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愤然摔拍

两年后，全国羽毛球锦标赛男单决赛现场。

23岁的圆梦体院研究生蔡妍妍坐在现场解说员附近——她刚刚担任中国青年羽毛球队担任单打教练。

这位解说员激情洋溢地解说：“小凤梨扣杀！哦很遗憾，底线球出界！决胜局关键比分20平——小凤梨加油啊！”去年世青赛冠军、花名“小凤梨”的17岁青少年国手华羽晨，在全国羽毛球锦标赛男单决赛憾失关键球，急得他的球迷解说员紧握双拳大声疾呼！

蔡妍妍看了这名焦躁的解说员一眼、继续关注比赛。

“好哒，比分反超——小凤梨一鼓作气拿下冠军！一定发好球啊，对手就等着吃你发球呢，让他一次性吃个够！”解说员一言既出，蔡妍妍忍不住抿嘴而笑：这位解说先生简直成了华羽晨专职解说！

不料，华羽晨却再次被叛“发球违例”——这是他本场比赛被莫名叛罚的第三个发球违例！

发球具有世界水准的华羽晨怎么履犯低级错误！？何况这也不是必判球——蔡妍妍思忖着、皱了皱眉。

面对对手赛点，华羽晨马上对主裁提出质疑，被无情驳回！

对手得分后打得更加凶猛如洪——连续大角度劈调并接连大力扣杀，最后一个大力追身球让华羽晨十分狼狈，倔强的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并将球拍愤怒地大力摔向地面，一把揪下头上的黄色发带，任方才直立的、湿漉漉的微绿色鲻鱼发型滴汗而垂，他没和对手以及主裁握手，单肩一甩背包愤然离场！

曾好几次打败一些一二队国手的华羽晨又一次和“国家队大名单”失之交臂！他一脸阴霾、拒绝所有媒体采访，孤身走向更衣室。望着他落寞的身影，蔡妍妍咬了咬嘴唇。

荣获羽毛球全国锦标赛冠军的顾义伟却在媒体簇拥中侃侃而谈：“我其实没有发挥出全部水平，一度打得很被动——前一段时间我备受伤病困扰，能够两度拿下这个分量十足的全国冠军算是用实力说话吧——名气不是吹出来的，是一场一场、一分一分打出来的！”

从华羽晨整场比赛到摔拍离场，均被蔡妍妍看在眼中，她开始关注这个极有个性的羽球少年，并为他深深惋惜！

一向输赢球都哭的华羽晨坐在冷板凳上、用毛巾捂住脸颊，他的双肩一抖一抖啜泣起来！

顾义伟嘴角上扬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华羽晨的肩：“对不住了兄弟，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其实你有很多机会的，可惜……”

“少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卑鄙小人，胜之不武！”华羽晨肩猛得耸起、甩开顾义伟的手！

得势后的顾义伟也毫不客气讥讽道：“我知道你失掉这么重要的冠军非常难过，明年不是还有机会嘛！其实你的发球真该好好练习一下，不要因小失大呦！想开点吧，一会该领奖还得去，是不是？”

“顾义伟，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太得意忘形！是真金，迟早会发光；而度金，早晚会褪色！”

“你输不起是不是？我顾义伟的实力也不是随便盖的！别总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了——就你那种怪异发球姿势打着灯笼都难找，本身就可以在判与不判之间！今天，算你倒霉！”顾义伟说完、拂袖而去！

接连被欺辱、气不打一处来的华羽晨攥起的拳头在空中颤抖，要在平时，他早就把这个狂妄的顾义伟按在地上揍匾！

整个颁奖仪式，顾义伟始终挂着僵硬的笑脸。华羽晨则表情平静，他看到蔡妍妍正和他的原教练交流着什么，她手中拿着那个被他摔裂的丢在场边的球拍。

颁奖仪式完毕，华羽晨找到蔡妍妍：“谢谢您！”他接过拍子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忽然脸颊绯红，他移开视线、微微低头。

蔡妍妍张口要说什么，被急匆匆跑来的云志斌抢先说：“你手机又静音了吧？怎么打也不接，让我这个担心！”

“哎呀！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怕我丢了不成？刚看比赛，不是怕手机响影响选手发挥嘛！一会儿去找你，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华羽晨看到这一幕，好容易明亮的双眸又黯淡下来，方才还“立正”站直的双腿即可改为习惯性的“稍息”姿势。

“我叫蔡妍妍，从现在起，由我来担任你们单打队教练，叫我蔡导就好。我认真看了你的全场比赛，技战术总体运用合理，整体发挥可圈可点！输就输在你急躁的情绪和最后那个发球上。你第一局顺利取胜，第二局最后几个球急于求成，根本没把对手放眼里，白送分！赛点又是那个争议发球，这种发球姿势连判两个违例为何不纠正？”

“我这个发球姿势在别的裁判哪里都很少被判违例——就是姿势糟糕了点，根本没有违规！”华羽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很少被判’不代表没被判过吧？可你这么发，遇到那个变态主裁就是不给你通过你也没脾气，尽快改正，对你好！还有你这个拍子啊，它招你惹你了要拿它出气，这样对你影响多不好！”

“蔡导，你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看我重要比赛再次失利，给你丢脸了是吧？你看着，下次再让我遇见他，我给他‘单局剃秃’！”华羽晨眼神犀利地说完、扬长而去！

“小凤梨，你别生气，我也是替你着急啊，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哦！”蔡妍妍对着匆匆而去的华羽晨背影说。

华羽晨停止脚步、对此昵称顿生笑意，便转身回来：“您刚来就知道我的花名？”

“谁不知道中青队有个大名鼎鼎的小凤梨啊——才练球5年多，第一次参加世青赛就打败所有高手勇夺冠军，完全具备世界冠军的潜力，不过嘛——你这个秉性脾气要改一改哦！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

华羽晨被蔡妍妍一番肯定后、骤然摒弃了心中的痛，双眼炯炯有神：“蔡导，您不愧是最了解我的教练！”

一缕阳光照进轻音乐咖啡厅的桌上。

蔡妍妍轻轻搅拌着卡布奇诺，对面的云志斌大口吮吸着和她一样的咖啡、烫得擦牙咧嘴！

“刚冲的热咖啡，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虽然我能理解，运动员在巨大压力下，会以一种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解压。但你说，这个国青队‘风云人物’，就我这种温文尔雅的性格能罩得住他吗？”

“听说他的任性和脾气一直被认为是不合队规的、是国青队中的‘异类’——所以，不要总对他语笑嫣然了！拿出你那次对我吵架的劲头，有可能罩得住他！”

“讨厌，就那一次跟你吵得凶了一点就记住啦！谁让你气我呢，哼！初次接触他，感觉他表面是那种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少年，应该也是个小顺毛、性情中人！”

“一面之交竟如此了解？不过，你要总顺着他，以后可有你受得！他之前的教练曾跟我说过，这小子技术近乎完美，就这倔脾气——脾气上来10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我就用20头牛去拉他，不信就拉不回来！我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体育人才，就像当初霍指导这么苦口婆心教导我们一样！”

“现在的孩子跟咱们那时可不能同日而语，虽然我并不看好这小子能成什么大器，还是衷心祝妍妍工作顺利！”云志斌撇嘴一笑：“对了，蔡叔叔上次吃饭说，你们队租赁了一个什么‘智能陪练’？”   

“好像有听老爸说过，不过现在还在试点。我明天正式去上班、详细了解下。你问这个干嘛？”

“唲——是这样，圆梦体院也需要这么一个‘智能陪练’，你明天先了解下再说吧。蔡叔叔怎么这么急着转行呢，再晚一点也许我就能和你‘并肩作战’了呵呵！”                 

“我老爸一般不喜欢动用关系的，我这是个例外了！志斌，我不在乎你的工作和收入，只要你对我好足矣！”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万万不能——妍妍，不管我付出多大代价，你要明白，我都是为你好！”

灰暗的国青队训练馆内没有开灯。

头戴白色、中间绣着红色“忍”字发带，身着黑衫的华羽晨打坐在一角面壁思过。这是他每次失冠后特有的反思状态——发带也由比赛期间的“黄色”换成了“白色”。

“找你半天才发现你原来藏这啊？这么黑也不开灯！”一个身着粉色运动服、编着一头小彩辫、背着红色李宁背包的少女把训练馆所有灯依次打开。

华羽晨不适强光、眯着眼睛转身说：“许诗佳，你不要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好不好？我都说了没心情，你自己去吧！”

“华羽晨，瞧你那点出息！我就是喜欢跟着你怎么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剃头挑子！你在这里是吧？那我走！”余怒未消的华羽晨起身出了训练馆。

“等一下！我发动所有认识的人同时在线抢‘火星演唱会’票，我——竟然抢到两个VIP，你去不去？”许诗佳高扬着两张红色的演唱会票，就像挥舞着两面胜利的旗帜！

“真的！？没想到你强攻不在线，抢票道很在行！”华羽晨兴奋地转身疾步回到许诗佳面前。

“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不损人家一次啊！这不都是为了你，我的手速才练得飞快，要是打球也能这样，我早进国家队了！”

“VIP——真牛X！100万人在线抢票都被你给抢到了，必须表扬你一次！什么时候羽毛球比赛也能到抢票这份，那我打着才带劲呢！”

“运动员能跟歌星比吗？快准备出发啦，至少提前一小时进场！”

“我去换件衣服，你也换一身，你不是有一件红色的裙子吗？”

“喏——全在里面！”许诗佳拍了拍沉甸甸的背包。

华羽晨给许诗佳一个灿烂的月牙笑，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训练馆！

“火星演唱会”现场，场面宏大，灯光璀璨，色彩斑斓，一首《不朽》劲爆而炸裂：

我是不朽

占据理智的魔咒

如黑洞吞噬所有

我该不朽

拒绝被现实遗漏

不屑做卑微小丑

我是不朽

就该被铭记永久

被侍奉毫无保留

我该不朽

受众生膜拜永久

我拥有完美自由

华羽晨和许诗佳在台下齐声高唱，他们挥舞着荧光棒、和周边粉丝做着整齐划一的炫彩荧光灯人浪。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他很多别出心裁歌曲都能让我释怀！”华羽晨对许诗佳喊道。

“音乐很不错，歌词我就不懂了，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很像你！”许诗佳也冲华羽晨嚷道。

“你们女孩就是花痴！将来我也要成为羽坛巨星、被人膜拜！”

“你一定可以哒！我是你最忠实的铁杆球迷——我爱你小凤梨！”

除了羽毛球和食物，两人唯一能有的交集就是去看“火星演唱会”，这是他们第二次去看演唱会了——去年的演唱会他们是各买各票，演出结束他们才在场馆门口相见！

事后，华羽晨还为找借口不参加女团集训、被教练发现端倪的许诗佳机灵地打了圆场，使她免于教练一顿痛骂——从那一刻起，她就从花痴班地对他有好感到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了！

而华羽晨在许诗佳眼中却一直是个情窦尚未初开的懵懂少年，他平时不善与人沟通，业余生活单调得只剩下比赛训练、网游和音乐。

话说女孩的心情你猜不透，腼腆少年之心更像一个深渊——华羽晨总能理智地压抑着对蔡妍妍的“一见钟情”，他告诉自己，这叫“一见倾心”——只是崇拜圆梦体院的高材生而已，毕竟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何况“超龄”姐弟恋是没有结果的！

在蔡妍妍首次训练指导中，华羽晨仍不自觉得表现得兴奋而积极，从综合体能训练到场地步伐练习，他均做出了教科书级水准，被她连连夸赞！

华羽晨故意向刚刚被纠正动作的许诗佳傲娇地昂起头。后者趁蔡妍妍转身后对他做出“开枪”手势。

华羽晨配合着做出胸口“中弹”姿势，不聊被蔡妍妍看到：“华羽晨你怎么啦？不舒服？”

“没有蔡导，我只是——没什么呵呵！”华羽晨尬笑着。

“对了，你把发球姿势做一下。”蔡妍妍来到华羽晨旁边。

“好。”华羽晨控制不住心跳加快、手也开始失准，球发得又软又慢，竟发成了一个“菜延延”的球！

“怎么不会发球了呢？按你的姿势正常发，我帮你纠正！”

“我那姿势到底算违例吗？我只要发球就习惯性那样——您帮我示范一个正确的吧？”华羽晨不好意思在蔡妍妍面前再发不好球、故意拖延时间找回状态。

“仔细看我发球姿势：击球瞬间球拍要击中球托，既不能不过手、也不能过腰，尤其不能脚移动或踩线，你那个脚不要总是大稍息状、脚尖还扭来扭去，挺帅一小伙怎么就——你这姿势我真学不来！”

华羽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一开始就想分散对手注意力，后来养成坏习惯了。这样也算我脚提前移动呀？那顾义伟总延误发球他怎不判啊？”

“我们按照比赛规范做好自己就行，如何判罚，那是教练的事。”

“这不公平！您知不知道，那个主裁就是顾义伟亲叔叔！”华羽晨沉不气大声说出真相，引得旁边队员纷纷回头看他。

“不要道听途说！你专注练好自己的球、认真打好每场比赛——上天是公平的！”

“蔡导，我没有道听途说——我有证据！”

“我们不谈与训练无关之事——切记，凡事多向内看，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现在，你把三种发球分别做给我看！”

华羽晨连续发一个正手网前、一个反手网前，一个正手后场高远，三个发球均发得无可挑剔，他得意地望着蔡妍妍炫耀：“怎么样？还说的过去吧？”

“嗯嗯——以后比赛就这么发球，千万不要有脚上多余的小动作！继续训练吧。”蔡妍妍转身欲走。

“蔡导，我今天感觉不在状态，就练到这里吧——我训练可是讲究效率的！”华羽晨想起这场让他极度愤懑的糟糕比赛和偏心主裁，骤然没有心情训练。

“你不能感觉不好，就可以随随便便输掉比赛！你也不能没有状态，就可以随随便便不去训练——你已经吃了性格的亏了！这样吧，我虽然体力不如你、之前也打过几年混双，如果你能很快进入状态、在5分钟内领先于我，以后训练时间任由你！”

“我说蔡导，您没跟我开玩笑吧？这对你不公平啊！我让您几球如何？”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们开始吧！”

“请蔡导言出必行！各位先停一下，大家都来为我作证啊！您先发球。”华羽晨歪着嘴坏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