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辍学

“我都不敢睡觉，睡了我就醒不过来了。肯定就是跟那些女老师中的某个厮混在了一起。我去找过教务主任，找过校长，他们都不相信，后来还躲着我，肯定都让他收买了。这里就没有一个好人的！”林大姨说得肯定。林方这才知道原来林大姨和大姨父都是当老师的。

大姨父回来也向林妈妈倒苦水，“她成天怀疑我跟谁谁有染，还总怀疑我要害她，课也不去上了。见人就拉着不让走，说我为了跟谁谁在一起要害她，弄得我都没法做人了。这不是神经病吗！我没办法才把她锁在家里的。两个儿子因为她都没人给介绍对象，老大都三十多了。唉！”大姨父满面愁容。

林方这才发现自从她来，都没有看到两个哥哥。他们应该是在家里的，但房门紧闭，只能有时听到点说话声。吃饭的时候，林大姨是看大姨父夹哪样她再夹，大姨父不动的菜她也不动。

“这也就是你们来了，我才能上桌子吃饭，平时他们就把我关在那一间屋子里。他没夹过的菜你们也不要吃，有毒的。不过，我是活不长了，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给我下毒的。”林大姨捉着林妈妈的手说个没完。

林方很怕林大姨碰她，林大姨看人直勾勾的，瘆人得很。她的手枯瘦如柴，一碰林方，林方就觉得透心凉。林妈妈住了三天，就带着林方回来了，实在是呆不下去。她知道林大姨的状态不对，但她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该信谁说的。但她看得出来，林大姨的两个儿子是不欢迎她们的，不仅是因为没打照面，还因为就让她带着林方睡沙发。

回来后不到两个月，大姨父就来了一封信，说是林大姨没了。自此，两家人就没了联系。一个女人突然就变得神经兮兮，应该是经历了什么吧。

许多人的心思开始活了，跟林妈妈走得挺近的一个姨来跟林妈妈说，投资一个项目，拿出三千块，半年后每月能拿到手六千块，问林妈妈要不要干。这时候，就是镇上的经理都是不见得能赚到六千块的。“这个事情不靠谱，丽华你还是不要做了。”林妈妈是不相信这样的好事的。交上钱啥都不用做，就能领钱，还是翻着翻儿领，能有这种好事？

“你不懂，这是我娘家一个侄子告诉我的，人家是大学生。这也就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人家才告诉我。”这个姨是彻底被迷了心窍。

“我们家没钱的。”林妈妈看出这个姨是劝不住了。听说当天晚上，她的侄子就领着她男人去考察大项目去了，装走了家里一大半的存款。几天后，林妈妈又碰到了那个姨，“丽华，你怎么啦？”

“真让你说着了，那个侄子就是骗红海去搞传销的，差点人就回不来了。”她男人到那里就知道是受骗了，但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看着的空档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弟弟和他家邻居一个开车的两个人不知怎么把人领出来了，她男人看到自己弟弟的时候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人心有多大，在于你想要的有多少……

林方辍学了，在初中的最后一年，最后一点时间。“”狗娘养的不伺候了，我又不是你家婢子！”林方恨恨地想，也许是因为从没人这么针对过林方。

林方一直是一个笑眯眯的小姑娘，她在楼道里碰到了这位老师说“老师好。”这位直接回了一句“有什么好笑的，瞎乐什么，一点也不尊重师长！”下课的时间见了你，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老师”有点笑模样都不行？林方倒是也没说什么，就那么走了。

自此后，这位就老是针对林方，回答不上问题不仅要罚站，还骂的难听。这次更是直接上手推了林方，拐带的后面同学的桌子都歪了，还捶了林方的胸口两皮锤（就是两拳），“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你那脑子是用来喘气的！”

“我不会碍着你什么了，我到底是哪里碍你眼了，你总这么针对我！”林方实在是受不了这位的刁难，就呛上了。你骂句就骂吧，还上手打，太不把人当人了。我冲你笑着问好不行，别人做就行。回答错了问题就要被骂，那林方是真的对这些代数几何的不太灵光，又不是故意或不专心。

“你妈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儿，还敢跟老师顶嘴！去楼道站着去！”林方直接回家了，就跟林妈妈说不想上学了。林妈妈肯定是不能让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去了，这么点回家能做什么？林方没打算跟林妈妈细说，就说不想去了。林妈妈把她送去，她就自己出来了瞎转悠。

林爸爸知道后第一次打了林方，狠狠地两巴掌，拐带了脸上，林方的嘴角都破了。林方的犟劲儿也上来了，就是不去，谁说都不行。以前的老师也来劝过，林方就是听着，硬受着。这种低到底层的痛让她生生体验到了生活艰辛的鲜活。

其实不止林方一个辍学的，从初二开始就有一些跟不上的不去了，林方大家可惜的是她学习挺好，却自己不愿意使劲了。没办法，林爸爸林妈妈最后只能依了林方。那什么话，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不管用 。

林方就留在家里帮林妈妈干些小活儿。有一天，林妈妈回家说，“原来人家都是给那个姓吴的老师送过礼的，是不是因为咱家没给送，她才对你不好的。说是她就认礼，没送的她都不待见。要不然我也给她送点？她应该就不会那么对你了。”

“不准给她送礼，我也不会再踏进那里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林方心里一直是窝着火的，所有人都让她回去，然后呢？一个馊了的面包那她宁肯吃土！林方最终对林妈妈说了那位“老师”的种种行为。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早早说呢？不行，我找她去！”林妈妈没想到林方竟然被这样对待！

“别去了，我不想又看到她！”找什么，没凭没据的，在这个快要升学的节骨眼谁会去得罪老师？林方连想都不想想那个人，更不想去跟她对峙。人家竟然能评上优秀，还能教最重要的年级，业务水平应该是过硬的，想把人撸下来几乎不可能。而要把皮扒开血淋淋地给人看，只为了揭穿那么个人，林方也不想。自此，林爸爸林妈妈再也没提过这个事。

有些人是听风就是雨的，有了林方这样的谈资是肯定要说个过瘾的。“这么丁点大就下学了，肯定是她不学好！”有这样的事怎么能落下那位婶婶呢，这种人闻着味儿自己就凑上去了。

没人搭理她，她还不服气。“你们别不信，她那个妈就假清高，当时让她去我家里看电视还总是不去，还想让我三催四请？我就没惯她这个毛病！有那样的妈，女儿也没个礼数，看见我都不叫，还得让我这个当婶子的先跟她说话？”那位婶婶说的是吐沫横飞。

“唉？你们怎么都不搭腔？”

“林方她妈……”其他人也看出了林妈妈脸色难看。林妈妈过来就抽了那位臭婆娘的嘴，“让你满嘴喷粪，我来给你修理助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我女儿不叫你就对了。一个守活寡的女人还出来抖擞（得瑟），真是不要个脸！”

“你说谁不要脸呢！说谁守活寡呢！”那位的脸面挂不住了，也要打林妈妈。但她身量没林妈妈高，根本就够不到林妈妈的脸。林妈妈拿手一挡，她连身都进不了，索性坐在地上嚎哭起来。“都欺负我，你们没一个好人。等我男人回来的！哎呦，我的这个命呦！我就是太心善了你们才敢欺负我！”她？心善？那真是比白天见了黑白无常还稀奇！

她这话得罪的可不止是林妈妈，没一个好人？得，大家都不管她，走了。林妈妈觉得这位的战斗力就是个渣渣，也懒得跟她废话，回家了。这种人也就能痛快个嘴了！

“你说你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林爸爸也听说了。那位就在她门口等着，林爸爸一出现她就上去告状，说林妈妈发疯了似的打她。“管管你婆娘，这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跟她见识！”

林爸爸什么没说，就回家了。“一家子都是没礼数的！活该日子过得穷，孩子又那样！”那位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家。

“她说我行，说囡囡就不行！林方学不学好用不着她瞎巴巴！”

“下次，你等我回来跟我说，我收拾她！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你一个不打女人的，能上手打她？可拉倒吧。”林妈妈才不信林爸爸会上手打女人。

“她这么说咱闺女，我管她女人不女人的！”在林爸爸心里，谁也不能动他女人和孩子，若不然管她男女照打不误。

生豆芽的越来越多，有时一缸有点病，会好几缸都受影响，那几天的心血就打了水漂。还要停几天来把所有的缸晾晒消毒，繁琐得很。林爸爸林妈妈又不愿意在里面加药水。加了药水的豆芽不仅生病少，还长得又直又粗壮漂亮得很，有些不懂的反而觉得这样的鲜灵。不加药水的卖相就差好多，不直溜还细弱，一碰就容易断，需要小心翼翼的，不懂的就觉得这样的像长病的。林方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林爸爸买了个三轮拖拉机，给人拉沙，拉砖。正好林小姨出来开了个书店的分店，是拿提成的，就雇了林妈妈帮忙。现在，查盗版查的严了，城管工商局的都要打好交道，这样才能提前得到口信儿，在检查来临前把不合法的先藏好。不过这是总店的事情，下面的分店只要按通知行事就好。但总有得不到消息的时候，就会被查走成箱的东西，通常拿点钱打点好关系东西就能回来。

这时候大家都是这样的，买书的图打折，卖的图利润高，而且正版的大多只供给新华书店，不给私营的。糟糠现在还是有土壤的。

那位的男人终于露头了。他老爹没有了，作为儿子不露面是说不过去的。他娘走得早，就是这个爹一人拉拔大了四个儿子，还都给娶了媳妇，为此连续弦都没顾上。

老人一直是和老儿子住在一起的，二儿子在酒厂旁边买了个铺面卖白酒，老人就去拿酒瓶子纸壳子卖了换钱，一直是没伸手和几个儿子要过养老钱的。

人老了，走了，却出了曲折。本来都是说好了的，老人死后那间房子就是小儿子家的，但葬礼完了后，那位婶婶就闹上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小叔子白得那个房子。还说老人肯定是留下了钱的，钱呢？“他小叔你昧下了钱别当没人知道，老天爷都看到了的！你要是不想遭天谴，就把房子折成钱几家平分！”

“嫂子，我没拿钱，爹真的没留下钱！”这个小叔子和媳妇都是老实人，又不会吵架，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没拿钱。

“我不信！你要是不同意把房子折成钱给我，那你生出儿子都没有屁眼！”小妯娌刚怀孕不满三个月，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诅咒气得直哭。闹是闹不过的，她小叔只能一家给了150块钱，她才消停走人。

另两家看她走远了，又把钱还给了老小。当兄弟做妯娌的哪能这么办事，那说好的话连个屁都不算，屁还能听个响呢！但这钱只能背后悄悄给老小，当着那位的面说不要，她能都划拉过去装在自己口袋里的，怎么能便宜那种人呢。“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就是个疯狗，见谁咬谁，老三也是的，就任由她这么闹！”大哥安慰老小。

“没事的，大哥。三嫂说得没错，我家房子是比你们的多一间。”这个老小是老实到家了，还觉得给钱是应该的。他是因为那位说他昧了老人的钱心里有屈才张口的，若不然他会直接就给几位哥哥钱的。老大和老二还是把钱塞给老小就走了。

那位的钱还没捂热乎呢，半路上就让她男人拿走了，她连一声都没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