话其实都在试探，所以他需要敏锐观察黄蕊妍的反应。

因为上学时候欺负过自己就杀人？其实这个分析余艺凡自己都不信，但是他必须先把这个推测说出来。

在说出来后，他看见黄蕊妍从起初的平静，到最后情绪稍微有了一点激动。呼吸的变化让她胸脯在水中起伏明显，甚至在水下，她的小拳头微微攥起。

女人又做了一个抿嘴动作，双手也慢慢抱在胸前。这是典型不想说话，且要回避交流的身势动作。

既然如此，余艺凡便继续自说自话：“除了同学录之外，那几张照片其实也很有特点。除了大合照，其他照片都是我们毕业后留影，但是你却都拿到了手，且故意放置在盒子内。其实你想表达你一直在关注我们，非常了解我们的动态。对不对？”

又一次抿嘴，可不经意间，黄蕊妍的脑袋有上下点动的动作。

这是身势默认！

“你一直在关注我们！为什么？是你怀念学生时代的时光，还是你心中一直想要实现什么愿望，而我们这些人恰好是你实现愿望的关键所在。”

本来稍显阴霾的双目竟然有了明显的聚光，黄蕊妍的瞳孔微微放大，抬头看向余艺凡，终于开口：“我一直想要进入你们的生活。”

“你一直都可以。只要你想加入，我们的生活都可以有你的参与。”

“呵！”苦涩的笑意下，黄蕊妍的泪光又一次在眼眶闪动，“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在背后说我什么。说我是小姐，妓女，婊子！为了钱可以跟任何人睡觉。为了上位可以做任何没有底线的下贱事情。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真正成为你们的朋友，介入你们的生活？就如上岛前后，其实你们内心还是看不起我。只是因为我现在有钱，愿意给别人花钱，你们尚且可以把我当做你们其中一员。但只要有事发生，你们第一个排斥的就是我。”

“那是你自己以为？”

“我自己以为？他们的表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黄蕊妍指了指自己脸蛋上的掌印，“在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们就把愤怒发泄到我的头上。恨不得现在就让我承认自己是凶手，让我现在就死！呵，可笑！那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该死。”

黄蕊妍的种种表现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她内心渴望被大众接受，但是她却因为过往经历而导致内心自卑。自卑之下使她产生过度自我保护，任何他人排斥或许都可以被她无限放大。

到了这一刻，毫无疑问能说明，黄蕊妍肯定知道这个岛的秘密。但是，在没打开她内心之前，她的保护罩会让她一直有所保留。

“你说过我不曾了解过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接受你的讯息，只是都是通过他人之口。现在，我也很想从你的口中听听更真实的黄蕊妍。”

想要打开一个人的心理防御，首先就得进入这个人的内心。余艺凡开始倾听！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统计数据，但是至少大家都默认一个事实，便是美女比普通女人更容易成功。因为她们身边总有带着各种目的接近并帮扶她们的人。

黄蕊妍身边也不缺这样帮扶的人，但是在她的成功路上，她的付出远超出他人的想象。

高中毕业没多久，黄蕊妍堕落于灯红酒绿。她以色事主确实可以满足自己物质需求和心里虚荣，但是她也很清楚，以色事主必被以色弃置。所以，她用各种方式满足自己的雇主，希望留有自己靠山的时间更多。为了这些，她付出太多！也牺牲太多。

“他们中有的人确实对我很好，但有的人，根本不把我当人！”黄蕊妍紧咬嘴唇，过去的屈辱画面浮现于脑海，“很多时候我想反抗。但我反抗之后呢？我将一无所有。所以我只能忍，只能哄着他们。”

“你可以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不用？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存留于这个圈子太久之后，你以为可以轻易出来？更别说，她的心早就死了！早就麻木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抱有希望，更别说像你这样的女人！”

“我这样的女人？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女人？”

双目通红，眼泪滑落于水中，纤指颤动，嘴唇发抖，脸颊的红晕慢慢消失，甚至多了一抹苍白，眼神中的阴霾笼罩，压抑着这个浮沉于世的女人。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成为这样的女人？”

“已经够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久！”

身体于水中站立，黄蕊妍毫无遮挡，轻迈双腿跨过浴缸，水滴滴落在地砖。热气从浴缸延续到黄蕊妍走过之处，她的柔肤纤体如在缥缈，似真似幻。

如果她的路重新走过，她会成为什么样的女人？余艺凡在内心自问，这样美丽且聪慧的女人，一定也会成功。然而她已经走了这条路，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吹干头发，擦拭干净身体，黄蕊妍从干区的衣柜中拿出干净的衣物。她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坐在那边仔细的化妆。

其实她的容颜姣好，即使素颜也很不错，然装束之后，性感中带着更多妩媚。

“很漂亮！”

“我知道，谢谢！”起身径直朝外，黄蕊妍走出浴室。

如她所料，外面的人堵在门口，他们不会放任黄蕊妍。余艺凡也紧随其后，抓其双手，又看着其他人把黄蕊妍捆绑在角落。

这些人嫌弃又埋怨的言语目光继续流于黄蕊妍身上，然这一刻，这个女人确实麻木了！甚至于他人粗怒的动作，她也并未表现出疼痛。

余艺凡眉头紧锁，心情极为低落。

进去浴室前，余艺凡还不敢做出判断，但现在，他已经确信黄蕊妍参与了案件，且实际上，刚刚黄蕊妍在浴室的表现也是默认。但黄蕊妍不会轻易说出真相，所以余艺凡需要等待天晴之后。

而天晴之前，这些曾近的同学依旧会如此这般，仿佛天生的仇家！

凌晨四点的小岛，外面依旧风声雨声不断，至于孩哭声依然隐隐能闻。

众人聚拢在大卧房中，互相依偎寻找安全感。

从起初的不安逐步平静，一晚上的折腾早让众人筋疲力尽，即使不想入睡，但困意还是会慢慢袭来。

连余艺凡也意识到自己眼皮在打架，他很想打起精神，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且很快，他便感觉四周慢慢变暗。警觉间，他又发现后背发凉，猛地转身，竟然又在万丈悬崖之上。

崖上风声瑟瑟，让他不禁后退两步，脚下又踩到什么，迅速转身查看。

双目视之，竟然就是黄蕊妍，这一幕仿佛早前厨房间场景重现。

余艺凡刚想问话，又看见黄蕊妍脸庞渐渐虚化，伸手去抓，竟看黄蕊妍越来越远。再冲向前时，一道光束冲来。余艺凡赶忙躲闪，就见一只鬼脸于上方飘过，再看身边四周，又不见踪迹。

诡异的情形让余艺凡猛地一个冷激，身体一晃，脑袋重重的砸到旁边的墙壁上。

这一砸生疼，也终于让自己苏醒。

揉揉脑袋，扭动脖子，他看见其他人也都在入睡。

所以都睡着了，那……

脑袋嗡的一炸，他惊诧下猛然起身看向角落，黄蕊妍竟然已经不在了。

“快起来，都起来！”用力推推身边人后，余艺凡于房间仔细查找。

除了角落中被割断的绳子外，其余并无黄蕊妍留下的痕迹。

余艺凡遂冲出大卧房，然通道通向大厅，这条路现在仿佛变得更长，长的让人看不到头，看不到前方的曙光。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在黄蕊妍刚刚被确定和此案有关后，这个人就在众人面前失踪了！

这一切好似都在计划内，计划到让余艺凡都无力阻止！

“黄蕊妍，你给我出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装神弄鬼，你不要在一错再错了！”

咆哮于四周，余艺凡不确定黄蕊妍能听到。不多时，其他人也起来，但他们不敢出房门，因为外面好似未知炼狱。

白钟阳懊恼：“黄蕊妍跑了！这个凶手跑了！该死，我们怎么都睡着了。”

为什么都睡着了？不该这样！

折身冲回，拨开人群，余艺凡瞪红的双目再一次搜寻着大卧房的每一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