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堂课

这话让我浑身毫毛倒竖而起，背后阵阵发凉。

这家伙是不是在和吴倩倩的朝夕相处中，被她同化了啊，感情也成了个变态。

赵得鸣的表情倒还是很自然，可能他已经猜到这一点了。

“详细说说。”

“如果吴倩倩能够逃走，那么她就可以解救更多的受苦者，所有人，尤其是你们警察，都会觉得她是在杀人，其实你们都错了，她是在救人，死亡之后就解脱了，不会再遭受任何痛苦，这多好啊。”

肖斌此时表现的有些神经质，眼睛往外凸着，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赵得鸣淡淡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进行所谓的‘解救受苦者’呢？”

肖斌回道：“因为我不配，我做不到像吴倩倩那样冷静，我也没那么聪明的脑子，把一切做到井井有条，只能想点办法尽量让她能够逃脱，她比我优秀多了。”

赵得鸣道：“你知道吗？吴倩倩不感谢你，反倒说你愚蠢，让她过早暴露了。”

肖斌点了点头：“其实当我一直待在派出所，没被带到拘留所时，我就意识到出了问题。但我觉得，就算我不顶罪，吴倩倩迟早要被抓，所以想试一试，万一呢？”

赵得鸣笑了一声：“你的觉悟还不错。”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冲出来追杀小周？”

肖斌说：“我发现你们撤走了看守现场的警察，还在里面安装了摄像头，但当时吴倩倩没在家，为了保险起见，等她回来后，我一直没睡，结果她没有起来。这时候我心里有了计划，于是穿上吴倩倩的裙子，戴上假发和胸垫，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准备去孙欣房间，然后故意露出脸，替孙欣顶罪。”

“结果没想到，刚出门不久，就听到了脚步声，于是我拿着刀躲在上天台的楼梯上，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外卖员。”

“我想着要是杀了他，我这杀人犯的身份不是更加坚实了吗？我就学着吴倩倩的声音走了出去。”说到这里肖斌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有点侥幸心理，如果我和吴倩倩都没被抓住，那我以后说不定能够成为吴倩倩的帮手，所以决定先杀个人练下手，不过很可惜，你们警察来得太快了。”

我听着这些话简直怒不可遏，恨不得冲进去给肖斌两巴掌。

这两个疯子对生命毫无尊重，一个是善良乐于助人的孙欣，一个是和他们毫无关联的无辜路人，因为他们那荒唐透顶的理由，前者身首异处，我也差点被捅死，凶手竟还能坐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过想到他们已经落网，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再仔细一想吴倩倩和肖斌的话，就觉得他们的动机有些相似，这很明显不是一般杀人者的心理。

常人看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两个人都是如此，我都感觉他们是有精神病，在胡言乱语。

赵得鸣平静且冷漠的说道：“行，那你就好好在监狱里待着吧，别想通过精神病鉴定那套减刑。”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来。

赵得鸣冲我笑了笑，说道：“别被他的言论影响，他的思维已经异化了。”

我言之凿凿道：“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们就是一对疯子！”

赵得鸣点了点头：“那就好，接下来去会会吴倩倩。”

我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赵得鸣身后，来到了另一间审讯室。

吴倩倩那边其实没什么好审的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凶器和杀人后穿的性感睡衣在哪。

正如赵得鸣所说，已经打算认罪的人若无其他目的，不会继续隐瞒凶器的下落。

吴倩倩告诉赵得鸣，凶器和睡衣都在六楼的一个无人房间中，也是借助水管放进去的。

听着她老实交代，我在心里暗叹，老天没眼啊，要是她在去杀孙欣时，失足从楼上掉下去，一条鲜活、善良的性命就不会逝去了。

可惜没有如果……

赵得鸣把这则消息告诉了其他警察，很快，便收到消息，说是找到了凶器。

至此，这个案子终于了结了，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没有半点破案后的轻松，相反觉得心头很沉重。

吴倩倩和肖斌的话像一团乌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出现了那种心理？社会中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在少数？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每个人身边都潜藏着无数危险，稍不注意，便会有无辜者死于非命，那……这也太可怕了！

我无力去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心里很不舒服。

赵得鸣这人很神，他再一次看透了我的想法，他问都没问我，就直接道：

“放心吧，不管在什么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得多的，虽然那种舍己为人的大善人不多，但大多数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像吴倩倩他们那种，屈指可数。”

我眨了下眼睛：“真的吗？”

赵得鸣点头说：“当然，你永远要相信人性。你可以抬头看看四周，这些忙碌的警务人员们，他们每分每秒都在和罪恶作斗争，尽最大的努力守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你要坚信，邪恶终归斗不过正义！”

我此时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派出所大厅——警察同志们来来往往，步履不停，有刑警队准备出警，有民警在解决纠纷，有文职人员在录入案件信息，他们确实忙碌不休，神情似乎都充满了神圣的光芒，有这样一群人守护着，我相信罪恶终归消亡。

我露出笑容，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

赵得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尼采说过‘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所以你要有足够的信念，当你在面对罪恶时，要保持对人性的绝对自信，你可以正视深渊的凝视，但绝不可陷入进去，切记切记。”

我轻轻点了点头，当时我觉得这是赵得鸣为让我走出肖斌的阴影所说的安慰话，后来我才发觉，这是未来漫长崎岖的道路上，赵叔给我上的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