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接工作后开始变得轻松，我的工作简单，有基础的财务人员很容易就上手，趁着陈先生休年假，于是，怂恿他一起去大理旅行。

出门前一晚，我忙前忙后的整理行李，衣服啊，鞋子啊，洗漱用品啊什么的一大堆。

陈先生晃过来，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何日君回来，你带这么多药，还有话梅？

我说，是啊，万一要用呢，上飞机万一头晕怎么办，而且到时候我们去玩，可能要坐大巴什么的，嘴里很淡，就带点话梅呗。

又接着整我的行李。

他站在那里，忽然笑了。

我说，笑什么？

他的一双眼睛，笑的像一只小鹿一样纯真，说，何日君回来，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

我说，讲。

他说，我现在觉得你好像我妈妈。你千万别生气。

我边收东西边说，不生气啊，昆曲大师俞振飞在他妻子黄蔓耘死后，写了一副挽联，大概意思是说，哭吾母吾女吾姐吾妹。就是这样的呀，我不只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妈妈，你的女儿，你的姐姐，你最好的朋友啊，反过来，你有时候在我眼里也像我爸爸，有时候也像我的儿子，也像我的朋友呀。

他恍然大悟一样：对对对，原来是这样的啊。女生就是很奇怪，有时候很像妈妈，有时候又像小女孩，有时候又可以跟一本正经讲道理的，像同龄人一样。不过你们总是变化无端，所以我还是搞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是妈妈，什么是小女孩，什么时候是朋友。何日君还是挺厉害的，我自己都分析不出来，你一说，嗯，还真是这样的！

我没好气的说，谁跟你这种不学无术，一年看不完一本书的蠢逼比？别拿你的尺子来比对我！我可是胸藏诗书十万卷，一剑能挡十万兵！

他说，那也没有关系啊，别人不是说，女人是一本书？假如我把你这本书读完了，那就等于你读过的书，我也间接全都读完了！

我...

他说，何日君回来，别收了。你明早起来再收吧，现在我们去睡觉吧。

我？？？

他把我往床上推，说，我现在想深入一点读书。

我？？？

这个时节，大理还有点凉，但是好天气，这让人很高兴。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家民宿，养了一条大金毛，貌似跟男主人叫一样的名字，反正女主人冲着她老公叫阿标，也冲着狗叫阿标。她老公总是坐在一台笔记本前，反正听到老婆叫应声，无论她叫什么，她叫喂也好，叫阿标也好，叫神经病也好，他都答应，嗳嗳嗳。

这一点真像陈先生。

他打游戏的时候，我无论叫他什么，蠢逼也好，宝贝也好，变态也好，他都回应，嗳嗳嗳。他生怕你打扰他玩游戏。

直男果然都很相似。

陈先生喜欢狗，我在楼上整行李，他在院子里，逗那只金毛玩得很开心。

我整完行李，下楼休息一会儿，坐在木秋千上，看着他逗那只狗。

他跟那条狗说，去，舔舔何日君回来的手。

那狗就往我这边来，吓得我要死，把脚缩到秋千上，大叫，别靠近我！我怕狗！

陈先生笑死了，说，金毛不咬人的，很乖的，你摸摸它啊。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我说，不摸，不摸，你带它走，赶紧的。

他把狗绳递给女主人了，挨着我说，何日君回来，你现在自由职业了，我们就养几只猫吧。作家好像都是养猫的。

我面无表情，说，不养。

他说，你也怕猫？

我说，不怕。

他说，那为什么不养？

我说，跟你说实话吧，一般的猫，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一种猫，招财猫！

他...

两人溜达出去吃晚饭，夜里凉风习习，还真有点儿冷。

陈先生说，去哪儿吃啊。

我说，随便吧，沿着这条街走，反正哪家人多，我们就去哪儿吃。

他说，何日君回来，你简直不像个文人，你又没有爱心，又贪财，还一点个性都没有——

我说，你少啰嗦，走啦，饿死了，瞎叨叨什么。

进了一家还蛮热闹的火锅店，没两人桌的座位了，我俩被安排了一个四人桌的座位。

点了一个鱼火锅，下粉丝，青菜，味道还不错。

两人正吃着说着，我发现一个男人背着一个背包在找座位，估计一个人又没有位置坐了，我想他应该是背包客，这种人肯定有故事，我需要故事啊，我需要素材啊。作为一个写东西的人，这种人是不能放过的。

于是，我拉了拉他，说，你好，你介不介意跟我们一起吃？我们这儿还有两个空位。

他说，那怎么好意思？

我说，没关系啊，我们也是出来旅行的，你也是吗？大家路上遇到了就是朋友，坐吧坐吧。

陈先生也顺着我的话客气了声，说，就一起吃吧。

我说，你坐过去一点点。

陈先生就坐过去一点，那人便也在我对面坐下了。

果然，他是背包客，刚到大理，去了不少地方。

人们总是喜欢别人听他说他感兴趣的内容，尤其是男人，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有很好的引导技巧。

那顿饭吃完，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不少场景想象了，想着回去要做做笔记。

写文章的人都知道，你哪怕在商场厕所看到了门上有一个好笑的笑话，你最好都用手机照下来，保存到电脑文档里，谁知道哪天它就派上用场了。

当然，等人一走，陈先生又开始惯常性吃醋了，拉长着一张脸。

我忙着在脑海里想那个人给我讲的那些场景，懒得搭理他，反正他看到我跟任何一个男的非工作原因多说了几句话，他就会闹下小孩脾气。

两人就一路沉默的走，街上已经很安静了，能听见我俩的脚步声。

回到民宿，我开机记录那些东西。

陈先生不高兴就会闹出大声响，又是关洗浴室门很大声音，又是洗漱杯子放很重那种声音，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我又在记录我的东西，整理思路，很容易被声音打断思路，很不耐烦，就说，你有完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啊？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他冲出来，手上拿着他刚刷完的牙刷，很大声音说：

那还是几句话啊，你们全程就在说话，就我一个人在那吃！你看你今晚动了几筷子？你怎么有这种习惯？看到任何一个男的，你就能主动跟人家搭讪，把人家叫过来吃饭，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说，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他更气了，说，何日君回来，我知道你对付男人是很有一套的，天天没事做，就在家里看书研究男人心理。聊个天又是给人家倒茶，又是给人家递纸巾，一双眼睛就盯着人家看，看了又笑，笑了又看，就装出那副样子，很温柔，对人家很有兴趣的样子。我最初就是上了你这副样子的当！

我乐了，跳起来爬到他身上，咬他耳朵，说，你真是个死蠢逼，怎么那么蠢啊你？

他气呼呼的说，反正我不管，我只许你用那种眼睛看我，我只许你跟我那么说话，我只许你望着我那么笑，我只许吃饭的时候你给我递纸巾和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