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谷仙人

　　如风走后，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揣着一只叫花鸡和一壶小酒走了进来。

　　只见他脚步轻盈，衣袂飘飘，端的是洒脱之姿，在这泥泞的路上，老者的鞋底竟是不染纤尘！

　　进了破庙，老者席地而坐，拧开酒壸灌了一口，炯炯有神的眼睛微眯，似是喝了琼浆玉露般享受。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让老者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向一个隐蔽的角落走去。

　　只见一莫约六七岁的女娃静静地躺着，眉头紧皱，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她的小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老者眉毛一皱，随即叹道：“罢了，罢了，人老了就是心善！老头且救你一命！”

　　老者抱起言歌，拎着酒壸，如来时一般，像风似的，带着如歌消失在这破庙中。

　　等到如风带着男子赶到之时，已是人去楼空，如风拎着小药包急急地向角落里走去，看到那里空空一片，他一个踉跄，手中的小药包散了一地，惊慌地唤道：“妹妹，妹妹！”

　　前有夜言月冷宫失火，后有护国将军府满门抄斩，尽管再大的磨难如风都能坚强，但此时此刻，他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把妹妹弄丢了，他把妹妹弄丢了！

　　如风如发疯的小野兽般，撞开男子，往外冲，不住地唤道：“妹妹！妹妹，你在哪儿？！乖，哥哥找药回来了，你出来啊！”

　　男子也就是陌锦，大步上前，将如风揽入怀中，见如风这样忙安慰道：“不哭，我带你找妹妹！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是我把她弄丢了，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哥哥！”如风抹了抹眼泪，哽咽道。

　　“会把她找回来的，相信我！”陌锦直视着如风的眼睛。

　　“好，我一定会把妹妹找回来的！”如风抹干净泪水，清澈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即抬头望向陌锦：“谢谢你！”

　　陌锦唇角微扬，大手揉了揉如风的小脑袋，说：“东耀国如今你是不能呆了，跟我回北辰如何？！”

　　“你……”如风惊疑地看着他，大概是想不到他竟是北辰人。

　　“你没发现我们长得很像吗？”陌锦扬眉一笑，“我是你爹，陌锦！”

　　“难道东方玉说的是真的？！”如风从来没怀疑过将军府，此刻会这么说，是因为那东方玉曾说他与妹妹是北辰战神王爷陌锦的孩子，他之前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他有点相信了。

　　“除了将军府通敌叛国，其他的都是真的！抱歉，爹爹没有早点找到你们！”陌锦揉了揉如风的脑袋，有些愧疚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跟你回北辰！”如风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不知他做的决定正确与否，但想到不知在何方的妹妹，以及他在东耀的不利情形，他要变强，要报仇，就唯有跟着陌锦回北辰，于是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

　　“你这臭小子！”陌锦气恼地揉了揉如风的头发，叫声爹就这么难吗？不过人都被他拐回北辰了，来日方长！

　　“你能派人找我妹妹吗？！”如风期待地看着陌锦，虽然知道妹妹可能不在这里了，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想放过。

　　“好，不用你说，爹爹也会找她的！”陌锦笑了笑，但想到不知所踪的人儿，剑眉微皱，东耀国，很好！

　　陌锦拉着如风的小手，回了京城。

　　如风每日都来破庙等着，每次都期望妹妹会来这里，但几日过去都失望而归，陌锦带着如风和从东耀皇帝身上狠敲来的一笔钱财，起程回了北辰，用陌锦的话说，敢这样对他的孩子，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而对如风的消息，陌锦对外隐瞒了下来，不然皇帝让不让他们出京城还难说。

　　如风望着消失在视线的京城，凤眸中冷意萦绕，总有一天，这些债他会亲手讨回来的！妹妹，等着哥哥！

　　言歌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要命，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沙哑着声音说道：“水……水……”

　　很快便有人小心翼翼地端了水过来喂给她喝，清凉入喉，言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无数片段从脑中闪过，那些小时候模糊无比的景像，此刻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一一从脑海中闪现，言歌恍然，原来她是带着前世记忆而来的，只是前世孤儿之身的她，今生好不容易有了爱她的家人，却……

　　燃烧的大火，飞溅的鲜血，如歌呼吸急促，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粉唇微启，无意识地呼道：“不……不要……”

　　“小姐，你怎么了？！”珠帘微掀，一小丫头闻声进来，看到言歌如此，担忧地说道：“小姐，醒醒！”

　　长长的睫毛微颤，言歌睁开了凤眸，眼中的锋芒一闪而逝，“你是谁？我哥哥呢？！”

　　“小姐，你醒了？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小丫头明显地有些惊喜，随即一脸疑惑地说道：“哥哥？没见谷主带其他人回来呀！”

　　“这是哪里？”如歌揉了揉有些微疼的额角，问道。

　　“这是忘尘谷呀！你是我们谷主带回来的！”小丫头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小姑娘，她莫名地有些怕怕的。

　　“你们谷主？！”言歌有些咬牙切齿，虽然很感谢这个谷主救了她，但也不能容忍因为他，而与哥哥失散了。

　　“对呀对呀！我们谷主是鬼谷仙人！”小丫头说起鬼谷仙人，心里充满崇敬，她本是孤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幸好鬼谷仙人收留她！

　　“我昏迷了几日？”言歌坐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此时虚弱得厉害！

　　“己经有四日了！”听到言歌声音有些沙哑，小丫头忙跑去倒了水过来。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谷主呢？”言歌接过水，道了一声谢，继续问道。

　　“不……不用谢！”小丫头没想到言歌会道谢，有些害羞，“我叫紫苓，谷主他刚刚出去了。”

　　紫苓自从进了忘忧谷，便很少跟外人接触了，见言歌跟她道谢，也没那么害怕了，不知她先前怎么会害怕一个都没她大的小姑娘，悄悄地抬头看了言歌一眼，正好被言歌看到，紫苓脸更红了，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你饿了吧！我给你端碗粥来！”

　　边跑紫苓边唾弃自己这老是害羞的性子！

　　而这边鬼谷仙人将人带到忘忧谷医治好之后，便再次溜出谷了，用他的话说，哪里有美食哪里便有他，他后悔一时心善带回了言歌！现下还不知如何安置她？愁人！下次一定不乱救人！不行，越想越觉得委屈，他要好好吃一顿好吃的以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过了一日，言歌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鬼谷仙人回到忘忧谷，来看言歌。

　　言歌一见到鬼谷仙人，嘴角隐隐抽搐，这个鬼谷仙人怎么跟想象中衣袂飘飘的俊美仙人不一样？！不是俊美的仙人也应该是中年美大叔吧？！眼前这个老头？！！！难道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

　　这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鬼谷仙人的火眼金睛，他小胡子一翘，瞪了言歌一眼，“怎么，见到本仙人很惊喜吗？”

　　“不是，是很惊吓！”言歌表情有些扭曲，在她的认识中，仙人都是很美的才对！

　　“你个臭丫头，好歹老头子救了你，不谢谢老头子也就算了，还嫌弃我，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啊？”鬼谷仙人委屈得想挠墙。

　　“这……我都没跟你算帐呢！”言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揪住鬼谷仙人的一根长胡子，吼道。

　　“算……算什么帐？！”鬼谷仙人有些心虚，毕竟当时一时冲动也没在破庙里留下线索，就这么愣是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了，人家家里人找不到怎么办？

　　“我虽然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让我与哥哥失散，我拔光你的胡子你信不信？！”言歌说完，手中一个用力。

　　“哎，痛痛痛！我信，我信，你先放手，小祖宗！”鬼谷仙人哭丧脸，完了完了，目测胡子不保！！！

　　“哼！我要出去，你带我去那天的破庙等我哥哥，至于等不到……”言歌凉凉地看了鬼谷仙人银白色的胡子一眼。

　　鬼谷仙人连忙宝贝似的捂住自己的胡子，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言歌。

　　门外的紫苓简直惊呆了！鬼谷仙人在她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动作猥琐的捂住胡子的人，与之前飘渺如仙的长者联系起来！随即，紫苓将膜拜的目光望向言歌，这位长得很精致的小姑娘简直太厉害了，打死她她都不敢对鬼谷仙人如此！

　　言歌撇过小脑袋一声冷哼，“还不快带路！”

　　鬼谷仙人自知理亏，便乖乖带路了，生怕言歌突然揪他小胡子，一直警惕地盯着言歌，这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克他的小祖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