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波

天命城，这是一座有着御洲之眼称号的繁华城池。

它在真正意义上其实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像是一个脱离尘世的法外之地，你可以在这个地方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一切的繁华都是以无数尸体堆垒出来的。

商家是这座城池的最高统治者，在这个小国度里，他们与皇帝无二。

可事实上，商家在早些时候是如今御洲中原三国的皇族，可在数十年前，一场毫无征兆的禅让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商家最后一任皇帝商觉将这个庞大国度转手交给了曾经的靖国第一世家如今的靖国皇族肖氏。

靖国在商觉之前的两任帝王曾力挽狂澜将靖国从灭国的危机中拉了回来，居功至伟，而现在商觉却在与民休养生息的时候将祖宗江山拱手让人，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随后商觉受封永王并带着整个帝国的财富和商氏全族像逃难一样来到了祖地天命城，当起了土皇帝。

于是便有了这座御洲之眼。

老妪带着重明，

或者说商承，

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

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就赶到了这座城池，但重明还是没醒，所以老妪就专门在外城租了一个小院子。

老妪现在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身修为内敛，毕竟这座城的水不是一般的深，无法确保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老妪走出内城，回头望向远处那只高耸入云的青铜玄鸟，面色有些阴沉。

这才多少年，一个个就醉生梦死了吗？

那几个老东西们现在还剩几个，还能活几年，真当肖家愿意让你们这些小辈安安稳稳地当这个永王。

可笑！可耻！

不过现在主人归来，一切都还有救。

老妪的步伐不紧不慢，从容地走在这条繁华的玄鸟长街之上，感受着那道若隐若现的气机。

“他醒了？”

“是的。”

“那还是他吗？”

“灵魂的气机一模一样，应该没有问题。”

“可就算真的是他，可商氏真的有救吗？”

“主人做到过，我相信主人。”

“唉，罢了罢了，只能再给你二十年了，好自为之吧。”

“多谢前辈。”

顷刻间，老妪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满头白发转黑，枯槁的皮肤重新变得光滑，仿佛在一瞬间年轻了几十岁，现在看起来与一般年轻少女无二，明艳动人，清丽无双，只是眉眼间的沧桑无法掩藏。

“主人，念舟回来了。”

少女心中默念。

而此时，重明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那枚丹药的功效确实很赞，原主的魂体被修整的很好，但最后依旧只是为自己做嫁衣罢了。

毕竟自己的不灭金魂一上身就将原主的灵魂给侵蚀了，意识也一同抹去了，只留下魂体被自己占据。

现在魂体完整了，但意识还是由自己的不灭金魂主导。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魂体的完整使原主的记忆和执念全部涌现出来。

原本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像现在全部变得清晰起来，冲击着商承的心神。

这就导致商承现在有点吃不消了。

一个个记忆的片段在仿佛在自己的眼前流动，重明化身这些故事的主角，体验了一遍原主的人生。

……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浑身是血的人形怪物跌落王座，九龙衮服被撕破，铁灰色的肌肤裸露出来。

“都是逆贼，都是阻挠我长生的逆贼。”

怪物挣扎着站起身，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紧接着，它嘶吼着朝商承扑来。

一道金色剑芒飞射而出，贯穿了这只怪物。

“弑父弑君的罪名就由我来背负吧！”

商承开口，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惫。

“唉。”

一声轻叹，一位样貌与商承有七分像似的青年从他的身旁走出。

飞剑归鞘，青年转头望向自己。

“大哥，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会的。”

“那你会怎么做。”

“让你有尊严的死去。”

……

画面一转，一身火红色战甲的商承正站在巨大的战车之上，面前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大哥，国运一天天衰退，兵灾不断，如今更是举世皆敌，这真的是天要灭我大靖吗？”

“自助者天助之，只要我还在一天，宵小之辈就休想踏进我大靖的国门。”

……

“混账，商乾，你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的商承依旧是一身戎装，只不过整个人被束缚在阴森的牢狱之中，无数的符文将自己镇压得动弹不得。

“你这是要把祖宗江山拱手让人，商氏千年基业要毁在你手上。”

商乾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商承面前，这对兄弟终于站在了对立面。

“哼，你还知道商氏，我商氏的血都要流干了，你还有脸跟我提商氏基业？

你厉害，你清高，

你是大靖军神，

百姓们都爱戴你！

你这时怎么没想过我们商氏？

这才多少年啊？

连年大战，

你带着我商氏子弟一个个去前线送死，

你是赢了。

可我商氏的青年一代就都要死绝了！

我商氏凭什么要成为这没救的国运白白牺牲。”

商乾歇斯底里的朝商承咆哮。

商承却陷入了沉默。

……

随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商乾还是舍不得杀自己，但却永远的将自己囚禁了起来。

他的身体渐渐僵化，一身修为几乎化为乌有，现在就如同一个迟暮老人。

“笃，笃，笃”

他听道了拐杖触地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人来了，似乎也是个迟暮老人。

商承艰难的睁开眼睛。

“嘿嘿，

大哥，我们都要死了。”

商乾拄着拐杖在商承面前，时隔多年，两兄弟再次见面，只不过已经都是半身入土的活僵尸了。

“商氏…还好吗？”

“还好，江山还在。”

“大靖呢？”

“不太妙。”

“噢。”

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

“我找了个媳妇。”

商乾终是耐不住沉默，透露了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噗嗤。”

商承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呢？继续说啊。”

商承来了兴趣，坐直身子。

“呼…

我生了个儿子。”

商乾放下拐杖，盘坐了起来。

“然后我把烂摊子都交给他了，

连着举世骂名也一并给他。”

“你个无赖。”

兄弟两人一起大笑。

“成功了吗？”

“还是错了。”

兄弟俩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兄弟俩先是一愣，随后又继续大笑起来，

眼泪都笑了出来。

商承一只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

“所以你这么多年都干了什么？

哈哈，

还不是一场空。”

商乾气笑，摇头晃脑，用手指着商承，

“你也好不到哪去，

咱们都没能摆脱这诅咒啊！

都还是要死。”

“可我不甘啊！”

商承跪在地上嘶吼。

“我商氏凭什么要世世代代遭受这种诅咒，

到底是谁让我商氏遭受此劫，

我要找出那个人

找到他啊！”

“嘿嘿。”

商乾跪在地上缓缓爬向商承，抓住他满是褶皱是手。

“我们还有机会

哥哥，

你想重活一世吗？”

商承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商乾的眼睛。

“你是说真的？”

……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殷土芒芒，域彼四方。

…”

浩大庄严的祭祀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青铜玄鸟高耸入云。

高台上，两位身着华丽长袍的巫女将手里的婴儿向着玄鸟高高举起，身后的甲士戴着各种神兽的面具挥舞手中的长戈。

一缕金光从天际缓缓落下，随后又一分为二落入两个婴儿的眉心。

……

“这…这是什么东西！”

商承的灵魂感受到了那一缕金光，那是一种凝视深渊的窒息感，这种威压让他根本不敢动弹。

忽然之间，那一丝金光狠狠地扎进灰色的魂体。

魂体剧烈的挣扎，但金光却将白色的本源紧密包裹了起来。

“为什么我的灵魂本源会被吞噬？”

“不要，我不想死，快停下啊！”

可几乎是顷刻间，金光就将那一小团白色的本源吞噬殆尽。

灰色的魂体安静了下来了，中心的一抹金色耀眼无比。

……

又不知过了多久。

“怎么回事？”

……

画面到戛然而止，紧接着，疯狂的执念忽然爆发，撕扯着重明的灵魂，重明有点压制不住了，无数怨气从灵魂里迸发出来。

“凭什么！我不服”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把身体还给我，你个强盗！”

……

躺在床上的重明本体此时浑身抽搐，执念化作怨灵与他争夺身体的主导。

“够了够了，安静！”

重明那一丝不灭金魂爆发，可本该镇压一切的不灭金魂此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还给我啊！”

重生之后的重明从未有过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可这一次他真的怒了，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现在的灵魂品质虽高但是无奈量不够啊！

以前占据的只是残魂，可现在魂体完整了，加上强烈的执念，整个灵魂正在向着怨灵的方向发展，自己现在已经镇不住这个即将成型的怨灵了。

在这么下去自己就要给挤出去了！

自己一旦被挤出去，这具身体将会成为一只只剩下本能的丧尸。

喵的！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