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婆婆难为

林大舅的二儿子，林方的二哥也要结婚了，二十七，也是岁数不小了。林大舅的大儿媳妇整日里耷拉着个脸，她是巴不得这个小叔不往好道上走，一辈子不结婚的。那样，老两口就会一心一意给她家出力，将来东西也都归她家。

自从知道了小叔子相好了对象，大舅妈就发现这个大媳妇话里的味儿不太对。“妈，他小叔怎么找了这么个，你看那打扮的，一看就不是个会过日子操持家的。”

“这话你可别当着老小说，他好容易收了心能定下来。至于新华是什么人，过着看吧。只要他两个能过到一块去就行，其他的我不管，你也别给我瞎说。”

“妈，我说什么了？我不是怕小叔被人蒙蔽了吗。看你这话说的，算了，我再不管了！将来……”大嫂还想说下去。

“将来他们就是打破了头，也没人会怪到你头上！”大舅妈说，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媳妇就盼望着小叔子打一辈子光棍，到时就没人和她争和她抢。这新媳妇还没进门呢，她先上窜下跳地来上眼药了，惯的她这些臭毛病！

大媳妇是惨白着脸跑走的。第二天，大儿子就找来了，进门对着大舅妈就是“”妈，你怎么能那么说阿菊（大媳妇）呢，她回家都哭了！我也觉得老二找的这个对象不正派。”

“老大，这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以后不要说了！你是希望你弟弟打光棍？有些话我们当父母的都没吱声，你就更不应该说了！”大舅妈觉得这个大儿子也被大媳妇拐带歪了，怎么就不盼着自己弟弟好呢！

大舅妈自认是没亏着大儿子一家的。每到农忙的时候都是跟大舅和小儿子一起去先帮着大儿子收割，忙完了他家的再忙自己地里的。大儿子和大媳妇却从不来帮忙他们，她也从没说什么。难道，光老的给你当牛做马还不够，小的也得搭进去？

这些都是二哥定日子林妈妈回去吃席时大舅妈跟她说的。不管怎么样，二哥的婚事还是风风火火操办起来了。到了婚礼这天，这位大嫂都是没有出现的，说是身体不舒服，彻底寒了大舅妈的心。

“她大姑你看这多气人，有这么干的吗！”大舅妈和林妈妈在没人的时候唠叨道。这位大嫂家里是和林方一个村的，一家子的风评都不太好。一屋子的闺女，个个都是矫情爱占便宜的。这个媒不是林妈妈说的，当时她知道的时候两家都定下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儿子婚后，大舅和大舅妈就是和二哥儿子住在一起的，这都是大哥儿子分家前说好的。大儿媳妇就总是认为大舅妈多帮了二儿子一家，跟大舅妈说话都阴阳怪气的。大舅妈只当没听出来，她还是想家里人和睦，即使只是个表面。

老大家孩子上幼儿园都是林大舅接的，之前。现在，也不用林大舅接了，也不让去林大舅家了，仿佛跟林大舅是要彻底生分了的。大舅妈心里也是憋着气的，怎么还得我跟你认个错，把家底子都捧到你面前才行？那就谁也别搭理谁，看谁脸丢得更多。

其实，大舅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和林大舅刚结婚那会儿，还没有分家，是和林姥姥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她是新进门的媳妇儿，林姥姥把家里的白面，大米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她家。大舅妈蒸出了白面馒头，不说给林姥姥和林姥爷送点，就连年纪还小的林小舅和林小姨眼馋得咽唾沫，她都一口不给的。

两个小人儿就哭咧咧地去找林姥姥，“妈，大嫂做了白面馒头不给我，我也要。”

林姥姥一人给了一下，“记住了，那是你们大嫂，不是你们妈。以后有什么想吃的跟妈说，别往你们大嫂跟前凑！”那时候吃的大多是麦麸掺着玉米面，地瓜面做的“三和面”饼子或窝窝，只有逢年过节或家里来客人才能吃上纯白面的馒头。

这也就是林姥姥心好，才让家里和和顺顺的，换了别的人家，大舅妈能有这么好过？林姥姥总是跟林妈妈说，“媳妇儿是隔着一层的，就是屈了自己闺女也不能屈了人家闺女。”林妈妈是大女儿，受的委屈是最多的。

所以，大舅妈现在受的这些算什么？后来，二媳妇开了个小卖部，大舅妈有时间也会帮着照应。大媳妇就觉得大舅妈这心都偏得没边儿了，在街上看到了连妈都不叫了，连带大哥也不怎么去看林大舅和大舅妈了。

“林方她妈，你说有她这样的吗？我跟你哥这还都干的动呢，这要是干不动，能指望他两口子养老吗！老二没结婚的时候，我跟你大哥可是给他家没日没夜地干。那晒麦子的时候需要看场，大热天的都是我去看着，用过她一回没有？现在我就帮新华看着点小卖部，她就这么摆脸子，连带建军（大哥）也不待见我们了。”大舅妈又朝着林妈妈吐苦水。

“还早着呢？也许他年龄大了就会变好了。”林妈妈只能这么安慰大舅妈。

有一次，林大舅干完活回来正好经过老大的门口，他正要往外走，看到林大舅，他又折回院里了。回家后，林大舅粗声粗气地对大舅妈说，“以后，就当没建军这个儿子！看见我连叫也不叫，还得让我这个当爹的先叫他？”这话正好被来叫两人吃饭的二儿子听到了。

“大哥，爹以后的养老用不到你，那你看见爹叫一声能怎么地！”二儿子直接去找了大哥。

“爹妈天天帮着你们家，你这话当然说得轻快了。”老大心里也是有委屈的。老儿子是儿子，大儿子就不是了，就不能一碗水端平？

林大舅的两个儿子都是在肉联厂上班，老大建军去的早，也会说话，就当着小组长。老二脾气冲，干的是杀猪的体力活。

三不五时会有人去老大家送礼，让给调换个轻松点的岗位，或者把个把亲戚安插进去。没人会空着手求人帮忙，总要提上点烟酒的。老大是不喝酒不抽烟的，别人送的这些东西除了拿去孝敬老丈人，就是拿去小卖部低价卖掉，人家不收的就是送给街坊都不见送给林大舅一点。

“建军他妈，你家建军他媳妇儿真大方，这样的好东西随便就给俺了，肯定没少孝敬他爹吧。”一个得了东西的邻居还好事地特意在大舅妈面前说了一嘴。

“那是，建军是个孝顺的，没少给他爹送。谁不知道你经常帮她家的忙，老大媳妇给你点也是应该的。”这位每天都把老大的街门口扫得清干溜净（干净），农忙的时候全家出动帮老大家收割，简直比她这个当亲妈的都妈。大舅妈尽管心里都要烧起火来了，还是不想让这人看了笑话去。

“那就好，他们都传你跟建军家连话都不说了。我就说怎么可能吗，一家人哪能生分成那样！那我走了啊。”这位恨不能把东西甩出个花来，扭扭搭搭地走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谁不知道她家那点烂事似的。谁稀罕管！”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大舅妈听到。

大舅妈真想追上去扇她，可心里没劲儿，回家就躺炕上了。“妈，你怎么就爱生这份闲气，大哥不管你，不是还有我跟新华吗！你就当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肯定养你的老，还不行吗！”老二就不明白自己妈怎么就不能拿出骨气来，不去管他那个混蛋大哥的事，不去听街上的那些闲话。

“唉！”大舅妈只是叹气。老二不爱听，转身出去了。老二这话说的轻巧，过年吃完年夜饭本家的孩子都是一起去各家给长辈拜年的，老大都去二妯娌和三妯娌家，就是不上她这个当妈的门，她能不难受？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这么眼里没他们，哪个当妈的能不糟心？

每到初五，这些哥哥们和小舅舅家的妹妹就会来林方家走亲戚。哥哥们都会提前跟林妈妈打好招呼，“今天我们要跟大姑父喝个痛快，你别管着，也别我们走后找大姑父的不是。”一年到头里，就这么一遭，林妈妈也就不说什么了。

喝的差不多了，大舅家的大哥总是要跟林妈妈诉苦，“大姑，我妈现在就一门心思偏着老小，还总说是阿菊的不是，她不让我跟家里亲近。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不分好歹，是她做得太过了！”

“建军啊，那毕竟是你妈，她以前也是帮了你家很多的，那现在多帮帮你弟弟不是应当应分的？你是老大，就体谅点吧。”林妈妈只能是劝。

等大哥走了，二哥又来找林妈妈了。“大姑，你说我哥怎么就这个熊德行了。过年都不给我爸妈拜年！叫雅琴（老哥家的女儿）都跟她爷爷奶奶生分了。我妈做了好吃的去一趟趟的叫她，磨蹭来磨蹭去，最后说是在家里吃完了。她小时候可都是我妈拉拔起来的，我妈能好受？就是我大嫂怂恿的！”

“那你就多辛苦点吧，你大哥是心里不平衡呢。”林妈妈说。这是每年必上演的戏码。

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哪块云彩大雨瓢泼，亲情也是如此，当年大舅妈那么对林姥姥，如今大媳妇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