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次使用暴力

办交接前一晚，忽然发现少了一些不常用的资料，吓出一身汗。

作为一个外账会计，兼顾了公司大部分财务档案整理，年初公司搬了新地址，打包时候是否有遗漏？

心头麻麻。

四处找遍了，都找不到，后来翻备忘录才发现是被人事部借过去用了。

下楼时候已经11点多，才发现整座大厦的人都已经空了，大门也锁上了，值班室的保安也不再房子里，而我当天又忘了带工卡，侧门刷卡的地方过不了，于是，最后只能从停车场里找出去。

停车场很黑，很大，只有昏暗的灯，我抱着包，一路狂奔，跌跌撞撞跑着跑着，忽然听到后面脚步声响，最开始我以为是我自己的脚步声，低头一看，一条很长很长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不是我的影子。

下意识的扭头一看，一个流浪汉正跟着我后面走，顿时三魂丢了六魄，一种窒息的恐惧感，心里很知道要跑，但是腿很重很重，基本跑不快了，只是机械性的在跑，全身的肌肉像筛筛子一样抖动，我抓着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万念俱灰，我今天完蛋了。

是一个非常绝望的时刻，看着他慢慢靠近，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出口处的灯光。

这灯光是希望，我拼了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到路口，这时候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有几个人在路口打车，我赶紧也挤过去。

我给陈先生打电话，想让他来接我。

他不接电话，我连续发疯似的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不接。

滴滴打车的师傅来了。

大概10分钟后，陈先生打电话过来了，说，刚正在游戏，怎么了？

在的士的倒车镜里看到我灰蒙蒙的抖动的脸，回了条微信，没。

的士司机是个女生。

我问她，开夜车怕不怕？

她说，为了揾食，什么都不怕啦。

进了小区，一只老鼠“哗”的从身边跑过，揾食而已，人鼠皆是。

怕又有什么用？

怕和不怕，还不是一个人。

陈先生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我回来，说，回来了？

我踢下鞋子，把包扔在沙发上，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没出声。

他提高音量，说，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我抬头看他一眼，我忽然发现那是张我非常陌生而且还很讨厌的脸，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还是嘴巴，我都很陌生，很讨厌，厌烦透顶。

我希望他赶紧消失。

他大概被我盯得发毛，说，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懒得回答他，脸瞥向一边。

他说，你坐过来！

我不肯过去。

他就非要把我弄到沙发上去，我不肯，他就死劲拽我，一定要我让步，听从他才行。

我甩开他，说，我警告你，你放开啊，别在这里拉拉扯扯，我现在真是看到你都想吐！我受够你了！

他惊起一双眼睛说，我怎么让你想吐了？怎么受够我了？

我说，别他妈的又用反问句！看到你用反问句，我就恶心！

陈先生可能是词汇量的问题，我所有攻击他的话，他只会反问，比如，我哪里蠢了？我怎么让你讨厌了？

他说，你真是搞笑了！只是没接你电话，就这么小题大做？

我说，你只是没有接电话吗？我11点还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应该发条微信问一下？深夜11点多，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而且是连续给你打了7、8个了，我认为就算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就算换了一般的人，都会马上接电话，问一下怎么了，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像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也许是感到了我的攻击，他吼起来：

只有你吗？在广州，加班到晚上11点的人不多吗？这不是北上广的正常生活吗？你矫情什么劲儿啊？你以为你很小还是怎么的？你32岁了，还要做小公主？要男人随时候驾？几个电话接晚了，就这个态度！

继对他的陌生感与讨厌感之后，难过和伤心，像一缕青烟，从我的脚底下缓缓升起，我不想吵了，我很累。

他像个鞭炮，正熬熬的等火点燃，一刻也不能忍，吼，你不是很会吵架吗，你不是很会骂人吗？现在骂啊！

我说，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算了，就这么一回事吧啊，大家心里都明白。

接下来，他继续吼，反正我不再出声。

他最后应该也吼累了，进洗浴间洗澡去了。

我在餐桌边想，人是多么现实的东西啊，这人欺我年纪大，贫穷，于是，我得处处迁就他，生日没有陪伴，出去吃饭，我得服务他，不接我电话，为了游戏，有意思，很有意思。

我估摸他澡也洗的差不多了，于是，把洗手间外面的门往外锁了，然后把洗手间的灯关了。

他在里面大叫，说，他妈的，你做什么？

我冷冰冰的说，让你也体会下在黑暗里呆十五分钟的感觉，当然，你还比我今晚幸运，没有一个流浪汉在车库里追赶你！省得你大少爷脾气，站着说话腰不疼，今天老娘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在里面骂，狗日的何日君回来，你给我开门，不开门，我就要踢门了。

我捡起餐桌上的橘子剥着吃，一边吃一边说，踢啊，踢了我换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又叫，你信不信我出来就打死你！

我说，那行啊，我等你出来打架啊。

说起来，我跟男朋友们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基本都是我把他们打哭！

第一次把初恋打哭，是发现了他跟前女友的邮件，我左右开弓，抽了他好几个耳光：

一耳光是打你对我的背叛，一耳光是打你对她的骚扰。

第一次把前任打哭，他跟我说，他被他母亲强迫跟他后来的妻子见面了：

一巴掌是打你欺骗我，一巴掌是打你欺骗自己，你自己不同意，你母亲如何逼迫你？

陈先生根本不知道我是个脾气多么乖僻的人。

我盯着钟，冷声给他报时，还有十二分钟，还有十分钟...还有五分钟...

他先是歇斯底里的骂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遍了，我就在那剥橘子吃，无动于衷，慢慢的，他不骂了，说，你是个蠢逼吗？你不知道等正门的保安回到座位上吗？他也许只是去上厕所了！谁让你走地下车库的？

我说，我怎么知道地下车库里有流浪汉？很晚了，我没有耐心等嘛。

又给他描述了一遍在车库里遇到的情形，我在外面大声讲，他在里面大声答，后来我讲着讲着，我就哭了，很大声音哭，哭他没有接我电话，哭他不爱我。

他慌了手脚，说，你别哭啊，别哭啊。

我继续哭。

他说，你别哭啊，你放我出来好不好？你放我出来安慰你啊！

我边哭边说，不行，还有两分钟，我是一分钟都不会提前让你出来的。今天一旦开了先例，下次我就无法立规章了！

他...

关了他十五分钟，打开洗浴室的门，我哭得双眼红通通的。

他一直把我往他怀里揉，说，没事了没事了，下次去接你，下次去接你。

我说，嗯。

睡觉前，陈先生关灯，忽然把台灯拿过来，用来照我的脸。

我用手臂挡着眼睛，说，哎呀，你做什么？讨厌死了。

他感叹，说，何日君回来，你真是太可怕了，你怕关了我十五分钟，我出去后会很生气，会打你，所以你先哭为敬。你他妈的不是武则天，都是慈禧啊！

我一直笑，那你是李莲英？

他...说，我是不是李莲英，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把他的头扎在我的胸口，说，我是李世民，不是李莲英！

我？？？

他说，我有胸奴（匈奴）血统，让我死在你胸上吧。

我说，蠢逼蠢逼蠢逼，他妈的，李世民是鲜卑血统！匈奴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