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复了

因为攒了10万块，于是夜里又睡不着，翻来覆去，早上五点多干脆爬起来看书。

我有早起看书的习惯。

每天上班要花至少9个钟，那么一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很少，而自己的底子也很糟，想靠写文章活下来，转行不做财务，那么，只能早起晚睡的拼一把了。

小时候在外公家的书橱里偷武侠小说看，看得一本正经。

小县城的家长们不懂这些，都不上心，只要我不哭不闹就行。

直到我小姨有一天大惊，说，她竟然都看懂了，还能复述出故事，有天赋的啊，妈呀，我们家里会不会出一个琼瑶啊？

琼瑶是我老家的人认为的最知名的作家。

于是乎，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做“作家”，不用出去上班，靠脑子和笔杆子就可以活下来的“作家”。

小时候念念不忘的梦想，长大后好多次几欲舍弃。

高考没考好，离2本线差10多分，以当日家境，买2本是不现实的，于是，选择一个专科学校学财务会计，都是为了谋生计。

妈妈说，假如你考的是清华北大复旦的中文系，立刻送你去读，可是你没有，我们也没有办法。

于是，硬着头皮去学了我根本毫无兴趣也根本不擅长的财务专业。

这一学就是三年，这一做就是好多好多年，谋生是第一位的，追求梦想只在时间夹缝里，艰难前行。

在夹缝里摸索着，每一次摸索，都让人心惊肉跳。

不做不知道，你跟他人的差距在哪里？

做剧评曾遇到一个同仁，名校毕业，书香门第，最初我俩对话只聊戏曲，我还颇为自得，想人也不过如此，大家半斤八两，但是当对方说起俄罗斯戏剧，德国戏剧，欧洲戏剧，莎士比亚戏剧各种演出版本，我都默然，基本插不上话。

俄罗斯，德国，欧洲，莎士比亚故居，那只是我埋头书本所听过的名词，而那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是靠“眼界”打败我的，不是别的。

于是，我默默就对我自己说：

你要挣很多很多钱，因为你也要出去，各处去。当然，在出去前，你会有一段很辛苦的人生，但是，你不能停歇，你在蓄力。

在这十几年中，我曾对男人寄托希望，想过放弃小时候的理想，不做作家了，找一个男人靠傍，埋在他壮阔胸膛，安全一世，人生要轻松很多。

很可惜，也很幸运，我的初恋和前任都告诉我，那条路是行不通的。

于是，那个有写作梦的小女孩又回到了我的灵魂躯体里。

磨刀霍霍，做一个真正的“写作人”。

早起7点起来看一些难啃的理论书籍，到8.20开始洗漱出门上班，一整天的工作，晚上吃完晚饭，洗完澡，开始写稿到凌晨，是我基本生活作息。

陈先生早上起来去洗手间，看到我坐在那看书，走过来说，昨晚又没有睡着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看书？

我说，嗯。这两天太忙了，没完成读书任务。睡不着，所以干脆爬起来看书。

他蹲下来，手放在我小腿上摩挲着，说，你看你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你别想发财想得眼睛都瞎了，你要是眼瞎了，我可是不会要你了。一个又老又穷又瞎的女人，谁要啊？

我踢他，不指望你，男人都是狗，没有良心。

他笑，你放轻松一点嘛，你太紧张了，哪有人每天一个Excel文档，写着，我今天要完成这这这，那那那，不完成我睡不着，完成了我也睡不着，因为每天我又要完成这这这，那那那，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看你过得跟坐牢等枪毙一样，午时三刻行刑！不行了，不行了，我时间不多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我连续踢他，蠢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把大好时间放在牌桌上，打游戏度过？没出息的家伙！

他听我这么说，就站起来回房间了，懒洋洋扔下一句：

那行啊，你继续努力吧，明早三点就起来吧，何日君回来，依我看，我觉得你这么下去，你迟早发财，而且铁定会超过马云的。

我？？？

我觉得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哪有员工指着老板鼻子骂，你这种死没出息的家伙！

这不对，这不对。

于是，我也爬到床上去，拍他：喂。

他把被子一揽，又把背挺得直直的，是闹情绪的意思。

我说，蠢逼说话。

他不出声。

我说，你不出声试试？不出声就强奸你！

搂着他脖子就啃，边啃边喊，种草莓咯！

他捂着脖子说，你有病！我今天还要上班的，被同事看到了怎么办？

我说，那你就学佟大为那样，穿Polo衫，把领子竖起来，当一个立领男孩，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了！

他笑，何日君回来，你就是个死神棍！

我枕着他胳膊，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骂你没出息了。我小的时候呢，我妈妈天天说我很黑，我于是也以为我很黑，十岁生日那天，我妈妈给我买了一套连衣裙，哗，我跟你讲噢，90年代55块钱一套的连衣裙，我可开心了，但是穿到班上去，发现我们班有个特别白的女孩也穿了一套一模一样的，从此我再也没有穿过那套裙子，觉得自己不漂亮。如果批评一个小孩子不好，他就会真正觉得自己不好噢。

他哼哼说，你本来就黑，你本来就不漂亮。

我？？？

我说，姓陈的，妈的，老子给你灌鸡汤，你给老子泼冷水。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他大声说，为什么要灌鸡汤？因为你心里根本不认同。人为什么总是说我一定要快乐，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快乐，心里没有，就嘴上说。你见过谁天天上嘴说，我必须要吃饭，必须要睡觉？得了吧，你就是不喜欢没有上进心，喜欢打牌打游戏的男人，但是也算了。我也不在乎，随你怎么说。

我？？？

妈的，老子这是遇到个什么人了啊？

他几乎一本书都不读，却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你压根没法反驳。

我词穷，于是，在他怀里死命蹭，借此掩盖尴尬。

人的肉体真好。

你蹭他，他蹭你，蹭来蹭去，嘻嘻哈哈，就暂时忘记了“争吵”这回事。

他手机闹钟响了。

他起床，穿衣服，清晨的阳光从窗外一丝丝的洒进来，有光打在他年轻的脸上和身上。

我忽然情动，觉得，哎呀，这世界上有个男孩是属于我的！！

于是一跃而起，搂着他脖子，踩着他脚，挂在他身上。

他说，你别闹，还不起床，不上班啊？

我说，我早上先去税局，不急。

他说，那你睡个回笼觉？

我很缠绵的说，我要跟你讲一件事啊。

他说，讲。

我含情脉脉的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在一列地铁上，我不知道我身处何地，又要到哪儿去，很慌张，这时候，我听到地铁报站，下一站。你说下一站是什么？

他说，我哪知道你的梦境？

我撒娇说，你想一想就知道啦，你一定知道的。

他说，何日君回来的梦，下一站，不是金山银山就是矿山呗，你还能做什么好梦！

然后抱起我往床上一扔，说，继续做，下一站，发财致富，超过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