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狱悄然

黄泉玫瑰，代表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桩奇案。

三年前，风雪楼还是临安府顶级勾栏院，因为风雪楼有七名绝色美女，号称风雪七娇。可是在一夜之间，风雪七娇悉数毙命，死因不明，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而且竟然没有一处伤痕。

当夜，七娇中的三娇有恩客，奇怪的是，这三名恩客一觉睡到天明，期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听到，枕边人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还有一个非常离奇的地方，在七娇死亡前一天，风雪楼收到了七朵红色玫瑰花。当时大家还都当作笑谈，可出了事情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七朵玫瑰花出事当天就枯萎了，似乎在隐喻如花生命逝去。

这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还是一位仵作世家的老太爷，亲自勘验，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七名死者，心脏处都隐藏有一块玫瑰形状的淤青。

至于这个淤青是怎么得来的，不知道。具体死因是什么，也不知道。

自此以后，风雪楼一落千丈，直至关闭。因为谁也不想睡的好好地，身边美娇娘忽然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种震撼，绝对会让人崩溃，使那些寻花问柳的人望而却步。

有传言说，这是风雪楼惹了脏东西；也有传言说，这是妖僧作祟。但不管怎么说，这案子轰动一时，成为悬案，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线索。

宋晗和叶落儿对视着，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惊骇。

如果真的是黄泉玫瑰，那这件案子还真棘手了。宋晗可不认为，难倒了整个临安府的奇案，自己三天内就能给破了。

而且，这还不是一起单纯的案件，这涉及到了皇宫，涉及皇家隐秘。

宋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晚上那个计划，他想不出任何可行有效的办法。

尸体就摆在这里，但谜团一个连着一个，让人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就这几个时辰，宋晗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也丝毫没有头绪。

“找三殿下寝宫，看有没有一只枯萎的玫瑰花。”宋晗带着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翻找，终于在床榻下的被子下，发现了一只枯萎的玫瑰。

宋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心满脸苦涩。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晗经过排查，也搜集了大堆有的没的信息。

苏明澈早已经回去安排自己人手查案了，虽然宋晗隶属于皇城司，但毕竟不是苏明澈嫡系属下。

费士奇倒是一直在这边转悠，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早早就告诉了宋晗，官家已经同意宋晗的建议，随着黑夜的降临，一张大网慢慢张开……

夜里，外臣是无法留宿皇宫的。宋晗按照计划，押解一干有嫌疑的宫女內侍，前往天牢。

天牢把守极为严格。内外层层布控，别说杀手，就算是只苍蝇也休想飞的进来。

宋晗看着牢笼里那些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宫女內侍，一阵苦笑。

他们那些供述，没什么价值，因为他们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凶手作案，尤其是这种惊天大案，根本不可能牵扯到太多人。出于怜悯，宋晗让狱卒安排治疗他们伤势，随后在一片千恩万谢中，头脑渐渐发胀，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宋晗忽然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人无比恐惧。

天牢里，烛火早已熄灭，只有外间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随着惨叫声越来越近，一股血水顺着甬道流淌下来，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宋晗不自觉的后退，手握住了腰间的制式长刀，手心里都是汗水。

正在这时，一股特有的香气传来，宋晗闻出来，这股特有的香气，是叶落儿身上的。

“落儿，是你吗？”宋晗问。

“宋大骗子，可算找到你了。”耳边传来叶落儿惊喜的声音，“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这里是天牢的地下二层，火把灯烛都灭了，伸手不见五指，那些嫌犯吵死了，真想让他们闭嘴。”

监牢里，宋晗醒来的比较晚，有很多提前醒了的犯人，都在惊恐的说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有人惊恐求救，也有人噤若寒蝉，还有些人不知死的人，在四处问发生了什么。总之，牢房里有些乱。

宋晗大喝一声：“住口！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从现在不许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谁若再敢发出声响，我宰了他！你们给我记住，外面情况不明，如果不想死，就乖乖给我把嘴闭上！”

一番威胁，世界清静了。

宋晗牵着叶落儿，顺着甬道摸过去。期间踩到不少尸体，血还是热的。好不容易摸到了大门，却发现甬道门已经被反锁，从里面根本推不开。

宋晗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四周被黑暗吞噬，而自己，只有无边的恐惧！

“我们要死了吗？”叶落儿喃喃问。

“不会！”宋晗斩钉截铁回答，“落儿，有我在，你放心，就算死，我也死在你前面。”

叶落儿一阵激动：“早知道，就不叫爹爹把我安排进来了。我立志当一名女英雄，却不想要丧命在这里。宋大骗子，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你死在一起……”

“噗……”宋晗好悬没吐血，“你爹戍边，好歹也是个五品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直爽’的女儿？”

宋晗还想再说几句，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当当当，当当当……”此刻，甬道里每间牢房，囚犯都屏气凝神，这突兀出现的敲门声，在黑夜显得格外恐怖。

宋晗只感觉自己心脏“嘭嘭”跳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强自镇定，问：“谁？谁在敲门？”

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门缝里传来，呜咽的风声。

突然，宋晗隐约听到，风声中传来的人语：“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那声音，隐隐约约，飘飘渺渺，不似人语，倒像鬼哭。

宋晗吓出一声冷汗，死死握住手中刀柄。

他咬着牙，狠了狠心，站了起来，鼓足勇气，撞向甬道门。

门是木制的，虽然坚固，但在宋晗全力撞击下，还是晃动起来。

周边囚犯立刻意识到什么，着急的大喊：“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外面有鬼，有鬼啊！”

宋晗不管，只是用力撞门。叶落儿抽出长刀，配合着用力劈砍。

在两人轮番撞击下，木门终于“轰隆”一声倒塌，眼前的景象，简直如在地狱中一样。

血，到处都是血！

墙壁上、牢笼上、地面上、尸体上，无处不在的鲜红血液，看得人一阵胆寒，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宋晗用力抽抽鼻子，空气中，除了血腥气，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

似花香，又似檀香，有几分迷醉，又使人轻飘飘好像要飞起来一般。宋晗忽然感觉，自己置身于恢宏的佛殿之中，四周都是狰狞的五百罗汉。

转瞬间，五百罗汉纷纷怒目圆睁，朝宋晗压迫而来，宋晗大惊，抽出腰刀就想用力劈砍。可正在这时，一只温软的小手死死拽住自己胳膊，让自己动弹不得。

宋晗意识到什么，用力咬舌尖，随着一阵剧痛，脑海中的幻境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血腥凄惨的一幕。

在这一层，所有狱卒都已经死了，所有囚犯也都死了！

杀敌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有些人，是狱卒互相劈砍而死；有些人，是被人啃咬脖子而死；还有些人，竟然是自残而亡。

死者千奇百怪，尸体纵横交错，鲜血流满一地，宋晗看着这满地的尸体，身子竟有些微微发抖。

叶落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小脸煞白，花容失色，惊恐的死死握住佩刀，警惕着四周。

“谢谢！”宋晗用极小的声音道，“谢谢你刚才拉住我，否则，我可能也会和这些尸体一样了。”

叶落儿牙齿打着颤：“这里……是地狱吗？”

“不是地狱，是幻觉，和三殿下一样，我们这些人，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幻觉！”宋晗沉声道。

“幻觉？你是说，三殿下殇逝当晚，也出现了幻觉？”

“当然是幻觉，只有幻觉，才能让人自残，而不觉得疼痛；只有幻觉，才能让人濒临死亡前，露出那种痴迷狂热的笑容；也只有幻觉，才能让人变得力大无穷，破坏力惊人。”宋晗伸手指着，“你看，这一刀，把墙壁劈裂了，还有这个人，用手竟然抠出木屑来，还有那个人，竟然把手指插在了对方喉咙里……”

“没有受到专业训练，却能达到这种程度，这明显已经是药物在控制。”宋晗斩钉截铁道，“杀死他们的不是鬼怪，而是一种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够引发自相残杀的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及其诡秘，甚至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正说着，外面忽然人声鼎沸，一队兵丁举着火把鱼贯而入。

他们一进来，也被满地尸首给惊住了。为首的人，惊愕好久，才缓过神来，急匆匆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察事在哪里？宋察事在哪里？”

宋晗道：“我在。”

那人不顾满地血腥，跑了过来，满头大汗道：“出事了，皇宫出大事了，官家要我过来寻你！”

“什么事？”宋晗眉头微皱。

他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事情，比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大。

那人跪在地上，仰天而泣：“就在刚刚，五皇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