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信

城南多风雨，佛门路人稀。

距离齐王府三里之外的城南小巷，一处破旧的古庙外，正缓步走来一负剑老者。

他将手中摇晃的半壶美酒放置在庙门口，生怕酒瓶倒下，还特意找来两块石砖垫稳。

确认无误之后，才满足的推门进去。

这座古庙，自唐王李渊开国以来，便没有一位信徒前来参拜过。

因为十多年前，这座寺庙的主持，叛离了明如宗，成了佛门弃徒，此处也成了佛家禁地。

而人迹罕至的寺庙之内，却有一面相儒雅的和尚，正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诵经。

他的身前，飘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无念大师，停了吧。”赵无常将宝剑抽出，微微震了震，一道龙吟响彻。

无念眉头微皱，睁眼看他，淡然道：“晚来片刻就好。”

“再晚来，我怕齐王，死不瞑目啊。”赵无常哈哈一笑，剑光闪动，直逼动心铃。

无念撤步收铃，破庙之内，顿时金光大作。

而不远处的民居，百姓们纷纷被这巨大的打斗声吓住，闭门不敢言语，只求仙师们，勿要伤了自家财产。

……

……

齐王府门外官道，同样有一马车急停，年龄稍长的驾车者，面容惊愕的有些扭曲，转而捏住身旁弟弟，小声道：“六弟？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观被李承道捏住，先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接而正色道：“国师所说的话，指的是我们那日发现的密道之内，死的那个和尚，玄观，因为他藏了明如宗的圣物，明如宗知道这件事和父王有关，所以子虚乌有了这个命克黄龙，冠在我的头上，为的就是离间东宫，以及操控秦王。”

李承道倒吸一口凉气，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李观可以发掘这些秘辛，于是追问道：“此乃命关东宫一脉，甚至整个天下的大事，六弟你一个孩童，如何可知？”

李观决定不再瞒他，直接将识海气穴里的佛气施在手臂，整个人顿时强壮不少。

“因为我修炼了明如宗的功法，并闯过地道，与地道之内的玄观有过接触，一切绝无假话，我以性命担保！”

“六弟你竟然是炼体上境？”李承道错愕。

李观此时哪分得清上中下三境的区别，只能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承道拉着他坐回马车之内，认真道：“如果真是如此，我是你二哥自然信你，但王叔裴寂等，怎么会相信？”

李观说道：“事已至此，恐怕所有人都入了明如宗的阴谋，我是与不是，都无足轻重。为今之计，只有久拖，当玄灭度不了天人五衰之时，便是明如宗与秦王兵戈瓦解之日。”

李承道皱眉沉思，转而目露担忧的望着李观：“那日太医为你查病，说你怀有寒毒，恐怕性命……”

“难活一年可是？二哥，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只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六月初四之前，我要假死脱离东宫，你务必助我，并竭力让父王不要进宫，否则必有大难。”李观神色无比紧张。

李承道盯着他，内心想必在做极大挣扎，半晌后猛地搂住李观：“二哥就知道，我东宫一脉，绝无异类！”

李观被他抱在怀里，说道“二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的性命安危，便全在你手上，务必牢记。”

“你放心！等度过了这个难关，日后那些明如宗秃驴，定让他鸡犬不宁。”李承道恨恨的咬着牙，又细细问了李观几处身体可无恙后，快马加鞭，带着他回了东宫。

东宫后花园里，李建成正与李观母妃相对而坐，言语温和的聊着如何为六子承义庆生。

正说到关键处，门外噪声不止，李承道与李观，步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李承道神色慌张，准备说出齐王府之事。

李建成摆手道：“承道，承义，齐王府那边，我知道一切安好，元吉贪玩，所以我叫了赵无常去接你们，倒是回来的挺快。”

望着李建成温和淡然，李承道一头雾水。

李观自然听出了李建成话外之意，连忙拉住二哥，低身行礼。

“见过父王，母妃，孩儿们没有贪玩，赵先生一来，我们便快马回来了。”

贵妃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承义真乖，你那四叔，成天就没个好，我看他那王府之内，又吵又挤，实在难以久留，承道，以后你可少去。”

李承道紧张的哦了一声，埋着头不敢说话。

李建成轻轻拍了拍贵妃手臂，说道：“有你这么有心管教，他们想玩都不敢去了，我看元吉，可没这么不堪。”

“切，就你是好人。”贵妃嗔了李建成一眼，接而起身离开：“给承义织的衣物还有些琐碎，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谈天说地了。”

李建成起身送她，李观兄弟二人也挪步跟着。

到了拐角处，贵妃回了寝宫，而他们三人，到了议事厅。

李建成就坐，淡然道：“你们今日在齐王府的遭遇，父王已然知晓，元吉受了歹人蒙蔽，你们既然没受伤，便别再追究。”

李承道有些不忿，回想起临走时的遭遇，又追问道：“那明如宗的人要杀王叔，可化险为夷了？”

李建成点了点头，看向李观：“承义，近日你便不要出门了，等父王安定了局势再说。”

“多谢父王关怀。”

李观微诧，这时才明白原来太子早已知晓明如宗对李元吉的暗算。

告辞出门，李观准备回房，行走在宫内，才发现整个东宫早已戒备森严。

而那个入密道的洞口，也被贴上封条，四个盔甲护卫，在外镇守。

“东宫和明如宗翻脸了。”李观暗暗窃喜，回到屋内。

然而方才进门，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房间有人来过。

李观顿时小心，谨慎的扫了一圈屋内后，确认那人已走。

他缓步入门。

发现正中桌子上，安然躺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