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下地干活儿的人早早开始收尾工作了,随着工头一声令下,知情小队也三三两两的往知情院里走。
刚到院子里,她先盛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这才往屋子里头走。
“念念,好点了吗?”
她开门的瞬间,就听见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别……”
赵燕没理会,径直推门进来,“哎哟,我说小祖宗,你这刚中暑,洗哪门子衣服?快回炕上躺着。”
说话的时候,她把苏念扶到了炕上,顺势打开了窗户。
“燕子姐,别开。”苏念小脸惨白惨白的,幽幽道,“昨天我开了窗户,蚊子进来,惹荷花姐不高兴了。”
“你管她干什么?她嫌有蚊子让她打去,人家淮生看不上她,她凭什么迁怒你?”赵燕是知情院里来的最早的,年纪大,性子烈,但是人善良。
不过就是可惜了,跟她一批的那些人,结婚的结婚,回城的回城,就剩她还一个人熬着,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燕子姐,快别说这事儿了,被荷花姐听去了又要闹腾了。”苏念蜡黄的小脸一脸歉疚,不过还是叹了口气,“我和江淮生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荷花姐怎么对我那么大意见。”
赵燕看苏念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看的原因,她也不觉得这丫头哪里长得好看,可就是有男人喜欢。
隔三差五就有小年轻的过来偷看她,就连村支书和村长的儿子都被他迷得不行,尤其是村长家在省城工作的儿子,回来探亲也不过三五天,愣是撺掇着媒人过来提亲。
孙荷花一听这事儿就炸了。
江淮生可是在省城工作的,听说还是个干部,他一回村儿就被孙荷花看上了,可人家没相中她,愣是瞧上了苏念。
苏念答应倒是好事儿,可偏偏,她还给拒绝了。
孙荷花更是憋了一肚子气,琢磨着苏念这小妖精就是打自己的脸,更是看她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这不,一回来看见门开着,窗户也开了,扯着嗓子尖声尖气的嚷,“感情大晚上的蚊子不吸你的血,你就这么糟践人呐!”
赵燕皱眉,站在门口回应,“门是我要开的,窗户也是我开的,怎么了?”
孙荷花不敢惹赵燕,憋着气把手里的毛巾狠狠摔地上,嘴里嘀嘀咕咕的,“有些人天生就是狐媚子,一到干活儿就中暑,怎么勾搭男人的时候也没见晕倒?也就有些眼瞎的,被哄得团团转。”
“孙荷花,你……”
赵燕张口要怼孙荷花,苏念却扯扯她的袖子,眸子水盈盈的,楚楚可怜的说,“燕子姐别说了,是我这身子不争气,眼下正是最忙的时候,我却中暑了。是我不好,让荷花姐累着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本来就是干活拿工分,她干她的,也没把工分给你不是?”赵燕泼辣的瞪孙荷花一样,“孙荷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狐媚子,什么叫勾搭男人,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说出这种话,活该被人瞧不上。”
“我看啊,就是人家江干部眼睛毒辣,一眼就瞧的清楚,还是苏念人美心善,不像某些思想龌龊的。”
“这话说起来,我要是上赶着倒贴还被男人拒绝,早没脸见人了,哪里还有底气在这里嚣张。”
到底是文化人,赵燕骂起人来可一个脏字没有,不知道比孙荷花高竿了多少。
“你!”孙荷花要气疯了,可又说不过赵燕,气的跺脚跑了。
苏念一脸茫然的望着赵燕:“燕子姐,又是我把荷花姐惹生气了。”
“跟你没关系,要说惹生气也是我把她惹跑的。”
“不过,那也是她自找的,别理她。”
说着,赵燕就去就去替苏念洗衣服,可没洗两下,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念念,你这生着病,怎么还给我洗衣服?”
“我不能出去干活儿,也就只能帮你们洗个衣服了,燕子姐,你别嫌弃我洗的不好。”苏念弱弱的说。
“你这孩子……”
眼看着赵燕对她越发好了,苏念耷拉着眼皮,眸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狡黠。
“念念,这些活儿你就别做了,好好歇歇,看看明儿能不能上工。”赵燕也是为她好,她们到底是要挣工分的,没工分就啥都没有,总不能喝井水度日。
苏念点点头:“我可以的,就算忍着,我明儿也一定去。”
“算了算了,你还是休息好再说吧。”赵燕摆摆手。
她是这里的领头儿,她都说了,还有谁敢多说一句?
“可是……”苏念为难的看一眼窗外,“我不去的话,荷花姐又该生气了。”
“你理她干什么?”赵燕一脸嫌弃,把洗好的衣服放在一边,水泼到院子里说,“你赶紧躺着,多休息,早点养好病。”
说话的时候,她端着衣服要去河边涮,跟准备进门的王宏走了个碰面。
“谁又惹孙荷花了?我看着又在外边嚼舌头根了。”王宏厌恶的说。
“谁闲着没事惹她啊?自从被江淮生拒绝以后,整天八折知情院弄的乌烟瘴气的,还天天扯着嗓子骂苏念,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出来。”赵燕冷哼一声。
“这事儿怎么也不能怪苏念,人苏念招她惹她了?我瞧着苏念就是个顶好的孩子,以前我还觉得她不合群,现在才知道,这孩子就是胆子小。”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就听不见了。
胆子小……也不是吧?
以前的苏念确实不合群,不过现在这身体里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苏念了,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钮钴禄.念。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玄乎,她前几天心脏病发作,被送到医院抢救室,一觉醒来就进了这具身子,关于原主凄惨的一生就跟小电影似的在她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如果不是穿了,只怕她早就死在抢救室了,这可是偷来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念想着,这会儿应该是原主的父亲苏大壮花三百块钱在机械厂买了个名额,打算让下乡的二儿子苏建设回城的时候。
就在前几天,城里来电报,说是她母亲杨桂枝下班的时候摔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厂里的领导可不乐意她拿着钱养伤,为了保住工作,她就想着用这个名额换取苏念回城。
这原本是好事儿,但奈何杨桂枝架不住苏建设在农村娶得妻子忽悠,愣是把工作给了苏念的二嫂,导致苏念彻底没了回城的机会。
苏念躺在床上合计着,现在是75年,再有两年国家就会重新开放高考,那可是她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这城她必须得回。
虽说不回城也能参加高考,可原主前世的丈夫是村支书的恶霸儿子,上一世就是他打断了苏念的腿,让她彻底断了参加高考的念头,被锁在地窖里给他生了两子一女。
所以,她不但要回城,还得小心避开这个赖爱国。