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长期睡眠不好，又跟陈先生挤一张床上挤的慌，更睡不着了。到天色发白才稍有点儿睡意，睡的很不稳。

不多久，他睡醒了，就开始摸我的脸，摸我的手，摸我腿，没摸几下，我便醒了，他就凑过来了，各种蹭，手动脱我睡衣。

我不耐烦说，你是狗？大清早的就到处找洞？

他一边手里动作不停，一边特别老实，点头认真说，嗯，是狗。

那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于是，我说，唉，算了算了，OK吧，我怕了你。

他高兴死了，喜气洋洋的样子啊，那真是“一句应允亚赛那将军令,又好比君命诏下，俟驾而行。”

啊...

爽翻了天...

呻吟不已...

意识逐渐模糊...

对不起，这些似乎应该有的生理反应，老子都没有。

我只是很勉强的完成了这个过程，假装配合了下他。

其实，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冷淡已久，或者说，其实32年来，即使交过两个男朋友，我也从来不懂这欢愉，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让对方感觉好一点，而在配合他们。

也不是没挫败感，每次看到别人描述的“天花乱坠”，我就？？？！！！。。。

但是，唉，也算了吧。

没有高潮，那就没有好了。

没钱，老子都忍了，何况只是没有性高潮呢？

人生实在是苦。

男人真是奇怪，有需求的时候就超卖命，力气满满的，事儿一完，就趴在你怀里，不动了，彻底软了。

陈先生把头埋在我胸口，轻声说，要摸背。

我说，好。

他有这个嗜好，喜欢我摸他背，大概这是做“小孩”的需求。

沿着他的背脊往下摸，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空气里静静的，但是又满满的，我好久没有感觉我的房子这么满了。

他说，你的皮肤好滑呀。你是我摸过的皮肤最滑的女生。停了一分钟，他又说，喔，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滑了。因为你皮肤不够白，我听说那些黑人的皮肤都超级滑！像蛇一样！

我悻悻然说，你老人家只说前半句就可以了，谢谢！

他的头在我胸口蹭，又说，我好喜欢你的胸，就是不够大，我喜欢大胸，很大的胸，很大很大的胸，像棉花糖一样的大胸。

我说，我34B，不很大，但是世界上不少人的都是32A，你老人家能勉强抓起来就行了啊，将就着用吧啊，别挑剔了。虽然是没有棉花糖大，但勉强也有梨子那么大，可以了，很可以了。

以我一贯的尖酸刻薄，我还想说，你下面也没有很粗很长很硬啊，也不过中人之姿嘛。

但是人“金主”毕竟是“金主”嘛，有钱人就是有不同的待遇呗，就好比好看的姑娘男人都不好追，有才华的人类都任性一样。

人有钱就等于他一双眼睛秋水明，风骚又帅啊，人有钱，也就等于他有才华啊。

所以，我憋住了，没说这句一准让他跳脚的话。

他又说，我知道你今天也没有感觉很舒服，我感觉得到。

我心里一紧，想，这傻逼土财主儿子这么厉害的？

阿西吧！！

老子假装高潮他也能发现？？

然后他亲了我脸一下，说，不过没关系，至少你比上次好很多了，至少这次我进去了！！

我赶紧顺着他的话说，是的，是的，这就是胡适讲的，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他望着我，何日君回来，你可真是个傻逼啊！你这种人怎么也会有粉丝的？

然后开始嚷，我饿了，吃点什么？

我说，美团点个肯德基早餐，好吗？

他说，嗯。

然后我整理床铺啥的，他没事做，在屋里打转，翻我的书，絮絮叨叨：

好多书啊！

哇，《战争与和平》，这书原来这么厚！！这种书，我看十年都看不完！！

书呆子果然就是书呆子！在床上都会提胡适的傻逼！

....

喂，你怎么能看那么多书？

我在厨房一边煮水一边悻悻然回答说，我又穷又老又黑胸还不像棉花糖，不看书，我还能上天啊？

他一路小跑过来，背后搂着我，摇来晃去，一边晃一边亲昵的说，你们文人就是记仇！

我说，少爷，你要抱就抱，你别晃，我血糖低，你晃得我站不稳。

他说，我现在怎么感觉在跟我奶奶说话一样？

吃完早餐等着宜家的人送床过来，我一心只想去改稿子，但是这傻逼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是安静不下来的，左右其手，总之就在你身上到处摸。

我被他摸的那叫一个烦啊。

于是我不满发牢骚，你们男的，还真是，开门正衣冠，关门是禽兽啊。

他心不在焉的应付我，是的吧，反正你说什么都对。然后一双手继续四处摸，从我背后摸到我胸，又摸腿，臀和屁股。

正不耐烦，幸亏他外甥女打他电话了。

我赶紧溜到房里电脑前去坐着了。

只听得他在外面细声细气的说，宝宝，生气啦？真的不跟舅舅说话了？来，亲舅舅一下！舅舅喜欢你啊，舅舅最喜欢宝宝了...下次买，保证下次买！

因为他说话内容让我好奇，于是我偷偷的在房里看他，早上的阳光落在沙发上和他脸上，加上他现在说话的语调和神情，忽然一派温柔。

男人和孩子关联在一起，便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意境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转头看到，我偷看他，眉飞色舞朝我抛了个眉眼，很挑逗的样子，激起了我一个寒颤，傻逼直男的自恋可真怕。

我说，你外甥女怎么了？

他失笑，小孩子过生日嘛，我说了给她买个游戏机的，小鬼等着呢，结果她妈半途拦截，死命反对，于是游戏机改成了学习机，现在要把我恨死了，说再也不要舅舅了。所有的女的都很麻烦！

然后停顿一下，抬头看我，一双眼睛盯着我看，说，当然，你最麻烦！摸你都那么不情愿，啰七八嗦的！

啊，话题又转回去了。

我发现男人在想那事的时候，你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有本事跟你转回去。

安装好床，他带我出去吃饭，天空下着细雨，我掂量着编辑让我修改的稿子，吃的是一家比较高级的粤菜。

他一直在桌上跟我讲，按照粤菜的上菜规矩，应该先上什么菜再上什么菜什么的。

我全程懵逼，我特么关心什么鬼先上什么菜后上什么菜啊，我只关心我还能不能吃得起菜！！

穷光蛋有什么好挑菜的！

但是，为了我“金主”满意，我还是装出比较和气的态度，很认真的听他讲这些东西，并适时的接话，引导谈话方向。

男人这种生物，他们很难搞的，你不能太蠢，但是你也不能太聪明，太蠢，他们内心看不起你，太聪明，他们讨厌你，你既要接的上话，又要给他留表演余地，毕竟大部分男人都是表演性人格。

我以前相亲遇到那些夸夸其谈的拽文的蠢逼男人，老子真是看到他们就烦，很知道怎么激怒他们。

很简单，只要你表现的比他还懂，处处把他给掏个底朝天。

他念一句李贺的诗，我他妈能把整首都背出来。

他们于是恨足了老子。

陈先生谈粤菜，虽然我高档菜吃的不多，但是耐不住老子书看得多，而且对“金主”服务到位啊，所以这一次倒是没有很困窘。当然，那主要是因为老子学乖了，再也不斗气了，像上次一样主动要请客了，请个毛线，是脑子有坑吗？你一个月工资也就够他吃一顿两餐的，做人，何必难为自己？

既有金主在，何必鄙人掏？

送我回去的车上，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开口让他把昨天许诺的的888块钱转我，毕竟老娘可是耽误了写稿子的功夫在这陪床陪吃的？而且他自己应允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该得的那一部分，并不贪心。假如眼下不要，这茫茫人海的，谁知道下回啥时候结账？

思来想去，没找到啥好借口，脸皮还是太薄。

做人真烦。

他忽然开口了，说，那啥，你钥匙有多一套吗？给我拿一套呗。

我？？？

我说，呃，钥匙是多一套，然鹅，“滴门卡”就只一个。

他说，那你去物业办一个吧。

我硬着头皮说，有必要么？

老子的自我定位本来是“零售”，结果你一下子改成“批发”，鄙人有点转弯不过来。

他说，有必要啊。

我说，呃...

他说，你放心啦，房租和水电什么的，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我说，呃，我没说那个....钱倒是好说。你不出也无所谓啊。毕竟你也请我吃了几次饭了。

话一出口，只想骂自己，你又装屁啊你装，钱好说个屁，钱才是最不好说的！！

在我的无限尴尬中，终于到楼下了。

他说，你去超市买点牛奶啊面包啊，不要冰箱里空的，平常写东西，饿了，能塞肚子，还有，不要每天熬夜到那么晚，何日君，钱呢，是挣不完的，主要还是要心态好。

我说，嗯嗯嗯嗯。心里想，你特么有钱当然心态好。

他说，那我走了啊。微信再聊。

我说，好。

站在路口，看着他的车远去，我感觉一片茫然。

回到房子里，天已经暗了，我脱鞋进去开客厅的灯，开灯那一瞬间，我想起我前任刚刚离开我，我一个人独居的时候。

那时候每天做事做得晕沉沉的下班回家，最怕的，就是去开灯这个动作，哗，灯一亮，整个房子都是空的。

房空人空心也空。

我用了大概一两年才习惯这种“空”。

结果现在告诉我，老子又要重新接受这个“空”又要被填满？？？而这次被填满，啥时候又被掏空？？？

我很不安，我很迷茫。

直到微信“滴”的一声，他转了一万块钱给我，上面写着先出一个月家用。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收了钱。打开记账软件，记了一笔收入。

我从30岁那年开始记账。

22岁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芳华正好，可惜，我懒惰而愚蠢，多年来，只做一份基层财务工作借以度日。

我的初恋曾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会养我，多年感情最终以他出轨而告终，虽然他痛哭流涕求我，虽然他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非常有那能力，但是，我们完了。我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女人。

既然跟你谈爱情，就要有谈爱情的样子。

就像谈钱就要有谈钱的样子一样。

初恋走了，来了前任，他对我纵宠无度，比亲爹还亲，我又以为找到了靠傍之人，直到后来他也不要我了，因为他家人嫌弃我家里和我自己的经济条件不行。

前任离开我的时候，我三天都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从此白日梦醒，劫后余生。

从此白日上班，深夜写稿，朋友推荐的20块的稿子，50块的稿子，所有能接到的稿子都写，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全部记账。

10年过去了，昔日的朋友们，那些早早懂得自我时间价值的人，早已经买房买车结婚生子，只有我，一无所有，当时卡里连六位数都没有。

然而，即使慢一点，老子也要跑啊。

一点点的攒钱，35岁前，我也要拥有我自己的房子。

我默默的这样跟自己说。

“空”也好，“满”也好，老子都不怕。

这也怕，那也怕，老子日后还有在广州买房的那一天？

于是，我一边开始大声唱歌，一边开始大扫除搞卫生，金主既然出了钱，他就该有享有更到位的服务和环境。

我感激陈先生。

毕竟，世上人虽多，谁人曾给我一万块了？谁人又给我买过一张新床了？

虽然他也有他的诉求，但是也算是金主慷慨到位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