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生父母养

这位的大女儿也许是在这样的家庭呆够了，刚到了结婚的岁数就跟她妈说要嫁人。这位连嚎带捶的，“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我守着这个家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们两姐妹。谁借你的胆子敢张口就提结婚。你们大的小的这是要逼死我呦，我不活了我！”一点干嚎一边瞅大女儿，等着她来认错阻止自己寻死呢。

“妈，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嫁了，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大女儿硬性得很，是故意这么说的，怕她妈给她找家有钱的把她强塞进去，索性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还不了解自己妈吗，惯会口头威胁人要死要活的，却惜命得紧。手擦破了点皮儿都是要去找赤脚医生包扎的，而大部分农妇切到了手就自己抹点紫药水，深了就再拿纱布缠缠就行，没人跟她似的矜贵的。“这是他家给我添置衣服的钱。”她女儿彩虹拿出了两百块。

那位一把抢过来，连干嚎也顾不上了。真是大方，这一出手就是两百块给彩虹添置衣服。那位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二十块塞给女儿，“哝，别说妈苛待你，这钱你拿去买衣服吧。至于这两百块，我把你养这么大，就当你孝敬我的，这还差得远呢。”两百块，够精细人家过两个多月了，也够她逍遥一阵子了。

“他是哪个村的，我好去打听打听。对了，那二十块你剩下还是要还回来的。”别是就摆这个谱糊弄她呢，到时婚事定了才发现对方家就是个穷光蛋，那自己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彩虹也没瞒着她妈，把对方家那哪个村的叫什么都说了。那位第二天早早就往那村去，了解对方的底细了，回来后看大女儿就有笑模样了，还拿出了几分慈母的苦口婆心来。“妈也是怕你年纪小，被男人三两句好听话就诓了去。你别怨妈。”她都打听清楚了，对方家里家底挺厚，他爹是村主任，家里还开了个砖厂，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到时候女儿拿捏住了女婿，那自己就等着享福吧！

因为知道了对方家事好，那位也没再阻挠女儿的婚事，婚期就定在了最近的吉日里。定了亲，下了聘礼，这位走路都快扭出花儿了。逢人就说自己亲家多么多么大方，多么多么看重她家彩虹，“这也就是我这个当妈的教的好，若不然人家怎么会非彩虹不娶呢？这才算是嫁汉呢？哪是你们女婿那些货色比的了的！”说完，一扬手中的瓜子壳子，扭摆扭摆冲着另一堆人去了。

“呸！就她这样的还能得到彩虹的孝顺？彩虹在她手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几乎是吃百家饭长起来的！她要是还掏心掏肺地对她妈，那就是个彪（傻）子！”好几个妇女都忿忿地点头表示赞同。

男方家里做得确实排场，聘礼里光自行车就有两辆，一辆二八大杠，一辆飞鸽牌的轻便的女士车，还有长虹牌的彩色电视和梅花牌的录音机，其他一些七七八八小件儿的也没落下。这时候，已经不兴给置办缝纫机了，人们大多都是买做好的衣服穿。而这位就给女儿做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做为喜被，拿了家里一口掉了漆不用的大木箱子装上就算齐活了。

彩虹姐没有办法，只好求隋婶婶给她做了几床像样的喜被，当然棉花和被面是她自己出钱买的。做好了也没敢往家拿，就放在隋婶婶家里。“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摊上那么个妈。”隋婶婶跟林妈妈说。彩虹姐还自己买的大红油漆把木箱子刷了一遍，好歹看着像那码事了。

终于到了迎亲的日子，一大家子都是要去男方家里吃席的。去吃是要随礼的，别人递的钱都让这位婶婶接了去。她才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家的亲属呢，手快得很。

敬父母的时候是要给改口钱的，一般就是十块五十的，以这位的尿性当然是给多不给少的。人家把一张五块的对折起来放在红包里，让人以为是十块呢。亲家给她闺女的她转身就抢了去。

幸亏彩虹姐提前就跟男方家里说了她妈的为人，也是下了保证的。“嫁了我就是婆家人了，除了逢年过节必须尽的孝道，平时我肯定不会乱接济娘家的。只是我妹妹学习挺好，我想把她供出来，但放心我会自己赚钱的。”

要说彩虹姐离开那个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妹妹彩玉，妹妹几乎是她一手拉拔长大的，勤奋好学，就是有点懦弱，万不能让母亲毁了妹妹的人生。彩虹姐是镇上石墨厂的学徒工，挣得钱从不舍得打扮自己都留着给妹妹上学攒着。

她这次之所以嫁得这么坚决，也是她妹妹说她，“姐，你别为了我呆在这个家里受托累，耽误了自己。大不了我就去住校，到时候你过好了就去看我。你好了我才能学得进去。你想我好，我也是想你好的，我们姐妹俩要都好！”彩玉别看话少，有点懦弱，其实心里主意很正。彩虹姐觉得自己再苦再累都值，有妹妹的这句话就够了，妹妹也是把她放在心里的。

男方家里姓李，李妈妈拉着彩虹姐的手说，“好孩子，你嫁了我家大林子就是我李家人了，一家人不用那么外道。你妹妹到时就是大林子的妹妹，我们都会帮衬着的。至于你爹妈，怎么对她你自己拿主意，我看你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彩虹姐婚后第三天，彩玉就搬去了学校里申请了住宿。那位知道了肯定是不能让的。大女儿这是嫁了人去婆家她没办法，那小女儿这还什么都没有呢自己就握不住了？绝对不行！那位就到学校门口闹。“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凭什么关着孩子不让回家，我要见彩玉！”这位就撒上泼了。

彩玉提前也是跟学校里说明了自己家情况的，所以并没有出来，但就让那位这么在校门口闹也是不行的，影响太坏了。没办法，只好找来了彩虹姐。“妈，谁让你在这里闹的，你再这样，以后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我说到做到！”

“你们都是些没良心的，老娘我不活了！”那位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彩虹姐连看也没有看，都是演给自己看的！小时候自己还会傻得心疼一下，现在她只觉得烦。“你要是现在麻溜回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那我每月都会给你五十块。你也不想想，如果彩玉将来出息了，还能不管你这个当妈的？可你要是一直这么闹腾的她念不下去，她就是嫁人了也得记恨你，还会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彩虹姐说完就转身走了。

那位转着眼睛想了想，觉得大女儿说得在理，转身去追女儿了。“等等，你每月至少给妈八十块，你婆家那么有钱的。”

“婆家有是人家的，我这刚嫁进去人家就能让我当家？就五十，你爱要就要，不要拉倒，就继续去闹吧！到时候一分都没有！你放心，你要是有个病你个灾的，我肯定管到底！”

“你怎么咒你妈得病呢，呸呸呸！”那位可是惜命得很。

彩虹姐回到婆家都有点脸红。自己婚前刚下了保证不会乱给她妈钱，这才几天就变卦了，虽然五十块不算多。她也没有瞒着，就一五一十地当着婆婆公公都说了。“算了，就当花钱买个安生。不过，这钱不能给的太痛快，免得她胃口越来越大。”李妈妈说。

“你怎么说话的，那毕竟是亲家！”李爸爸觉得李妈妈说得太直白了，那是媳妇的娘家妈。即使再不好，你这么当着面说，万一媳妇不愿意呢，到时候不得背后跟儿子埋怨你？

“没事的，爹，妈也是为我着想。”彩虹姐看得出来婆婆这是没把她当外人，这样直来直去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才不会有龌龊呢。

彩玉就这样住校了，放假的时候她就去自己姐姐家，学费住宿费也是她姐姐给出。她姐姐现在和姐夫一起管砖厂，她有时放假还去帮忙。

到月底了，彩虹姐就会回村给她妈送钱。有时是皱皱巴巴的几张票子，有时还会拿着一把零钱，“妈，他们家把钱管的太紧了，你都不知道，人家一家子都防着我呢！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要是哪个月我没来给你送，那就是实在拿不出来了。你担着点。”

“他们家也太抠了，你给她们家干活不给钱，还不兴你孝敬自己妈？我找他们家去！”那位就怕自己再得不着钱。

“唉，我是不敢跟他们家闹，听说他们家挺有关系的，村里人都是怕的。”那位一听消停了，这样的自己是得罪不起的。

“你自己多长个心眼。不给妈，也是要给自己打算，男士是靠不住的！”这是那位感同身受的，又把心得传给了女儿。

那时真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