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生活强了

林妈妈都恨不得打林方一顿，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到了这种时候就傻站着让人摸呀！那嘴长着就是个摆设？林爸爸追出去把所有的巷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中年男人。

“别说孩子了，以后看紧点孩子！”他想杀人的心都有，那个混蛋别让他抓到！这时候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捉到人就悄摸摸打一顿解气，抓不到就自认倒霉，没有报警的。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情传出去会坏了孩子的名声，也丢人。其他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家孩子，那意思好像都是女孩子不检点惹来的。

林芳躺了三天，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她这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真的被怎么。“囡囡，你长大了，不要随便让人碰你，明白吗！有事情就大声喊！”林妈妈郑重地告诉林方。

林方又去上学了。请了好几天的假，大家都问她怎么了，林方恹恹地也不理人。大家也就不问了，也不太跟林方一块玩了。

秋收到了，学校也放假了。林方家这一季种的都是地瓜。地瓜好打理，种下去就不太用管了。叶子可以洒上面粉蒸着吃，梗可以炒来吃，地瓜可以做粥也可以晒成地瓜干煮着吃，在饿过来的老一辈眼里是很受待见的粗粮。

林爸爸林妈妈负责刨，林奶奶就带着林方往筐子里装，就连林立都跟着干。农忙时节，大多数人家都是老人孩子齐上阵的。地瓜用木板车推回家里还要晾晒才能放进地窖里储存，到冬天吃的时候才会又面又沙又甜。

有小孩子从地里捡到几个小的就聚作一堆，在地头上烤来吃。林立闻到那个香味就不动了。“姐姐，我也要。”林立眼巴巴地瞅着林方。

林方到现在都是连生火都不会的，如何给林立鼓捣个烤地瓜出来。她也不愿意往那群孩子里凑，只能凶林立。“就知道吃，你都是小胖墩了，还吃。”林立就不说话了。

林奶奶打了林方一下，“行了，这里也快忙完了，奶奶给你们烤去。”林奶奶挑了几个小的，就牵着林立往地头走。林立不动，回头看林芳。“姐姐快走。”直到林方牵了他另一只手，他才乐颠颠随着林奶奶走。

“真是我的两个小祖宗呦。”林奶奶边走边念叨。来到了地头上，林奶奶点燃了一堆枯草。她会抽烟卷，就是用专门卷烟用的白纸卷上细细的烟丝来抽，所以是随身带着火柴的。等草烧的差不多了，林奶奶就把地瓜堆进了热的灰烬里。

“等着吧，香味出来你俩个就挖出来吃就行。”说完。林奶奶就回去地里干活了。

“姐姐，好没好？”林立急得过了没一会儿就要去扒拉出来吃，林芳打了他的手一下。“再等等，不熟的吃了要坏肚子的。”其实，林方也急，只是在林立面前端着稳重。一直到灰烬连余温都要散尽了，香味扑鼻而来，林方才用小树枝扒拉出八个烤地瓜。

林立连皮儿都没有扒干净就吃进了嘴里，“姐姐快吃，真香。”林方把自己手里的掰开，一半给了林立，一半耐着心剥干净了皮儿吃进了嘴里。真他娘的香，比后世街上卖的烤红薯香多了就是刚挖出来的不太甜。

林方一口气吃了五个，个头都不大她也不觉得撑。林立一个小人儿也吃了三个，还嚷嚷着要吃呢，没了。林立觉得姐姐比他还能吃呢，还总叫他“小吃货”，她也没好到哪去。林方看着他那个鄙视的眼神，就手痒的想打人，小兔崽子的。

没几天林奶奶给林方家送来好些火腿，林妈妈当时去菜园子里了，林奶奶打开门就放下走了。钥匙是林妈妈给她的，方便她三不五时地来帮着归置归置东西，走时再顺点东西。这时的大门都是木头的，刷上漆，有两个铁环，用一根铁栓子穿过，一锁锁头就完事。

“准又是那个老二偷的，妈送来咱家的。”林妈妈跟林爸爸说。她家虽然过得不富裕，林妈妈也是不稀得要这些东西的。来路不正的东西吃着她都不安心。

“收着吧，送回去事情更多。”林爸爸也反感林奶奶送这些东西上门，但他也没法说。老人也是好心送来的，而且没人来找，你说他是偷的就是偷的？人还说是你见不得人家比你有本事呢！罢了，收着吧，只当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放暑假又农闲的时候，林妈妈带着林方和林立回了柳行村。要说林方对林姥姥家的念想，谁也排不上号，而是穿过柳行村的一条大河。河里除了鱼虾这些还有嘎啦（河里的蛤蜊），就在河边上随便一拾不一会就能装满一小桶。

水深一点的地方还有大的嘎啦，撬开后剁碎了拌上韭菜末包成饺子，林方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差点鲜掉舌头。这里的哥哥们是不稀罕的，他们常吃这些，觉得林方和林立真是“小可怜儿”，连这些都吃不上，也就勉勉强强愿意让两个人跟在后面玩了。

他们都是半大小子，其实是不愿意带林方这个小姑娘和林立这个小不点玩的，嫌两人碍事。但家里的大人都是叮咛又嘱咐他们必须带着这两个，还要看顾好了，若不然回去是要挨踢的。

“不然，以后你们大姑拿的东西谁都没有份儿！”挨顿踢这些小子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好吃的摆在眼前却拿不到却会让他们抓心挠肝。再说林方和林立听话的紧，他们玩的时候，两个人就站在一边看，也不捣乱也不乱跑。玩完了牵着他们回家就好。

舅舅家的哥哥们名字都是跟军有关的，什么胜军强军建军拥军的，林芳是经常记混，索性就都直接叫哥哥。人多的时候经常她一叫好几个都答应，都是哥哥吗。

大河边还有一片片的洋槐树榆钱树和大柳树，都是有年头的，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晚上拿着手电筒在树林里转上一圈，就能捡到几十只的知了猴，用油一炸洒上点盐巴，比零嘴好吃多了。林方不爱吃知了，嫌肉少干巴巴的都是皮儿，不过瘾。对知了猴，她却是极爱的，肉乎乎的，还不会腻人。

过了五六天，林妈妈就要带两个孩子回去。没有人问她更喜欢奶奶家还是姥姥家，林方玩得都乐不思蜀了。这是林小姑要嫁人了，林妈妈不回去是不行的。

林小姑长得挺标致，瘦瘦弱弱的，不像林大姑似的五大三粗。等林妈妈回家看到那位林小姑父，“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瞎了。”林妈妈小声嘀咕。

林小姑父个子连林小姑高都没有，倒是挺敦实。家里的条件也不说多好，倒是有一个叔叔当着村长，但到底是隔着一层的。林奶奶也是看不中这个小姑父的，可架不住姑娘自己愿意，只能赶紧给操办起来。

这时候结婚还是讲究“三转一响”的，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都是少不了的，宽裕的人家还会有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这些小姑父家是都准备了，这让林奶奶脸上好看了点。

林奶奶给女儿准备的陪嫁就是几床用新棉花絮的被子，林妈妈给准备了大红的被罩子和枕巾，林小婶抠抠搜搜的就给准备了一把绿铁皮的暖壶，连个茶缸子都没舍得买。林奶奶剜了她一眼，她只当没看到。这样她都觉得是赔本了呢，自己孩子都生了还怎么能赚回来？那等小姑子有孩子送米又得送一份，她想想就肉疼。

这时候谁家有孩子了，相好的人家就会给送米，就是四斤的鸡蛋，两封的挂面和饼干。小婶婶就是这样一个占便宜在前吃亏就靠后的。

小姑姑是村子里公认的一枝花，谁见了小姑父的相貌都说不知道林家的小妮子看上了这人的哪里，就没看出一点两人相配的地方。“八成是私下里两个人早就牵扯不清，被人占了便宜去，才不得不嫁的。”有人背后里说。

那时间结婚还是不看家底的，只要人好，家里有的住，对方家世清白就行，所以相貌好的吃香。虽然不看成分了，但大家还是大多认为日子是靠自己的双手干好的，很少有人看对方的家底。

都才从大集体脱离出来，大家的家底子都是差不多的才对，殊不知大家是不一样的。那位经常挨打却不肯离婚的婶子家就是先富起来的一批。当个小小的村干部都有的油水捞，那些敢单干当私营业主的更是不少挣。

林方是从没想提示林爸爸林妈妈可以干点什么挣钱的营生的，本来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过这种普通的紧吧日子，现在这种日子就是了，就让他们一起在这生活的泥泞中艰难着吧，林方还矫情上了，

林奶奶院子里有一颗石榴树，结的是甜石榴，现在郁郁葱葱地结满了。林方不太喜欢吃石榴，因为籽太多了，一如亲戚里道的那些冗长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