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晃荡开了

林小姨在经营书店上还是挺有招儿的。她让人预订，一次性缴一年的钱就可以享受八五折，如果一本本的买就只能打九五折，这一来一回的也能省下不少钱。常年看杂志的就会订，而林小姨虽然提成的钱减少了，但可以减少积压，也能拉拢不少回头客。要知道，杂志的时效性不长，有的一个月都要出好几期的。

“王珍，跟我去订货。”林小姨叫王珍，也算是老员工了，眼光很厉，知道什么书什么碟子能好卖，老板很愿意叫她一起去订货。

“不去了，你还是让小杨去吧。”小杨是老板的外甥女，很会钻营。她比林小姨去得晚，刚到的时候是王姐长王姐短地叫着林小姨，简直比对亲姐姐都腻人，事事都要问林小姨的意见。林小姨也看出来她的心思了，但老板亲自让她带带小杨，人家姿态又摆的低，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教。

大约过了半个月，小杨就觉得学会了林小姨的本事，开始心急地给林小姨使绊子了。那时候入库或拿货的时候都是数好了写个单子的，用复写纸一式两份。结果，到月底清点的时候对不上了。进货的是老板和林小姨，管着出货的就是小杨。

“我出货的时候都是点两遍的，王姐也是盯着的。”小杨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问题出在进货上。林小姨哪里有时间时刻盯着她，十次里只有那么两三次小杨填写出货单子她是在眼前的。这块儿老板说了交给小杨的，她还能死攥着不撒手？

“你这意思是我进货的时候故意虚高了数目，让老板花了冤枉钱？”林小姨直接就戳穿了小杨话里的那层意思。

“王姐，我可没有这么说，我是说也许是那个供货的不地道，装车的时候故意少装了。王姐我可真不是说你，你别冤枉我。”小杨还委屈上了。

“不会，我跟老谭都是老交情了，他不会这么干的，再说拉回来后我们也是清点过的，数目没错。”老板说。“不过，当初拉回来后因为查的紧，没有直接入库，是王珍放在了亲戚家。”那个亲戚就是林方家。

“所以，就还是怀疑我？你就说怎么办吧。”林小姨没当时跟老板吵。她和老板也是沾着点亲戚，但没有小杨和老板关系近。老板选择相信他外甥女，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私下再说。”老板还是看重林小姨的。

“可别，私下里说，有人还会以为这是想不了了之呢。就趁着现在，直接说行了。既然认定了是我身上的责任，我愿意承担。”一共少了是一百三十本书，林小姨被罚了一百二十块，分四个月从工资里扣。就因为这次的事，林小姨选择了出来开分店，拿提成，不跟他们一起搅和了。自己卖的多，提成就高，比以前挣得多，还少操不少心呢。

这都过去半年了，老板怎么又想起叫她一起去进货了？自从林小姨出去单干后，小杨手里的权利更大了，倒是再没怎么少书，三本四本的对不上都不算事。就是少了林小姨跟着去进货，老板和小杨进的书积压不少。那杂志一期接一期地出，这次卖不完的就得降价，一个月卖不出去就是废纸了。

老板后来也是发现了猫腻了。虽然说是林小姨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少过书，好像林小姨的嫌疑最大，但外甥女小杨来之前也是没出过事的，怎么就能这么当当巧，林小姨被踢出局后，一切就平顺了呢？要说是没人故意要搞走林小姨，他都不信！问题是少了林小姨，这进的货积压老鼻子了（太多），这样下去他吃不消的，他这才又想起林小姨来。“这次，小杨不去的。”老板又加了一句。

“你这话意思是因为我，不让她去的？她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小姨真不想去，那好卖的她多要点，不好卖的少要点，她一个打工的，还是别把自己当“大头蒜”了。

“这样，我给你再多百分之五的提成。你只管挑货，数目不用你操心。我说话算话！”老板说话还是带“响儿”的，不是跟有些人似的转头就变卦。

小杨看到林小姨又跟着进货了，还有个大姐专门跟着去清点数目，摔摔打打的，就当着老板面。“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干，就趁早滚……走人！”这摔摔打打的不是下他面子吗！小杨眼睛含着泪就跑了。

“小姨，小姨父就是看不上我。那个王珍就是故意藏着私不正儿八经教我，让我干不好出丑，好让姨父再把她请回来。姨父还规定出货的时候要有两个人的签名，这不是不信任我吗！我是没打干了！”小杨跑到了她小姨面前哭诉。

“书店的事情你小姨父怎么说怎么是，我不管。当初我跟你妈说好了，就是让你去工作，其他看你自己的表现，好了坏了都别来找我！”其实，小杨的妈妈和她小姨并不亲近，小时候她妈总是使唤她小姨。不过，自己姐姐既然求到自己眼前了，能帮她就帮吧，总归是姐妹。

当初小杨去的时候，她就跟自己对象私下里说好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顾忌着亲戚里道的，给她行方便。

小杨悻悻回去了，到家里就跟她妈哭上了。“哪有这么当小姨小姨父的！不想要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挤兑我！”

“我找你小姨去！”小杨妈气冲冲地就去了她妹妹家。

“姐，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小杨要是不愿意干，明天我就让世祥（老板）给她结清工资，一分都不会少她的！”她妹妹直接就堵了小杨妈要说的话。

“你！我找妈说理去！”小杨妈又摔摔打打地去她妈家哭诉了。老太太直接就让她走，懒得管！轮到你拿钱的时候你就会哭穷，没事的时候连看你都懒得来看我，现在让我去得罪最孝顺的小女儿，真当我老糊涂了？

小杨也就是嘴上说说，她怎么会不干呢？出去找工作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到秋天里，镇上出现了第一家私营的商场集客来。开业的那天，林方第一次知道这个小地方原来有这么多人，人们的购物热忱这么高。早早的，门口就挤满了人等着开门往里冲。一到八点半，大门打开，人潮真是汹涌又翻滚的，直接就是把大门都挤坏了，电梯也不堪负荷停了，人们就是那么走着上上下下的。那个外地的老板据说都被惊着了。“都说这里的人没钱，但没钱人家也不少花！”

人们早就看够了供销社那些人的做派，可是苦于没有地方货比供销社全，只能硬忍着。这下好了，这里的东西也挺全乎，人家还都是笑脸迎人的，人们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往家里划拉。要不是兜里的钱不充裕，林妈妈还不想走呢。“妈，行了，人家也不是就开这一天，以后有的是机会！”林方赶紧拉着林妈妈去结账了。

结账的地方更是熙熙攘攘，每人都是堆满了购物车，有些还带着孩子堆满了两三辆车的，所以人群往前行进得很慢。林方真是看不透这地方的人。平时大家都省得很，买菜为了三分五分的零头都要计较半天，买的那个非要给抹去零头，卖的那个就非要给人加上点凑个一毛的，你来我往说个没完。在这里，也没人去讲价钱，仿佛怕抢不到似的，拿上了就走。

排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林方和林妈妈了。“88.7。”收银员又抓了三块糖给林妈妈，算了九十块。好家伙，这时一毛钱都能买一小把糖的，这才三块就收了三毛，真是会赚呀。

“我们不要糖，你把那三毛找我们。”林方说。收银员抬头瞅了瞅林方，“没有零钱找，你没看后面排老长的队吗。不光你，别人都是一样的。”

“赶紧的，我这等着结账呢？抠搜得就差这三毛了，没听人家说没有零钱吗！”林妈妈后面的妇女对着林方嚷嚷。这些人在这时候倒是大方上了。

林妈妈赶紧拉着林方就走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时候犟什么，走吧。”林妈妈拿着收银员找的十块。

林方回头瞅了瞅，刚才那个大妈趁着人家收银员在算账，拽了好几个袋子掖在口袋里。“唉，大妈，我们这袋子是要花钱买的，你拿回来。”收银员看到了就说她。

“我没拿，你赶紧算账吧。”那个大妈不认账。为了几个袋子去搜身，不值当，收银员翻了翻眼睛，把袋子往里拿了拿，省得再被人拽去。

就是这样，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说得轻巧，大度，一旦与自己切身相关，谁都要争一争。这家商场就靠着这样半瓶子水的服务，竟然不到半年就把供销社挤的干不下去，倒闭了，可见之前在供销社站柜台的都是怎么耷拉着眼睛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