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赤灵梳洗完后，体内灼烧感逐渐消退，吃了些糕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窗外一声惊雷。意识突然被雷声拉回，困倦的她生气地翻了个身，咕哝道：“还不停雨，等我睡醒，定要烤了这蛇。”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将她唤醒。

“进。”赤灵坐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看着被打开的细小门缝里探出个四处张望的脑袋。

四目相对，巨蛇轻咳一声推开了门：“小爷我有恩必报，你不是有事要问吗？”

赤灵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来人──束发的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即便脸色苍白，略显病态，也不难看出他长相极好，竟有些妖冶的美。想不到这虺真身长得令人惊惧，化形竟有如此容貌。

“䳋渠，你可知道？”赤灵递给他一盘桂花糕。

巨蛇顺势接过，正欲开口回答时，赤灵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了他的嘴里，“饿了吧，多吃点。”

“……”巨蛇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这女子怎的如此粗鲁。

“妖兽，还不将玄晶玉还来！”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巨蛇口中桂花糕还未嚼尽，鼓塞着嘴转身，见花音和月离站在门前。

“玉是千年前小爷在异界捡的，那就是小爷的。”巨蛇费力咽下大块糕点，有些噎着，清了清嗓。

“怎么回事？”赤灵问道。

“玄晶玉乃万年水玉，神魔大战时上古神君遗落在异界的，如今是否该归还天界了？还是说妖族不愿归还要占为己有？”

花音瞟了赤灵和巨蛇一眼，灵玉能使体内气息倍增，助于修炼，妖族莫不是贪图宝物？

怎么这点小事不明不白地就扯到妖族身上了。赤灵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缓缓道：“此玉遗失数千年，那位上古神君也未寻得，可见也并不怎么重视，或是连寻都未寻，既是被弃的灵物，妖兽捡到了自然归他所有。”

“一派……”花音“胡言”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赤灵打断。

“况且，”赤灵重点强调了二字，“万年前你应是一朵水仙，甚至还未面世，非亲眼所见，你说这玉是上古神君的，又有何依据？我还说这是我族上古时期遗落的呢。就算这玉真归上古神君所有，实际上这玉到底是上古神君在天界获得的灵物，还是本就存于异界被他捡了去，也无法考究，若是神君所捡，那是否也得归还妖族或是魔族？”

“就是就是！”巨蛇附和道，二人像是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气得花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月离见赤灵眼珠子转的飞快，扬起下巴反驳的模样，诡辩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他倚着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看着。

“你们……”花音气得小脸微红，这狐妖牙尖嘴利，不讲道理，这妖兽强占灵物，野蛮至极。妖族的人果真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她伸手使出掌风朝二人打去。

寒芒长剑出鞘，一道蓝色气息拦在二人前，与掌风相撞化作一股冲击力极强的气流，震得桌面瓷盘哐当哐当落地成碎片，糕点也散落一地。

“月离！”花音不满地撅起了嘴，若是在天界，众仙定会支持自己叫他俩好看！

“不得无礼。”月离沉声道。

“分明是二人强占玄晶玉，且妖兽祸害镇民一事还未处置，你为何……” 你为何要偏袒妖族，花音咽下了后几个字。

赤灵用手捋着气流冲得乱糟糟的头发，“你若再随意动手，我必不饶你。”

洞里差点烧死她，生生挨了她一掌也算扯平了，忍她多般任性只是小妖主宽容，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而再再二三地在这显摆什么神族优越感！其实若非月离替她付了房钱又救了这妖兽，她早就教训这花音了！奈何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就凭你？”花音蔑视地瞥了赤灵一眼，好歹她也是被顶力栽培的花族公主，天界上神，对付只狐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信？赤灵嘴角勾起，手腕翻转，一道金黄的气息在掌心跳动，她作势要朝花音打去。

“别闹。”月离沉声道。

“得咧，今儿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这小花仙。我说花音姑娘，你若能拿出实际证据证明这玉是天界的，我二人自会双手奉还。”赤灵收起了手中的气息，她是不想再忍这说话轻声细语却句句带刺的小仙姑了。

“强盗！”花音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但这玄晶玉的由头她也是从司命那儿听来的，灵玉遗失一事已经万年过去了，哪儿有什么实际证据呀。

赤灵见花音走了，心疼地扔开一块落在凳子上的八珍糕，用袖子擦了擦凳面，对着月离满脸堆笑道：“坐！”

月离顺意坐下，看着赤灵和巨蛇气走花音后相互挤眉弄眼，乐不可支的样子，“这玉，是你元神所系吧？”

巨蛇应道：“胡说，小爷修炼千年，元，元神自是存于化形之身，怎会依靠外物。”

可他分明眼神飘离，讲话结巴，不自在地拿起赤灵的杯子喝了口水。

赤灵手臂支在桌上，手撑着脸，半眯着眼打量了巨蛇一番，盯得他更是不自在。

“是又如何！小爷乃千年虺，精通仙术妖术，资质如此过人，总得有些微小的缺点嘛，这个缺点就是……千年来都将元神寄存于玄晶玉中，现在元神和玉已经混为一体了。”

巨蛇叉着腰，神气十足的样子像个骄傲显摆的少年。

资质过人此话倒不假，他明明是妖兽，但在山上注气入玉时，赤灵却感知到其中还藏着纯净的玄气，他果真是灵力妖力都能运用自如，通识仙术妖术。

“那你还被打得尾巴都快断了！”

即便如此，赤灵还是故意挖苦道，毕竟这妖兽不听她解释在洞中还是害她吃了些许苦头。

“小爷我……”巨蛇气得撇开了头，算了！和这没见识的狐狸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与花音只是凑巧遇见他飞升，他的妖力大多注入了玄晶玉里，所以蛇身妖力大减，才让我二人有机可乘。”月离向赤灵解释道。

听到这话，巨蛇高兴地扭回了头，拍着胸脯道：“若非小爷飞升耗费了巨大气力，以小爷的力量，轻轻嚎一声就能让整座山分崩离析，他俩又怎能伤我。”

说罢他又心虚地瞄了一眼月离，同样擅水术，且他还有玄晶玉这种万年灵物加持，又是稀有的灵力妖力都极强的妖兽，按理说水术近乎无敌。但月离只是稍稍催动灵力让寒芒长剑聚集玄气，朝寒潭挥去，便将激起的寒潭水化作冰刀，刺穿他坚硬的鳞甲，打得他尾巴开了花。吹牛归吹牛，还得看看这位上神的眼色。

赤灵又打量了巨蛇一番，不由想古籍中妖兽飞升都是顶厉害的角色，你怎么飞升还快把命都搭进去了。

巨蛇似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不服气道：“别小看小爷，小爷现在还未飞升成功，若飞升成功可是龙族。”

“哦？”赤灵怀疑道，骗谁呢！

“虺修炼五百年可成蛟，千年成龙，他没有说谎。”月离温言道，“玄晶玉虽是万年灵玉助于修行，但他情况特殊，元神长期寄于玉中，许是还未到飞升时期。”

“噢……”赤灵听得入神，连连点头，月离清冷的声线像是自带幻术，总能让人迷了脑袋不经思索便信服。

见眼前人认真听话的模样，月离浅笑，未发觉自己脸上印着两个浅浅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